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宴走后,卫章敲响了侧门,他进了郑家门,找到卫念和他说,“我来做桃酥。”
郑冲将今日宴上的冷盘都交给了卫念准备操办,卫章做好酥饼,便有传菜的小侍送到宴厅。
宴厅内,晁显正在介绍一个中年女人和郑冲互相认识,“这位就是秦郁秦大人,这是郑家当家郑冲,郑家算得上是我们安阳县首富之家,在整个平州府也能排的上号。”
郑冲口中说着哪里哪里,久仰久仰,迎着秦郁往主位坐,下手还有其他几个郑家人作陪,秦郁嘴上客套道,“今日叨扰晁大人和郑当家了。”
“秦大人能赏脸来我这府上,我可是蓬荜生辉了。”
几人互相说了几句违心的恭维话,秦郁却没往主位落座,而是将主位空着留了出来。
“不瞒几位说,我这次来安阳县其实是受霍宰执所托,专程来了解霍大人府上小辈在书院的课业情况。”
晁显惊讶不已,“霍宰执府上竟有小辈在眠山书院?”
秦郁对晁显的反应也有些奇怪,“晁大人不知?看来霍少来安阳县后不曾报过自己的出身。”
“秦大人口中的霍少难道是…”
“正是霍宰执膝下嫡长女,单名一个宴字,我一到安阳县便已着下人去书院邀她赴今日之席,想来也该快到了。”
郑冲因为一些缘故其实认得霍宴,但并不清楚她的出身,此刻连忙吩咐了下人去门口候着。晁显看着秦郁让出来的主位,在心里暗自骂了她姐姐晁昱和侄女晁远一顿。谢光文人清正,不外传书院学生的出身还能理解,但晁远就在书院,对这件事不可能没数,肯定是故意瞒着自己,就怕自己仗着地利攀上了当朝宰执霍中廷这颗如日中天的大树,威胁到晁昱的府台之位。
晁显心里还在想着事,就听见秦郁喊了声霍少,一抬眼见到小侍迎着一个面色并不和善的年轻女人进了宴厅,席上几人起身招呼,霍宴并不搭理人,看着乖张阴郁难相处极了。
霍宴不客气地在主位坐下,桌上还未起热菜,霍宴的视线落在那道冷盘点心上,执起筷子精准地夹起了一个酥饼。
郑冲吩咐下人起菜,席上开始推杯换盏,霍宴只是埋头吃饼,秦郁对她道,“霍大人十分挂心你的课业,时时忧思,特地吩咐我来了解一下你在书院的情况。”
霍宴讥诮道,“她是知道我去年的操行评定居然不是下等,心急坐不住了吧。”
秦郁面露尴尬,“霍少说笑了。”
说话间霍宴已经解决了两个酥饼,今日此席,若非有这道桃酥点心,可真是全然令人厌恶,要不是为了探一探霍中廷到底派了哪个走狗过来,她还真懒得走这一趟。
但这个酥掉渣的滋味卷过唇齿下了肚,霍宴倒是有心情接了郑冲和晁显敬的酒,还对秦郁道,“看来霍大人也是没想到这位身清气正与她素来不对付的谢大儒会对我如此手下留情。”
秦郁嘴上说着霍宴惯会说笑,移了话题说起了安阳风土,夸了路上来时见到的桃林景致,晁显几人也附和她,席上谈话渐渐变成了风花雪月之事。
一顿饭算上饭后饮茶的时间用了足有两个时辰,结束时已是下午,霍宴自顾自一个人离开了,秦郁知道她的脾气也没凑上去。
冷盘上完,卫章便跟着卫念回了他院中,他刚在厨房做酥饼时蹭饱了肚子,这会一直在想但也想不明白霍宴让他做酥饼的缘由,难道和那位京都来的贵客有关?
他问卫念,“京都来的贵客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
后来前头传来消息说宴厅席散了,贵客和晁县丞都走了,卫章便也从侧门离开,想着顺便能看一眼究竟,结果贵客没见着,只见到了霍宴。
霍宴见他探头探脑,“看什么呢?”
“你怎么会从正门出来?你认得那贵客?”
霍宴冷笑,“一个惯会溜须拍马的走狗罢了。”
卫章心想着这看来不光是认识,还有仇,就听霍宴道,“你操这闲心做什么,过几天,她会摔断腿横着被抬回去。”
卫章奇怪道,“你怎么知道过几天的事?”
霍宴敛了一下眼皮,眼梢带出让人胆寒的狠戾,“我说会,便会。”
霍宴抬步就走,卫章跟了上去,回书院的路上会经过县城市集,这会午市已歇晚市又尚未开始,市集上的摊贩和人潮看着都不多,卫章刚才从卫念那里拿了点碎钱,此刻身上有几十文钱,他顺手买了根糖葫芦,拿在手里先舔了两口。
霍宴突然道,“你就只买你自己的?”
卫章嘴里叼着一颗裹了糖的山楂含糊不清道,“啊?你不是说你不吃甜食的吗?”
霍宴哼了一声,卫章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一个小摊,对霍宴道,“你等我一下。”
霍宴觉得自己真是中了邪,看着他拍拍屁股跑远了,还真的在这市集之地等他。她一边跟自己说,走了,等他作甚,一边脚却和在地上扎了根一样,愣是一步没挪。
不多时卫章便跑了回来,手里捏着一个花花绿绿的玩意往霍宴手里一递,“虽然没给你买糖葫芦但我给你买了这个!”
霍宴低头看了眼手里捏着的东西,细竹签上是一个插旗穿戏袍的黑脸小人,“这是什么?”
卫章惊讶道,“你居然不知道面人?”
霍宴问,“面粉捏的?”
卫章点头,“对,什么生肖,动物,神话里的人物,戏本上的人物,都能捏。”
霍宴提起那面人眯着眼看了会,“你怎么不给我捏只老虎回来。”
“你想要老虎的?”卫章刚才也没挑,一眼见着那小摊上插着这么个黑脸将军,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只是觉得这凶巴巴黑着脸的模样像霍宴,就直接拿了这个现成的。
霍宴没回他,说了声,“走了。”
她大步离开了这市集之地,日头正在一点点往西倒,在地上拉出了歪斜的影子,卫章追上去走在她身后离她半肩的距离,一下下踩着她的影子。
到眠山脚下去往书院的山道时已是傍晚,卫章突然问霍宴,“你真的会去告诉郑冲吗?我是说,如果我惹你生气了,如果我没照你说的话做…”
霍宴打断了他,“不会。”
卫章的心情一下子就飞了起来,他停在原地好一会都没有动,霍宴走出去了一大段路没听到他跟上的脚步声,她回过了身,卫章便看着她。
霍宴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散漫模样,但卫章能感觉到她的视线穿过夏日傍晚的薄雾,停留在他身上,他有种感觉,觉得霍宴想要对他说什么,他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直击耳畔。
“卫虎头。”霍宴喊他,“你还不走,是想错过宵禁被关在山门外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 霍.气氛终结者.宴
第13章 徇私
卫章快步跑到了霍宴身边,逐渐升起的月色在山道上拉出了两人的影子,一高一矮,仿佛挨在了一起。
书院的山门就在眼前,霍宴突然道,“那天两筐桃,是你摘的吧。”
霍宴没用问句,卫章也没反驳,霍宴停下脚步侧过身,卫章也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她。
霍宴的手落在他的头顶,拍小狗一样拍了两下,“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要来招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来招,嫌自己命太硬吗?”
卫章道,“你是霍宴啊。”
霍宴收回了手,她摇了下头,卫章听见她发出了一声低到像是气音一样的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书院山门。
过了小暑便入了盛夏,天气炎热,眠山书院坐落在眠山的山林之间,山上的气温比起县城其他地方要阴凉一些,但正午前后日头当空的时候还是热,书院开始歇夏,倒不是完全放假了,只不过午时前后一天里头最热那几个时辰都休憩,早上和傍晚天凉快些的时候才有课。
入了夜,越发互相熟悉起来的男孩们会在锁起了门的小院里听着山林间蛙声蝉鸣纳凉聊天,就是山上多虫蚁,房间里的床榻上都挂起了纱帐,但这小院里避不开,虽然燃了艾草熏赶,还是时不时会被叮咬。
宋小小生得个高,看着粗手粗脚,却十分心灵手巧,针线活尤其好,卫章那放算筹的布袋也是央了他缝制的,这些天歇了夏午后无事,他便做了许多香囊,里头放上藿香、紫苏、薄荷、香茅一类驱赶蚊虫的药材,送给小院里的其他男孩。
这些香囊只是普通的三角香包,主要是用来驱蚊,宋小小又一下子做了这么多,上头自然没有绣什么漂亮的花样,但很实用,男孩们大多都乐呵呵地收下并挂了起来,就卫章没收,因为他天生不招蚊子,大家在一起蚊子就是围着其他人叮不叮他,拿了没用所以让出来给其他人用。
然而这天宋小小去茅房,却在秽物中发现了一只香囊的一角。
虽然已经脏污,但仍然能辨认出香囊原本的颜色。宋小小做这些香囊大多是花花绿绿大红大紫的颜色,就一只是很浅的素色,宋小小觉得温宁向来喜静,不爱与其他人凑在一起,特地把这一只素色香囊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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