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砚,原来这些天你一直在元府,可叫母后着急坏了。”赵暄的声音虽然激动,脸上的笑容一成不改。
赵晢不愿跟他做这面子功夫,直白道:“我没有魂飞烟灭,你是不是失望了,哥哥。”如果元樱没有听错,赵晢称呼赵暄为哥哥时,声音机不可查的颤了一下,有些失望更多的是心痛。
“几砚,这些年我和母后都在想方设法让你苏醒,你可知母亲为着你淌了多少泪。”赵暄的目光还是那般柔和,温和无害的日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从小,赵晢就对父皇那一套表面功夫厌恶至极,他一直以为到了他们这代面子功夫的绝技就要失传,没想到被他这个兄长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甚至青出于蓝。
都到这时候了,还演给谁看呢?赵晢眸子略微染红,冷冷一笑,“够了,你装了这么久不累,我看戏都看累了。”他的拳头一寸一寸地收紧,最后他掌心凝聚窒息的压力。
是啊,赵暄已经演得太久了,确实有些累了,他收起脸上那副和颜悦色,真正的他如同出窍的利剑,眉眼锋利,薄唇犀利,尤其是他干净皙白的指骨。
这样的他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日光之下。
赵暄如同大赦出牢一般,两眼一睁,目露的寒光逼人强行撑住不倒下。
“好久不见我的弟弟,这次你逃不了了。”赵暄说。
这才是他亲兄长的真面目,赵晢如临大敌,浑身有些绷紧,他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声音喑哑又颤抖的,他整个人又是隐忍的。
赵暄想方设法对付了多年的弟弟竟然连自己为什么针对他都不明白,这突然让他有种挫败感,又让他的怒气和委屈呼之欲出。
“为什么?”垂着头的赵晢突然仰首,他隐忍着低吼出来,眼睛里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的红血丝。如果说他们同父异母,赵暄要取他性命或许赵晢还能接受,可是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若只是为了皇位,赵晢从来都没有要和他争抢的意愿。
他浑身布满戾气,赵暄同样的周遭气息阴沉。
拉低着头的赵暄露齿笑着,冷冷得笑着,声音凄惶,他缓缓抬头,仰面淋着刺眼的日光。
他的亲兄长为了一己私欲残害手足,眼看着蒙在鼓里的母后以泪洗面,整整五个年头。
赵晢快步逼了上去,一只手钳住赵暄的咽喉,他有力的五指一寸寸地收紧,面前这张白皙的脸缓缓浮出猪肝色的红,他呛了一口气。
“殿下!”方术士拿出符咒,却看赵晢缓缓抬起一只手制止他。
空气一度一度压缩,赵暄越来越难以呼吸,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他面上还是凄冷的笑,他笑:“我厌恶你,所以我要你死。”
赵晢不相信这是真话,赵暄口里从来没一句实话,群羽见太子脚尖微微沾地,情况危急,拔剑砍了过去。
只要再用一点力,一声骨头咔嚓声就能永远结束他和亲兄长之间的恩怨。
盯着面前这张脸,赵晢咬紧牙将他狠狠的掷在地上,“若非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我今天定要你的性命。”
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赵暄否则自己的心口狠狠的呛了几口气,大口呼进的冷气像利剑一样穿透他的脏腑,他嘲讽道:“真是感天动地的母子情深。”
握紧拳头的赵晢睇了他一眼,“她也是你的母后。”
群羽将赵暄扶起,他看不见赵晢,像个盲人摸象一样,目光摸索着四方,“翊王殿下,这些年你令皇后娘娘肝肠寸断,一直是太子殿下陪在娘娘身边。”
赵暄缓缓起身,这片刻间他的皮肤恢复白皙如玉,他凄凉而又坚决,“今天,你逃不掉了。”
这并非是威胁,而是宣布结果。
宁檀深怎么还没来,她走前元樱背对着太子对她以口型道,一盏茶时间后无论如何都要回到这里。
没有她,元樱要如何离开这遍布太子眼线的元府。
“我回来了,表姐。”宁檀深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如同空谷回响的百灵鸟。
闻声,太子的神情收放自如,转眼间又是温和取道,“难得和岳母叙旧,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宁檀深摇了摇头,她挽着赵暄的手,“我在闺中时与表姐要好,如今府中的蜜煎局新出了几样茶点,我想和表姐一块去尝尝。”
她的眼睛始终含着一股灵气,像是含在山泉里的鹅卵石。
被她的目光一包裹,赵暄缴械投降,“这段时日我也没能常陪你,就让有韵多陪陪陪你,也正好解解你的闷。”他温和笑着,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投向元樱。
绵里针一般的警告,他在告诫她,祸从口出。
在赵暄温和的注视下,宁檀深挽着元樱朝外走去,他声色暮然一冷,“盯紧点。”
群羽领命。
一脱离虎口,元樱就急匆匆的关上屋子的门窗,脸色急得有些白。
“若荠,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元樱目光急切且诚恳。
看她急切模样,宁檀深心知现在没有时间追问,“什么忙?”
昨夜,赵晢这样跟她说过,一旦今天难以脱身,就寻一个由头到东郊区的灵隐寺,找无我大师解救他,无我曾经答应过他在他信命堪忧之际,愿意出手帮他。
现在便是请求他出手的生死关头。
“我要离开元府,但是如今太子肯定盯紧了我,原因我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每一分一秒流逝,赵晢得救的机会希望就会减一厘一毫。
日落时候,太子会携带宁檀深离开元府,那时候他会一并带走赵晢的意识,离开了这里,元樱要想救他如同登天。
这个忙,宁檀深是能帮的,可是她多虑,元樱和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的事情。
“我帮你,表姐。”往日欠表姐的人情太多,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宁檀深点头。
“只是要委屈表姐了。”宁檀深叫自己的贴身女使脱下衣物。
现在哪里还轮得到委屈一说,元樱迅速会上丫鬟的衣裳,她和宁檀深的贴身女使雁随身形有几分肖似。
她与乔装的元樱出门,群羽问她,“郡夫人,您这是要去何处?”
他在提防着自己,一开始宁檀深对原因所说的话半信将疑,她神色威严,“如今我回到娘家,去哪里,难道还需要向你禀告不成?”
“属下不是这意思,郡夫人误会我了,我只是担心太子找不到您,我没有交代。”群羽恭恭敬敬地低头,元樱恰巧借着这个机会出门。
宁檀深也不宜太过威严,不然恐会引起他的怀疑,“府里蜜煎局新出的点心虽好,可是我还是惯爱吃南街铺子的点心,便就打算去买一些回来,你告诉殿下我很快就回。”
“属下陪同郡夫人一道去罢。”群羽请命。
要是贸然拒绝,只怕他会起疑心,御街两侧的路弯弯绕绕,就算他真的跟过来,甩掉他也不是什么难事,“走罢。”
正如宁檀深料想那一般,群羽跟着太子在宫中长大,自然不知晓汴梁城犹如迷宫,很快就甩掉了他。
“若荠,其中渊源我改日和你细说。”元樱一边翻身上马一边警惕地向她道谢。
马蹄声哒哒,很快就在第二甜水巷东弯西跑不见了身影。
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宁檀深的眼皮子跳的一下比一下快,连心都像被人攥在拳中。
第47章 【47】前世
群羽跟丢了人,而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两名女子,他记得方术士曾经和太子说过,不怕五皇子藏身天涯海角,就怕他躲进寺庙。
寺庙?群羽脑海中灵光闪现,连忙吩咐其余诸人,“封锁所有进出寺庙的通道,”他想了想,补充道,“尤其是灵应寺。”
“另外,派人去知会太子一声,情况有变。”群羽一身劲气,唇角微微绷紧。
元樱出门时乔装打扮了一番,此时若是不看她容有清月的容颜和周身的气度自然觉得她与大户人家的丫鬟无异。
母亲的长生牌位就放在灵应寺,她去那里也是轻车熟路,而且幼时她在灵应寺走丢了一回,意外发现了一条幽径。
丢下马匹,元樱为了掩人耳目步行找到灵应寺去,这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灵应寺门口就堵满了官兵,不许人进出。百姓虽多怨言,可终究只是愤愤离去。
她凭着幼时的记忆找到了通往灵应寺后山的小路,元樱拨开灌木丛几乎是被针刺了似的往后弹跳了几步。
她嘴唇嗡动,面前的低矮灌木丛里爬满了蛇,有青色的、灰褐色的、蜡黄色的,更为恐怖些的莫过于赤炎如血一般的红蛇,它正吐着有些乌黑的信子。
嘶嘶声从低矮的灌木丛攀爬进了元樱的耳中,那样在空气中低低的却不能忽视的声音令人汗毛倒竖。
裹在合适衣裳里的身子一下又一下地颤着,她盯着那些悠闲在地上爬行的蛇,那些蛇也竖起扁圆的脑袋暗青黄色的竖瞳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站在原地的元樱浑身不敢动弹,她听见嘶嘶声像是落叶一样掉在她头上,她胆寒地仰头,对上一条足有一臂长的白蛇,它浑身白得在青绿色的树上太显眼太刺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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