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男子们有许多自己的小圈子,这两封帖子上的环佩诗社和春晖斋就是其中两个属于喜好舞文弄墨的男子们的小圈子,他们都有自己平时聚会的地方,聚会的日子通常都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一、二十一,因着有不少未出阁的男子会上男子书院,这几天一般都是书院放旬假的日子。
之前来京都的路上叶晗就提过京都这不少诗社文斋,还说若有人邀请大可以去看看,交些同龄的朋友没什么坏处。
两人不知道该去哪一个,捧着帖子去问叶晗,叶晗的视线落在春晖斋那封帖子上时眼中明显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不过他没多说什么,而是道,“这事我没法替你们决定,这得看你们自己。”
两人没得到指点,干脆决定两个都去看一看,毕竟帖子都送到了,不去有些太不给人面子。
不过这些诗社文斋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不用花多少功夫就能打听到一些消息,没等到二十一那天,卫章和谢云瓷就听说了许多关于环佩诗社和春晖斋的事。
环佩诗社是如今京都所有这些男子诗社、文斋里头最富盛名的一个诗社,几个领头的人都是家世显赫的贵公子,才名在外,颇有堪比当年叶晗温司兰几人的风头,诗社里成员不少,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小门户的男子都以能加入环佩诗社为荣。
相比起来,春晖斋就有些名不见经传,这个文斋似乎规模很小,莫说同环佩诗社比,就是和其他诗社文斋也不能比,一共也没几个人,所占的春晖园也是一个年久失修的老园子。
就这么来看,明眼人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卫章和谢云瓷倒没有因为这些听来的消息做什么打算,只不过因为环佩诗社离得更近,那封帖子也更热情,两人在二十一这天一早,先坐上马车去了环佩诗社。
弄墨台的范围很广泛,也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边界,环佩诗社所用的这个园子虽然离弄墨台的中心地段有点距离,但仍然能算在弄墨台内。
园子很大,园内亭台楼阁、假山湖泊无一不雅致,初春未开的花骨朵含苞在枝头,地面上铺了一层细腻柔软的草色,卫章和谢云瓷进门递上帖子,就有人带路将他们带到了园内一座亭子里。
这座十六角亭很大,亭内坐着几个衣饰华丽的年轻男子,园内还有许多其他人,但显然这几个人才是诗社里说了算的人物。
从他们的话里,卫章才知道,环佩诗社里的成员还有不同等级之分,小门户出来的平民男子是最外围的成员,若非那日得了赵府监的夸奖,就按他的出身,都没有进亭子的资格。
他们还提到了赏诗会,等常科试过后,环佩诗社会办一场规模盛大的赏诗会,这种或大或小的赏诗会是环佩诗社时常会办的聚会,尤其是春日时节,邀请的对象不光是诗社成员,因为这里许多贵公子的身份,还会邀请到京都许多官宦人家的主君,以及官门姊娣。
京都众多男子想要加入环佩诗社,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希望在这样的赏诗会上显露才名。
卫章和谢云瓷在环佩诗社坐了一个多时辰,离开后坐在马车里,谢云瓷问卫章,“你还想来这里吗?”
卫章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谢云瓷笑道,“那我们去春晖斋看看。”
马车行了片刻,两人来到了那座春晖园,这地方果然如传言中一般有了年岁,门庭不过两楹,缩在旁边高耸壮丽的楼阁之间,一眼看过去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
进门穿过一条不算长的过道,两侧墙面上稀稀拉拉垂落着一些没花朵的藤条,进到园子里也看不见多少绿色,显出几分萧条。
两人一走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道跳脱的男声,“来了,我就说你不用紧张,那位叶公子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被环佩诗社迷了眼。”
另一道声线冷淡的男声道,“我什么时候紧张了?”
“你是没紧张,就是一上午不停杯地喝了三壶茶水…而已。”
说话间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来到了卫章和谢云瓷跟前,他穿了件黄色襦裙,跑过来时上蹿下跳的看着很是激动,还没来得及和两人说什么,背后那道冷淡的男声又道,“题呢?拿上来。”
那黄衫少年回头道,“姜哥哥,你都等了人一上午了,怎么还要给人下马威,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卫章这时才看见了他口中那个姜哥哥,这园子靠里有几间屋子,屋前有几张石桌,其中一张圆桌前坐着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男子,看着比他们要大上一些,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气质老成,毕竟这个年纪的年轻男子差个几岁并不都能看出来区别。
这男子的容貌算不得多出众,但胜在气韵,蕴藉内敛,风骨天成。
他身边另一个男子走上来冲卫章和谢云瓷笑了笑,带着两人来到旁边另一张铺着纸笔的桌前。
卫章和谢云瓷进来前这园子里一共也就他们三人,他介绍自己叫宋稚,那穿黄衫儒裙的男子也过来自报了姓名叫苏有思,顺带说了那蓝衫男子名叫姜韫。
宋稚指了指石桌上摊开的纸,“这是春晖斋一贯的规矩,还请两位…作答。”
卫章低头看了眼,惊讶地发现这还真是要他们做题。
谢云瓷拿到的是以“观乎人文,以化天下”为韵,作一篇格律赋。
这并非什么普通的诗赋,完全就是常科试赋字科的要求。
赋字科的考查包括格律诗和格律赋,格律诗通常以五言六韵十二句为主,难度更大的是格律赋,就拿这题来说,“观乎人文,以化天下”是八个限韵字,全篇按此顺序押韵,还要讲究用词、切题。
卫章拿到的则是三道算题,一道勾股测望,一道用衰分术解赋税摊派问题,一道用招差术解招兵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没猜错,隐藏主线就是开男子恩科
以及,我发现我漏写了一段情节,本来出发前虎头应该要用冬天取的雪水给狗头煮一次“及第粥”,忘写了,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回头我修一修补进去。
第55章 恩科
前两道算题对卫章来说都不算难,难的是最后招差术那题,他取出了算筹,坐在桌前边算边写,投入地没再管旁边其他人。
谢云瓷在认真作赋,这题出得有些大,不是男儿家惯常作诗赋会写的内容,不过他是谢光从小亲自开蒙教出来的,比起风花雪月,反倒是这样的题更得心顺手。
园子里安静地只剩下了风声,宋稚同姜韫对视了一眼,姜韫嘴硬,但宋稚能从他眼里看到发自内心的愉悦,以及一点仍没有消散的紧张。
等卫章将三道算题全都解出来,谢云瓷的《人文天下赋》基本也作完了,姜韫起身走过来,先走到了卫章做完的算题前,缓缓看完,对他道,“这是辛丑年常科试算字科的部分考题,我不懂算术,但答案显然没有问题。”
姜韫又看完了谢云瓷那篇赋,赋字科不同经字科,用韵比立意更重要,格律赋的难点在韵上,韵脚一旦出错,根本不可能通过常科试,谢云瓷这篇赋词藻宏丽大气,对仗和调工整,姜韫细细看过,韵脚更是一个不差。
姜韫放下手里的纸,对两人解释道,“我不是想要给你们下马威,只是想让你们更清楚地知道春晖斋存在的意义。”顿了顿,他对谢云瓷道,“不过你爹可能同你说过…”
“没有。”谢云瓷有点诧异,“他没提过。”
姜韫莞尔一笑,“那你知道春晖斋是谁创立的吗?”
谢云瓷问,“难不成是我爹?”
姜韫道,“叶公子是其中之一,他们当年之所以成立春晖斋,就是为了证明女人能作的文章,能解的题,男人也能做到;为了能让今上开一次恩科试,一次向天下男子开放的恩科试。”
卫章和谢云瓷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恩科试?”
姜韫道,“对,恩科试,为什么不能呢?”他的指尖落在桌上,敲了两下,眼中的自信和傲气让他原本并不出众的容貌多了几分格外耐看的光彩,“这样的文章,这样的算题,就算放在常科试之中,也没有不过的道理,凭什么,就因为我们生而为男人,就注定要被折了羽翼拘在后院之中?”
姜韫对卫章和谢云瓷认真道,“我能理解叶公子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们这些,他想让你们自己来做这个选择,而不是为了什么他的未尽之愿。所以,你们愿意加入春晖斋吗?
不是为了求什么莫须有的才名,也不指望能得到出将入仕的功名,但只有这样,卑诫论才不会卷土重来,天下男人才不会成为女人彻彻底底的附庸。”
卫章和谢云瓷对试了一眼,同时点了头,苏有思在旁边欢呼了一声,拿了两根青丝络递过来,“这是春晖斋的身份标识。”他抓了抓头,“虽然和环佩书院的玉石禁步不能比。”
禁步是男子挂在腰间的配饰,环佩书院的身份标识就是禁步,不过因为给成员分了等,禁步材质也大有区别。
卫章和谢云瓷接过了青丝络,姜韫又道,“你们也看到了,春晖斋如今的处境完全和叶公子他们当年不能比,甚至不及环佩诗社的一成。整个春晖斋如今只剩下了我们三人,在我们这里也确实无法带来什么有实际意义的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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