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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公千岁 完结+番外 (紫玉轻霜)


  镇宁侯在信中叮嘱江怀越务必在处理完保定府的怪事之后,回来见一见宿昕,以免他真的上报天听,要西厂好看。相思在一旁踌躇徘徊,见他已将信纸折起,忍不住道:“侯爷,我也想写几句话传递给提督大人……”
  镇宁侯诧异打量她一番:“你和蕴之有什么话好讲?你跟他认识?哦哦,上回我夫人闹事,他帮你说过几句是吧?我又差点儿给忘了。”
  相思脸颊绯红,扭扭捏捏道:“嗯呀,正是呢……自从那天提督大人仗义执言过后,奴婢始终未能当面感谢,一直于心有愧,所以想借着这机会,聊表寸心……”
  “咳,他这个人不解风情,也不需要什么好话,你写那几句,说不定他连你是谁都忘记了!岂不是白费心?!”镇宁侯大大咧咧将信纸塞进信封,相思着急道:“哪怕提督大人忘记了我,我也不能忘记他的恩德呀,他既然很少受到别人的感谢,那我这一声道谢,不是更值得珍惜吗?”
  “你们这些小女人,真够麻烦!”镇宁侯没法,只好扔给她一支笔,“写吧。”
  相思掩不住笑意接过了笔,对着信纸发了半天呆,见侯爷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不由吃吃道:“侯爷,可否,可否让我单独构思一下这封感谢信?您这样一双大眼盯着看,我实在是写不出一个字呀。”
  “……你这是要写一篇《滕王阁序》啊还是《春江花月夜》?!江怀越他不是科场主考官,你也不是应试的士子!”镇宁侯不耐烦地背着手走出大门,相思忍俊不禁地在后边说:“哪怕提督大人大字不识一个,我也得画朵花表达万分敬仰之情!”


第75章
  几次狂风席卷之后, 保定府的气候更为寒冷了。清早起来,木叶脉络间尽是薄薄白霜, 路上行人皆裹紧了夹袄,唯恐寒风钻进缝隙。
  说也奇怪, 自从那天姚康逮住了清理杏黄纸片的衙役们之后, 驿站四周的墙面上竟然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东西。对此姚康的看法是,说不定那些衙役自己装神弄鬼, 被识破之后就不敢再来。
  江怀越反问:“这样做, 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个……可以先制造事端,再显出他们尽忠职守啊!”姚康搓搓手, 强行解释之后自己也不由嘿嘿笑了起来。
  江怀越睨了他一眼:“我明白, 这样的事情平日你们没少做。”
  “督公,督公您真是会说笑……”姚康心虚地嘀咕了一句,又连忙转移话题,“您看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反常现象出现, 咱们还得待多久才能走?”
  江怀越负着手远望窗外, 过了片刻道:“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后日一早就动身返京吧。”
  “遵命!”
  姚康很快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在驿站休息的众多手下,保定知府不久后得知了此事, 也匆匆赶来。他本来就不希望保定的事情被上头知晓,如今见江怀越也查不出什么原因,自然是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大人,下官早就说了,这些看似离奇的事端都是无知小民背后捣乱, 如今大人驾临保定,他们目睹了大人英姿之后,不敢再有异心,自然就太平了下去。”伍知府陪着笑道,“还望大人回京后,在万岁面前多多澄清事实……”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信封呈送上来。江怀越瞥了瞥:“这是什么?”
  “哦哦,里面是陈述下官心志的几篇文章 ,大人过目之后便能明白。”伍知府的眼神有些复杂,笑也笑得别有用意。
  江怀越不做声,将信封搁在桌上,又道:“后日一早我们就要动身,你安排好人手,这两天内别再出什么事。”
  “那是自然,下官明白,明白。”伍知府深深作揖,退出了房门。
  *
  这两日之内果然还是平安无事,跟随江怀越前来保定的番子们早已归心似箭,第三天拂晓时分,尽管寒风大作,但他们早就在驿站前整装待发。
  江怀越出了驿站大门,才跨上骏马,就见伍知府带着下属众多官吏赶来送别,他不喜寒暄客套,简单道别之后便准备出发。此时寒风扑面而至,因许久未曾下雨的缘故,风中尽带尘土黄沙。江怀越虽是戴着坠有遮面轻纱的帷帽,仍觉视线不清,便侧过了脸去。
  其余人等皆被迷了双目,坐骑亦嘶鸣不已。保定知府小心道:“大人,下官看这天气像是要起风沙,您今日一定要走吗?”
  “已经都准备好了,怎么就不能走?”江怀越皱眉挥手,下令众人即刻启程。静候一旁的驿丞躬身道:“提督大人久居京城有所不知,此处秋冬之际常有狂风肆虐,您这一行人马若从官道走,四面皆无遮挡,定会行进艰难饱受摧残。下官熟知地形,从这里出发绕过一条小道,有树林茂密可阻挡风沙,大人若是愿意走那条路,下官可为您作引导。”
  江怀越却不以为意:“我们这些人不是吃不起苦的富家子弟,不就是起了风吗?京城风沙更大,没什么要紧的。”
  他这样一说,番子们可不太乐意了,脸上却又不敢显露出来,只向姚康连连使眼色。姚康清了清嗓子,拱手道:“督公,弟兄们这一趟长途跋涉,到了保定后又连续不断地巡城搜查,着实辛劳了好些天。既然有林子可以挡风,又不耽搁行进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请驿丞带路,也免得一路受冻不是?”
  江怀越紧锁眉头,隔了会儿才点头同意。于是驿丞叫来打扫驿站的老头,由他驾着一辆骡车,两人一同为江怀越等人引路出发。
  这一路行去果然风势越来越猛,先前还透着白亮的天空很快就被昏黄云层覆压,漫天尘土嚣嚣而至,搅乱了天与地的界限。两边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官道上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更无其他人影。
  “大人,快些转到这里来!”驿丞用袖子遮住脸,朝江怀越所在方向大喊。
  说话间,他所乘坐的那辆骡车已经艰难地拐进了旁边一条岔路。江怀越策马随行,带着众多手下跟着那辆骡车下了官道。这条泥路狭长崎岖,所幸走不多远,两侧渐渐多了高大挺拔的树木,尽管枝叶在狂风中乱舞晃动,但至少也挡住了大半风沙。
  饶是如此,番子们还是只能低着头裹紧了衣衫顶风行进。江怀越坐在马背之上,遮风的轻纱不住飘飞,使得视线有些凌乱。
  蓦然间一声啸响,数十支白羽冷箭自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箭矢凌厉,挟风破云,力可穿石。
  江怀越一振缰绳,座下骏马嘶鸣一声腾跃奔驰,后方传来了姚康惊呼连连。他无暇回望,骏马受惊之后狂奔不止,所幸前方驾车的老头惊慌失措间还懂得带路,驿丞趴在车上一个劲儿地叫喊:“大人,大人往这边来!”
  他紧抿着唇,伏身马背控着缰绳,骏马好几次被穿过的利箭惊吓地疯一般纵起,皆被他及时控辔拉回了前进方向。在风沙与飞箭的侵袭下,江怀越骑着这匹骏马飞快穿梭林间,直至前方带路的骡车又拐进了树林更深处,身后追击的箭矢才渐渐稀少。
  古木参天,荒草连绵,骏马飞奔已久,终于支撑不住嘶鸣喘息,江怀越见前方的骡车亦缓缓停下,便翻身跳下马背。才一落地,方觉肩头剧痛,回首一看,不知何时左肩已中了一箭,鲜血已经侵染出大片嫣红。
  他背靠着树干,右手握住箭身,咬着牙发力一折,只听“啪”的一声,便将这支箭拗断了下来。
  “大人受伤了!”骡车上的驿丞面色苍白地奔上前,江怀越蹙着眉头,道:“不碍事,等会儿找地方将箭头拔出即可。”
  驿丞连连哀叹:“这真是飞来横祸,怎么会有人袭击?我们走这条路完全是临时起意……”
  “不必再懊悔了,先找个能容身之处,这里四面没有遮拦,若是再来袭击,无处可躲。”江怀越说罢,将箭身斜斜插在树干上,牵着骏马往前去。
  驿丞连忙紧随其后,又招呼那老头赶着骡车跟在旁边。这片林子寂静深窅,枯黄木叶婆娑曳动,及膝荒草一直蔓延至幽暗前方,昏昏黄黄辨不清方向。
  江怀越走了一程,忽听驿丞在斜侧唤道:“大人,看那边有间木屋,我们可否去里面暂时躲避一下?”
  他闻声望去,果然林中有破败木屋,周围并无其他建筑。“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会有屋子?”
  牵着骡车的老头道:“看样子像是以前打猎的守陷阱的地方。”
  驿丞已率先上前推开了木门,朝内张望一番后,道:“大人,里面没有危险。”
  江怀越缓缓走上前去,才踏进屋子,一股长久不通风带来的霉味扑鼻而来。他环顾四周,屋子里除了简陋的木板床之外别无其他家具,墙上还挂着一把已经生锈的铁叉,似乎确实是猎户暂住过的地方。
  驿丞已经讨好地擦了擦木床床沿:“大人请休息。”
  江怀越坐在床沿,瞥了一眼左肩上残留的箭身,驿丞立即道:“大人,是否需要下官为您拔出这箭矢?”
  他略一思忖,道:“现在还不必,没有包扎伤口的布料,出血不止反而麻烦。”
  蹲在门口的老头倒是一拍大腿:“要布料?我有啊!”说话间,便出了屋子,一会儿功夫就提着个包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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