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热闹的主屋现在倒有些过于安静了,柳妈妈守在门外。
看到澜姐儿过来,便笑着迎了上去,“就等着姐儿呢!”说完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她们三人,“今儿腊八,辛越跟着澜姐儿进去就行,紫竹和碧文到耳房里喝些腊八粥吧。”
说完,辛越为澜姐儿掀开了帘子并跟着她进去了,柳妈妈稍稍落后一步,把门帘落下,关上了房门。
澜姐儿看见在下首坐着的徐士景乐开了花,手里拿着机关鸟还记得行礼,“给娘亲请安!”说完也不等夫人反应便直接跑向了哥哥。
“哥哥,你看这个机关鸟还是会动的!”澜姐儿冲着徐士景展示这一“神奇现象”,徐士景倒也配合的点点头,然后把澜姐儿抱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坐着,而辛越便安静的站在澜姐儿的身后看着她。澜姐儿身量不高,单独自己坐椅子是够不着地板的,所以便得人不时注意着她的动向。
夫人看着澜姐儿手中的机关鸟,笑着对儿子说,“你特意带给澜姐儿的吧,难怪要先去倚云院。”但一想起自己儿子回个家都还要偷偷摸摸的便伤心了起来,“你们这些戍边将士若是已经到了城外,为何还不能进城?”
徐士景想起这事,本来面对澜姐儿嘴角噙着的浅笑便冷了下来,“这回我们夺回了燕云城,他不能正大光明收回兵权,自然不想我这么快进京。”
身后的辛越默默咽了口口水,这种事,这么说出来怕是不好吧。
而感受到徐士景冷眼威胁后就更是欲哭无泪了——这种事你们私下说不好么!隐晦点不好么!收回兵权,不让进京,这不摆明着指向上头的那位人物么!
“那总得回来好好过个年呀。老夫人再过两日便回京,要是看到你如此受掣肘必定又要伤心。”夫人叹着气,她也是为着儿子难过的,一年沙场征战,现在却连家都不得回。
“母亲放心,这两日我便会寻个由头回来。”徐士景放下手中的茶杯,起了身。“今日腊八,我回来跟你们请安,顺便也能报个平安,现下也该回去了。”
澜姐儿听到哥哥要走,还有点沮丧,小手拽着徐士景的衣袖。
“你父亲晌午应该能回来,你不再等等?”夫人如此问道,“或者哪怕用了午饭再走,军营里条件艰难,在家里吃了再回去不成吗?”
徐士景摇摇头,“我出来太久恐生事端,过两日就能回府,别为我担心。”抽回澜姐儿拽着的衣袖,摸了摸她的羊角辫。“我回来给你带好玩意儿。”
澜姐儿眼睛都亮了,“那哥哥早日回来。”
“一定!”
“小心行事啊。”夫人叮嘱道,复又想起刚刚柳妈妈回的话,“对了,我想着给你安排个丫鬟,不知你......”
“母亲安排就好。”徐士景其实都没怎么认真听便直接了当的回了。他直接推开屋里紧连着后院的窗子,一个翻身,人便不见了踪影。
“这孩子,走的这么赶。”夫人望着远去的儿子嗔怪到。
回头看见了正装作充耳不闻的辛越便说道,“对了,辛越,你以后便去揽月阁里当值吧。”
辛越:“……”
辛越很是讶异,怎么这么突然。然后看到夫人身后的柳妈妈朝着自己微微一笑,想起今早领着世子去见柳妈妈的情形,有点欲哭无泪——该不会是柳妈妈向夫人推荐了自己吧。
她并不敢直接拒绝,辛越对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是一介丫鬟罢了。“夫人,澜姐儿最近歇息和晨起都是我服侍的,我怕突然离了她,会引起她的不适应。”只好拿出澜姐儿当托辞,不过这话却是不错的,本来晚间歇息该是三个人轮流的,但是因着澜姐儿每晚都想要自己当值,所以基本上都是辛越在守夜。
夫人微微皱眉,“除了你不还有两个大丫鬟,候府里可不养闲人。这两日先让澜姐儿适应适应,等景哥儿回来,你便去揽月阁。”
辛越没想到夫人如此坚决,按理来说,澜姐儿是夫人的心头肉,所以往日里碰到澜姐儿的事情夫人都比较上心。不曾想,这回居然一反常态。
她哪里知道,夫人自从听到柳妈妈的说法后那叫一个喜出望外。
徐士景身边皆是小厮除了侯爷对他严格要求,也和他自己的意愿分不开。否则,就他的性子,但凡想要点什么东西费劲心思也会拿到手。所以随着他年龄见长,都让夫人疑心自己儿子是否有断袖之癖,今天听柳妈妈说他特意等辛越一同前去,当下就打定主意要把辛越安排去揽月阁。
辛越要去揽月阁的消息不胫而走,碧文听说了这消息整天耷拉着一张脸。
不过这回倒是吸取了教训没有在澜姐儿面前发作。等到辛越回了后罩房,碧文便气急败坏的跑到她的房间,“你凭什么能去世子那里当值!昨日你不还还为老夫人讲话么,这么能耐怎么不去老夫人那里当值!”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辛越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如果能去老夫人房里当值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是现在夫人的心意已定,肯定不会改变主意。解铃还须系铃人,目前能打破这局面的只有世子。如果世子能做主让她到老夫人房里,那便再好不过,但是如何能让他开这个口还需从长计议。昨天一面恐怕世子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好印象,若贸然开口,只怕会弄巧成拙。
还没等辛越想出什么好办法,定远候府世子遇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澜姐儿听说了这个消息便伤心了起来,“我要去看哥哥!”小小的人儿绷着脸,很是担心。
紫竹赶紧在一旁劝道,“哎哟,我的好姐儿,听说世子现在在城外军营中呢,您怎么能去呢!”更何况世子刚遭刺杀,那肯定是更加凶险了。
澜姐儿一听这话就更不乐意了,小小的嘴巴撅的老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泛起了泪花,真真是叫人心疼极了。
辛越赶紧安抚道,“世子不是答应过澜姐儿了吗,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又怕澜姐儿不相信,赶紧补充道,“很有可能今天就回来了呢!到时候澜姐儿就直接能去揽月阁看世子了!”辛越一边哄着澜姐儿,一边帮她穿衣服。
澜姐儿听她如此说,倒是相信了,总算是能顺顺利利的把衣服穿上。那边紫竹却纳闷了,“辛越怎么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辛越只是悄悄冲着紫竹眨了眨眼,只是用口型回答了她,“猜-的。”紫竹会心点头,想当然的以为这是辛越在哄澜姐儿的说辞。
其实不然,这的确是猜的,却还是有几分依据的。辛越从那天谈话中知道世子不能光明正大回府是因为皇上想收回兵权,而他曾说过会寻个由头回来,现在他在城外遇刺但是京城内却人尽皆知,恐怕这便是他所说的由头。
既有了由头,那么回来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了。流言蜚语要想利用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趁热打铁,否则新鲜劲一过,人们转头便忘。是以,很有可能今日便能回府。
澜姐儿眼巴巴的盼了一天,傍晚时夫人那边总算传来消息说世子回来了,正在主院请安。她已经等不及了,“我要去主院里看哥哥去!”
而辛越只能盼着夫人贵人多忘事,把她的调动给忘了。
第3章 箭伤
澜姐儿已经等不及了,“我要去主院里看哥哥去!”紫竹赶紧把披风拿了过来要给澜姐儿披上,澜姐儿却摇摇头说,“不不不,我想要哥哥去岁给我带的那件,旁边滚了一圈短兔毛的。”顿时屋里又是一顿兵荒马乱找披风。
澜姐儿在前面小步快走,去岁的兔毛披风已经有些小了,隐约可见一小截小短腿在披风下“啪嗒啪嗒”的走着,甚是可爱。到主院时才发现饭都已经摆上了,看来夫人还在对那天世子没能留下来用饭而耿耿于怀啊,今日竟提前了半个时辰用饭。
侯爷估计也是刚刚回府,还穿着朝服,没来得及换便和徐士景说着话,“城外的将士们安排的如何?”侯爷也是当初带兵打仗过来的,哪怕现在不在军中也是挂心着将士们的。
“家在附近的已经让他们先行回家报平安了,接下来就是轮换着当值和休息。”徐士景回答道,“不过,还有一部分的将士们还在漠北戍边,虽说短时间内匈奴还无法重振旗鼓,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侯爷冷哼一声,“要不是粮草和援军不到位,何至于一场守城战打了一年!”
而澜姐儿一进门便奔向徐士景,“哥哥,可有受伤?”说完还紧张的攥着他的衣袖打量着。
徐士景对着澜姐儿那向来是宠溺,蹲下揉了揉她肉乎乎的小脸,“谁能伤得到我!”
一旁的辛越听到这话不禁挑眉,这么狂妄,如果二哥在的话,她倒是真想看看两人打一架。
不过澜姐儿不愧是最好哄的人,她对哥哥的话深信不疑,“那是,哥哥是世上最厉害的哥哥!”
一旁的侯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爹我还在这儿呢!”言语中的吃味显而易见。
“爹爹也是世上最厉害的爹爹!”澜姐儿立马见风转舵,跑去抱着爹爹的手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