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雪如花,今日花如雪;
樱桃千万枝,怒放一树白。
姜韫和谢云瓷都清楚,对卫章来说,能写出这么一首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这一首,基本只着重写了白色这一个特点,先不说词藻、对仗问题,意境就比方季夏那首先缺了三分。
方季夏对站了不少明生的人群道,“就请赋字科的头名来替我们做个评判吧。”
有人道,“赋字科的头名今日应该没有过来。”
赋字科的头名是一个老明生,今日没有来赏诗会,方季夏正要说请赋字科第二名,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我来。”
一个穿着深色锦衣的年轻女人走到了近前,俊眉修目,上扬的凤眼眼角带着三分散漫三分不羁,一双长腿迈过来时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凌厉,和场上绝大多数文人明生的气质迥然不同。
旁边有认出了她的人道,“既然赋字科头名不在,让经字科头名来评判确实也一样。”
方季夏看着霍宴道,“那便请霍明经来做这个评判。”
霍宴走到了那两首诗跟前,看了会,最终停在了卫章那首诗跟前,用没什么起伏的冷淡语气缓缓道,“此诗用词简单,全篇皆为平常语,但隽永非凡,让人记忆深刻。所谓大道至简,越是简单的语言,越是考验功力,能用平实之语写出如此意境实属难得,我判…此诗胜出。”
卫章听得一愣一愣,心说要不是清楚你又在徇私我,我都快信了。
姜韫虽然很愿意看到春晖斋拿下这一局,但他还是有些没看懂这个情形,他小声对谢云瓷道,“乍一听像这么回事,但斗诗斗得不就是诗本身,用得着上升到大道至简的程度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问就是狗头正常操作
第59章 白纸
谢云瓷听着姜韫的问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不好说那是卫章他情姐姐过来护短来了,只能含糊带过。
霍宴那些话虽然经不起推敲,不过乍一听很是能唬人,她又有经字科头名的光环在,那些明生里还有不少人在议论,说不然人家怎么能是头名呢,思考的深度就和一般人不一样。这次不用霍宴开口,她们自己都能发散想下去,那些艰涩之语天下百姓大多无法听懂看懂,若能用平实之语讲出大道理,教化百姓,可不是天大的治绩。
卫章写这首诗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因为没水平写华丽辞藻而写出来的这四句平实简朴的诗句,还能被上升到这种高度。
方季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既然霍明经都这么说了,这一局,我认输。”
方季夏说完这句话突然话锋一转,“但因我一人之失,输的却是我环佩诗社的名声,诗社上下恐怕不能服气,姜公子,我想同你春晖斋再斗诗一场,还请…赏个脸。”
姜韫已经发现今日方季夏在针对春晖斋,或者说针对他,他沉声道,“若方公子当真要穷追不舍,我春晖斋愿文斗三场奉陪。”
文斗,是弄墨台内女学生们时常会上演的一种比试,比试内容并没有明确的限制,包括诗、赋、骈文、散句、作对甚至比字、比画等等,也不拘于是引经据典还是当场创作。
文斗通常三场或者五场,三局两胜或是五局三胜,方季夏只要斗诗一场,姜韫却直接要文斗三场,而且他继续道,“光文斗未免单调,来加个彩头如何?”
方季夏皱了下眉,问他,“什么彩头?”
姜韫道,“若你输了,你退出环佩诗社加入我春晖斋。”
方季夏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在做梦吗?”
苏有思在姜韫旁边伸手扯他,“干嘛要他加入?”
姜韫没有理会苏有思,而是对方季夏道,“方公子不敢吗?还是你觉得你会输?”
方季夏一甩袖,“我岂会不敢,但姜公子若输了,我环佩诗社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姜韫淡淡一笑,“你可以要求其他彩头,比如让我做一些能让我难堪的事。”
苏有思忍不住喊出了声,“姜哥哥。”
卫章却若有所思地盯着姜韫的背影看,刚才苏有思说过,方季夏曾经羞辱过姜韫嫁不出去,虽然姜韫不是真的嫁不出去只是因为不愿失了自由被拘在后院而不愿意嫁,但嫁杏无期这种话对一个年轻男子来说不可谓不诛心。
可姜韫却仍然想要方季夏加入春晖斋。
姜韫说方季夏在诗赋上造诣很高,他也曾说春晖斋如今势单力薄人员稀少,想要达到最终的目标还远远不够。所以对姜韫来说,方季夏羞辱过他不重要,输了文斗他会被再次羞辱也不重要,若能有机会收服方季夏,他不在乎方季夏同他的私怨,也心甘情愿来冒这个险。
卫章想起那日第一次在春晖园见到姜韫的情景,那时他就觉得,这个男人一身风骨气韵非凡,此时更是觉得他果然没有看错。
毕生所求,不过开恩科,入仕途,让卑诫论再无卷土重来的可能,姜韫他胸怀之间,抱得是天下男子的地位和将来。
姜韫仍在等着方季夏回答。
方季夏被人捧得高了,自视也甚高,有些爱慕虚荣,但并不是什么恶毒之人,能玩的最深的心机也就是想通过挑软柿子斗诗来赢了春晖斋,他同环佩诗社其他几个带头的公子哥私下商量了一下,同意了姜韫的文斗要求,但是他单方面放弃彩头要求双方三局比试中途不能换人,必须由同一人来完成。
姜韫答应了,他们商议好第一局春晖斋定比试内容,第二局环佩诗社定,如果还要比第三局,便由一位有声望的官家主君来定。
姜韫对谢云瓷道,“云瓷,这次要辛苦你了。”
姜韫对方季夏很是了解,知道他更擅长的是诗,而谢云瓷相比之下其实更擅长作赋,尤其是限韵的那种,所以他也不和对方客气,第一局比试的内容就是作赋,给出了四个限韵字,一炷香时间内作一篇短赋。
赋成后照例要请人评判,霍宴突然拿胳膊肘碰了顾允书一下,顾允书收回视线偏头看她,“怎么?”
霍宴眼角微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在文斗的地方,“给你打过样了。”
“什么?”
顾允书问霍宴什么的功夫,那边已经请了赋字科的第二名出来当了评判,论起这种限韵的格律赋,谢云瓷就是去考常科试都没问题,并没有什么意外地赢了方季夏。
霍宴呵了一声,顾允书这会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便道,“用不着我,他自己就能赢。”
霍宴又给了她一声冷笑。
第二局比试的内容由环佩诗社来定,其实早在之前商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决定好了,“比作画吧,春晖斋那几个人里,诗赋最厉害就是新来那个,肯定会派他出来,他是当年叶晗叶公子的儿子,诗赋造诣怕是不低,但我曾听人说,那位叶公子诗书一绝,却在作画上毫无天赋,画作犹如稚子涂鸦,他既然是那位叶公子教出来的,很可能也不会作画。”
他们这一把赌得确实不差,谢云瓷和他爹一样没有作画天赋。
作画时间同样是一炷香,画环佩园一角的景致,方季夏的画工炉火纯青,虽然谈不上出神入化,但也是一幅上佳之作,谢云瓷这边却笔触杂乱,像是一个幼童画出来的作品。
谢云瓷知道自己这局输定了,方季夏说要找人评判的时候他甚至在想,这还要什么评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不他直接认输得了,不过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这一局,由我来评判吧。”
谢云瓷惊讶地看着顾允书走近,停在他不远处。
刚才经字科的头名和赋字科的第二名都当过了评判,再来一个经字科第二名的评判确属正常,一切妥当就等顾允书开口评判时她道,“既然是文斗,光一幅画不免单薄,不如两位各自为画题一首诗,诗画相合,更显文斗意义。”
谢云瓷没什么异议,方季夏也没有,他作诗本就厉害,这两幅画更是高下立见没什么悬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优劣,想来也不会因为配上诗而有所改变。
方季夏作了一首写景的诗,是他正常的水平,用词华丽,对仗工整,并且写出了环佩园春色盎然的意境,谢云瓷花了更久一些时间,然后他提笔,在他那幅犹如幼童笔法的画上落笔写下了一首诗。
诗的意境同景致本身毫无关系,而更像是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幼童尚未长成,不识人间滋味却想着模仿大人行事,偷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拿了大人的文房四宝,装模作样,闲弄笔墨。
谢云瓷的笔力功底,这诗自然写得上佳,全诗落下便让人感觉到有活灵活现的画面感,仿佛能透过诗看到一个幼童趴伏在桌上抓握着笔试图学大人作画时讨人喜欢的可爱模样。
这诗一出来,旁边围观的明赋中就有人没忍住说了声,“妙哉。”
原本简直不能入目的画作,突然就与诗相得益彰起来,扑面的童真童趣跃然纸上。
不过谢云瓷这边是取巧,方季夏那边却是实打实的诗画俱佳,真要说谢云瓷就能赢,也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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