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中廷更是在承乾帝跟前长跪不起,口口声声折煞微臣,小女难堪此大任。
这些后续霍宴都猜得到,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承乾帝不是能被轻易说服朝令夕改的帝王,她能在金殿上作出这个决定就说明是早就已经打定的主意。
且不说别的,因着霍宴在平野山救过驾,承乾帝对她比旁人多了一份天然的信任,山火之事交给了霍中廷彻查,一直没查出什么结果来,承乾帝未对霍中廷起疑,很大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她那次救驾。
所以霍宴一直都知道,拜霍中廷当日弃了她这条命的图谋所赐,对她来说,要得到承乾帝的信任不难,可惜对她而言这远远不够,只有彻底扳倒太女,她才有生路。
平野山的山火来得蹊跷,其实早在霍宴投诚之前,褚朝辞那边就怀疑过太女,只是无凭无据以此攻诘太女,反而只会招来承乾帝的反感。
褚朝辞已经暗中派了人前往平野山试图找到一些痕迹,不过以霍中廷一贯的谨慎,她们未必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承乾帝不清楚霍中廷与霍宴母女嫌隙,还安抚了霍中廷几句,说虎母无犬女,让她无需多虑。
霍宴在金殿选试过后的第二天就领了官服去禁军军衙报道,她的上司禁军统领马巍是承乾帝的心腹,看着是个直肠子的粗人,其实粗中有细,否则承乾帝也不会放心让她负责京畿重地的守卫。
前阵子朝上争锋相斗后禁军两个副统领有了一个缺位,都是马巍兼顾,同时由六卫队长中资历最老的两个共同负责半城布防。
霍宴突然空降,她年纪又轻,底下自然许多不服。对霍宴来说,玩谋略可以,以武服人也可以,在北衙的环境下,后者相比起来自然会更容易,都不用耗太多时间,不到半个月她就把底下六卫收拾了个服服帖帖。
她也不回霍家,直接就住在北衙,马巍忙起来也经常住北衙,有时候遇上了两人会一起出去喝上一杯。
马巍喝高时拍着她的肩膀感慨,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在试探,“禁军从未出过这么年轻的副统领,陛下看重你,你只要一心忠于陛下,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天马巍喝得不多,倒是没提前途不前途,而是交代霍宴,“马上就是端午了,届时街市庙会,人潮混杂,一定要多安排人手各处巡防。”
但凡城内有节令活动的时候,禁军布防总是最忙碌的时候。
今年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正好是夏至,往年也总是在夏至前后,天气潮热,又多毒虫,人们容易生病,大梁崇佛,端午于佛教而言是一个重要节令,这天往往会大行法事祈福,驱邪祟,防百病。
京都圣慈寺在端午这天一早,就在寺前的圣慈河会有一个大型的放生仪式,会有许多信客带着鱼虾龟鳖之类过来放生,之后行法事,派素斋,晚上会有端午庙会。
因着端午法事主要是为了驱鬼,驱邪祟,这天入夜后的庙会上很多人都会带上鬼怪面具,回家前将鬼怪面具毁去,取驱除了百鬼邪祟之意。
响铃也有驱祟之意,所以这天许多男子都会穿上响铃裙,庙会上此起彼伏的清脆金铃声叮当作响,是道难得一见的景象。
卫章和谢云瓷一起去了庙会,他带着青面獠牙的小鬼面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下颌,身上也顺应习俗穿上了响铃裙。
这两身响铃裙用的都是京都城里如今正流行的透染布料,从领口向下,色彩由浅至深渐变,上襦竖领斜襟,水袖阔大,裙角缀着十二枚细小的黄铜铃铛,响铃裙质地垂坠,倒是和长衫下半身的感觉区别不太大,卫章在里头穿了条纱裤,还算不别扭。
卫章和谢云瓷刚在摊前看完一场木偶戏,正从那摊前离开往前走去,他没看见,有一个穿着禁军红黑色戎服的女人从不远处几步走到了他身后。
庙会附近时常能看到夜间巡防的禁军兵丁,并不奇怪,这女人走过来时惹眼是因为她穿着戎服长腿迈步时气势凌人,面无表情的俊颜显得冷酷又禁欲,导致周围面具下的一双双眼睛都把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她从背后喊住了正一无所觉往前走的卫章,“这位公子…”
卫章听见这声音就回过了头,面具挡去了他的神情,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惊喜。
“…你刚才丢的东西已经找到了,我带你去取。”
谢云瓷推了卫章一下,“快去吧,我就在这边附近逛逛。”
卫章跟着她穿过人潮涌动的街市,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条灯火阑珊铺门紧闭的冷清街道上,她一停下脚步侧身卫章就揪着她的腰带仰头道,“我丢了什么?”
霍宴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
霍宴其实不用亲自巡防,不过她有意更了解京畿布防,这些日子都亲力亲为出来巡防,这会正好换防下来。
她刚才不经意看见一道背景,身形和走路姿势都特别像卫章,但却穿着响铃裙,她没敢一下子确认,再细看之下就觉得实在太像,发间垂落着红绳白玉平安扣,偏头和身边人讲话时更能看到那个面具,就是他曾说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带的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所以霍宴快步追上去叫住了他。
霍宴抬手把他的面具推了上去,就那么松垮垮带在头上,她按着卫章的肩膀把他在自己跟前转了一个圈,在铃铛的叮当声中突然发出了一声笑。
卫章被转了一圈,站定后不解地看向她,她没再笑出声,但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卫章问她,“你笑什么?”
霍宴没说话,视线落在他身上,卫章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这么穿是不是很奇怪?”
霍宴又低笑了一声,慢慢道,“我想…脱了它。”
卫章唔了一声,“你也觉得很奇怪啊,我也有点不习惯,不过铃铛的声音还挺好听。”
霍宴抬起手像是想摸他的头,不过面具挂在头上,她的手顺势落在他脸上,掌心覆在他脸侧,指腹在他眼睛下面摩挲了两下,“不奇怪,不过真要不习惯就不用穿了,你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顿了顿,她又道,“反正早晚都要脱了。”
卫章突然反应过来,霍宴嘴里说的脱了它压根就不会是什么正经话,她根本就不是在说这衣服适合不适合他,她就是在说想扒光他。
卫章特别想踩她,只是多日未见,到底还是想念占了上风,他扑进怀里抱住了她的腰,本想叫霍姐姐,话到嘴边变成了,“霍、狗头。”
霍宴捏了下他的耳朵,“我惹你了?”
卫章闷声道,“没。”
霍宴捏他耳朵的手往下抚过他侧脸下颌处的肌肤,用指尖轻轻刮弄,酥痒得卫章颤了一下。
霍宴放轻了声音,“那就是想被堵嘴了?”
卫章把脸埋得更用力更深了一些没说话,默认的意思很明显,霍宴每次都被他这些勾人的小动作小心思弄得心里软成一团,恨不能把他彻彻底底揉进身体里。
她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握着他的肩膀低头极尽温柔地亲吻他。
霍宴穿着这身戎服不好在这里停留太久,片刻温存后把卫章送回了之前的地方,卫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眼神复杂,心里酸甜交杂。
霍宴的的隐忍他不可能一无所觉,自从来了京都只要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就避着同他接近,偶尔的亲近都如同偷情一般,除了怕她的靠近会给他带来危险再没有其他解释。
她总是什么都不告诉他,一个人扛着所有,只让他不要压抑了自己,不要委屈了自己,要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卫章把手伸到面具后面擦了擦眼睛,他其实特别想对霍宴说,你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想和你站在一起,想保护你。
但他有种感觉,霍宴隐忍的原因,不是他平时所能想象到的任何事,是他远远无法触及到的程度,他更怕自己给她拖后题,给她带来危险。
过了夏至昼长夜短,天亮的很早,禁军的换防时辰也有所调整,这天凌晨,霍宴回到北衙换下戎服穿上自己的衣服后又离开了北衙,天亮的时候,她来到了弄墨台。
弄墨台如今没有常科试之前那般热闹,不过这里仍然有不少未能通过金殿选试的明生,以及来京都求学打算备考明年常科试的学生。
霍宴进了天香居二楼一个靠角落的小隔间,半个时辰后,顾允书也出现在了这个隔间里。
桌上只有茶水和花生,顾允书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干后道,“昨天大朝会一直参你那个监察院的石大人是四殿下的人,不过她对外一直是这种六亲不认的风格,而且陛下金殿选试上破格授官,你最近处在风口浪尖,与其让别人来针对,不如自己人上。”
禁军的正副统领品级不低,但不同于其他官职,她们只有每个月初一十五的大朝会才上朝,平日里并不上朝,若有紧急事件,皇帝会单独亲自召见。
霍宴看起来并不意外,“猜到了。”
“这你也能猜到?”
霍宴道,“参了半天没一条真能让陛下发落我的,气势汹涌其实全是废话,她要不是个蠢的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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