前朝余孽这事儿。
不处理掉他心里就悬着石头。
昨夜本该入宫、再不济今日也该入宫来禀告事情结果的四皇子, 却迟迟没有入宫来, 已让皇帝在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忧虑。
未曾怀疑时。
还不觉得什么。
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加深再难拔除,生出各种各样的猜测难安。
以至于金吾卫军长带回的消息,没能让他满意后,心里也对四皇子的怀疑猜测更上一层楼。此番派兵马去围剿,虽抓到几个人,但什么也没能问出来。
抓到的也非主要成员,对方显然早有准备、隐匿了行踪难寻。如今已不知躲避到了何处,想再寻到踪迹必要花时间。
皇帝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面色微沉的让人传四皇子入宫,却被告知对方至今未归府。
……
京城某个偏僻的街巷。
一座清幽雅致的寻常宅院内。有三两个丫环在廊下偷闲,小声议论着在自家公子屋里,那位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紫衣公子。
其间,除了要了几次热水后,一直呆在屋里没有出来过。
公子离开时有吩咐不用管他。她们也不敢贸然往跟前凑……
雅致的房间里。
挂着几幅栩栩如生的山水墨画。半开的窗外有光影照射进来,折射出无数细微的光影流连。
很安静。
仿佛没有人一般。
给人一种极其宁静详和的感觉。
但床榻上分明有一道紫色的华丽身影,盘膝而坐,闭着眼睛,抱元守一,显然正在调息真元。
气息很安静。异状也已经消失了。
俊美五官极其清晰,棱角分明,只是很苍白、透着妖治邪性,薄唇抿成好看而诱人的弧度。
光影下的他。
一袭紫光敛华,俊美华丽绝伦。像一尊神魔雕像,无形中有种让人不敢轻扰的危险气息。
一阵清风拂过。
落叶顺着半开的窗外飘落进来。落在案桌上已凉的茶水里,荡漾起一片细微的水纹涟漪。
久久不消……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初升的旭日已成西落的斜阳。九君恒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极其宁静而素雅的房间里,每一处都是那么的陌生。
却不知为何。
似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留下。
以至于在什么也不记得的情况下,还能寻到这里并留了下来;但现在这样的感觉也变淡了。
他下床。
走在屋子里。
打量着每一处、每一件物什。似想借由此来想起点什么,但无所获,这些崭新的家具、与那些丫环口中的公子,他全无半点记忆印象可言。
心底那丝虚无飘渺的期待,得不到回应,他已无心再呆下去。
离开……
国师府。
一片张灯结彩,入眼飘红挂绿。极尽奢华与喜庆,连府里一向谨慎而少言的丫环仆妇们,都露出了少有的欢声笑语。
毕竟,是这般喜庆的事儿,又有国师大人吩咐过不得怠慢,府中上下这几日都鲜活了些。
“这些是新夫人的衣服,都是京城里时兴的款式,不同颜色、季节与场合穿的别弄错了。”
“好咧。”
“对了,还有这些头面首饰,听说新夫人比较喜欢素雅点的……”
下人们在忙碌着。
角落里,一抹素白的身影现,是悄无声息潜府中的元华,她看着这一切,心情难言,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杂。
这样的事本不该感觉到意外,毕竟皇帝已经下旨,无论其意为何,至少表象还是要做的。她则一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有真正将自己代入其中,可如今至身于此地,看着、听着,方才有了一种这一切,都与自己有关的奇异感觉。
一阵清风拂过。
一朵红色的绢花落到她手心。看着精致漂亮的绢花,她微微有些分神了……
直到有人靠近的脚步,才收回心神,化作残影一晃,快似风中烟云,在正卖力挂灯笼的下人只以为是一阵风刮过时,已过长廊,停到九君恒的院子里。
比起别处的热闹喜庆,这里才算安静些;华丽的房间里没人,香炉未燃,镂空的花纹冰冷,只有残留的淡淡幽香弥漫着。
看来……他也许没有回来。不然,现在该是瘫在这间屋子里喝酒,而不是半点踪迹也无。
心里这样想着。
她不紧不慢在桌椅前坐下来。反正来了,也不急着离开,只在心里若有所思的想着,他若一夜未归会往何处去?
从姬怀瑜的描述中他除了异状发作,未受太重的伤,应无危险。
他毕竟是他。
就算失去了记忆,也不会轻遇险境……
时间分秒流逝。
窗外渐渐透进绚丽的彩霞云光。元华从深层思索中退出来,眸光扫过华丽空旷的屋子,无心再呆下去,起身欲离时,无意间看到放在桌案上紫色佛珠,一颗,细细的红绳串着……
没多想。
伸手拿回,如取已物。只将那朵红色的绢花放到了桌案上。
离开。
第162章 暗流再起
三皇子被禁足。
宁妃在皇帝跟前求情无用后, 只得回头去劝自个的宝贝儿子;认了罚, 不要再闹脾气, 等皇帝气消了,就没事了。
三皇子那里听得进去?
对皇帝有怨言,摔了好几套名贵的茶具。
宁妃拿他没办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遣退在院里伺候的下人。免得三皇子那些口不择言的诨话被听去。
院里的下人很多。
个个年轻貌美。
宁妃很是见不怪。甚至打心底里觉得, 就是这些不安份的小蹄子勾引了儿子,不然她好好一个儿子怎会变得这般迷色。
有心想管。
偏儿子又喜欢。
为人母, 也不好在这种事情上管太宽。将一院子的莺莺燕燕赶出去后, 又苦口婆心的劝三皇子……就在这时, 宁妃的兄弟, 也就是三皇子的舅舅意外而至。
宁妃与这位娘家兄长的关系还算不错。也时常会召入宫中闲话家常,了解一下家里面的事情,不过来三皇子府邸, 倒是极少有的事情。并且, 非单独前往, 身边还带了一个像高人打扮的人。
一问之下。
方知是一名巫士。
宁妃的兄长,对这名巫士极为夸耀, 言其之能为不凡, 又隐晦提及会巫术。受其诅咒之人,必将应验其身难逃。
宁妃没太听得明白。
也不知道兄长这是演的那一出。直至,听到了最后, 才渐渐有些品过味儿来。脸色便微微有些变了;兄长与父亲, 倒底还是因为陛下有了长生不老药, 而有些等不急了……而想要动手了。
“不可以……”
才说了三个字。
就被三皇子一个字也不想听的打断了。
比起于宁妃本能的的反对这件事情, 三皇子却听得双眼渐渐亮堂起来;打断了母妃的话,自顾让舅舅继续说下去……
自圣族二字浮现于台面。
自父皇服用了灵药、返老还童之后。立太子的事情不提了、以后传位给谁的问题也不提了,他心急却无法可解。如今舅舅带来的计划可谓是解他之忧!
“你真能做得到?”
巫士给了肯定的回答。
三皇子顿时有了兴奋了!
“行,就这么办!”
只要能顺利让父皇生一场大病,让他明白再是灵丹妙药也抵不过生老病死;让他意识到皇位的更迭才是人之常情。
就不会那么依赖灵药。
就会重新开始来考虑皇位继承人了!
就这样,在宁妃说服不子儿子与兄长,又不敢与旁人多说一个字的情况下,行巫蛊之术的计划,暗中开始进行。
而这一切。
都悉数传回了五皇子的耳中。正依偎在他怀里喂洒的宠姬道:“第一步棋成了。”
五皇子心情不错。
就着宠姬的手畅快淋漓地饮尽杯中酒。在他们身下,是五颜六色的绸缎毯,暖香缭绕的屋子里,帘子似被风扬起。
一封书信飞入。
五皇子扬手接住后,打开内容一观。信中短短几行字,让他哈哈笑出声来。
“真是天助我也!”
宠姬不由得问:“殿下因何如此高兴?”
“老四与前朝余孽有勾结,目前行踪不明,父皇已经动了怒暗中让人抓捕!”
宠姬听了媚笑,“第二步棋该下了。”
一封书信悄无声息自五皇子府传出。
不过转眼。
便落到宫里正在品茶的敬妃的手里。她看了信,便将之折放入香炉烧成灰。
再之后不久。
宫里流传起一些消息。
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在经过御花园时,就听得几个宫人在私下里悄悄议论,说是五皇子与三殿下争执时,说三殿下有不轨之心,欲行背德之事,做出有害陛下安危的事情,以达到让陛下愿意重新考虑选择皇位继承人的目的……
在下令重罚了乱嚼舌根子的宫人后。
亲信太监也不敢将此事瞒下,回头就小心翼翼说到了皇帝那里。正是特殊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令皇帝不安生疑,但对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仍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