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愣了愣:“其实也不是,肩膀这里,还有腰上,还会隐隐作痛呢。”
“浑身都痛,还能去西山?”
他忍不住开了口,倒是让相思出乎意料。她怔了怔,才道:“您监视我?”
她这一问,使得江怀越更加不满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压制了心中情绪,狠狠地注视着她,“你以为,我会这样无聊?”
“那您为什么会说西山?”相思上车前的好心情全被他破坏了,恼恨得不成样子。她又恨自己太软弱,为什么在见不到他的时候就奢求能再相见,还想着哪怕他依旧冷冷清清,也好过这样看不到希望的等待。可是如今一见面,他果然还是不近人情的样子,非但如此,还变本加厉盘问起她的行踪来了!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继续发作:“我是您的探子不假,可您也不能派人偷偷监视我啊!您这样做,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随时要被抓去审讯似的……”
“我再说一遍!我没监视你!”他含着愠怒提高了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她的控诉,“你要见谁,要和谁出去游山玩水,都不归我管,我又何必监视你的行为?!只是先前就想去找你,手下去淡粉楼问了,才知道你今日的行踪。这下,你满意了?”
他难得这样一连串的发泄情绪,尽管其实还是压抑着,克制着,可是相思就坐在他近前,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眼里蕴含的恨意。
恨意?
她一瞬间有些迷惘,他是恼怒自己冤枉了他,还是有其他的原因?相思没敢再问,只是低着头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问:“那您之前的十天,为什么音讯全无了?”
第56章
马车缓缓行驶, 她问出这句话之后,江怀越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时间却让相思感到如此漫长难熬, 她犹豫着,抬头直视于他。
他的眼神有些渺远,慢慢垂下眼睫,用不含情感的语调应付答道:“没什么,太忙了而已。”
相思的心更沉重了几分:“那为什么先前送一对耳坠过来?”
“……之前让你去净心庵, 害你受了伤, 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吗?”江怀越还是那样平淡如水地回答,好似早就想好了答案历练了好多遍,惯性说出了而已。
相思咬住了嘴唇,最初的喜悦荡然无存, 寒着脸再问:“您这次又为什么再三派人找我?”
江怀越这才看了看她, 端正了神情道:“我有一件事, 想要叫你……”
“又是让我做事吗?”她没等他说完,忽然用冷峻的语气发问。江怀越怔了怔, 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保持着素有的淡漠神情:“是,不然为何找你……”
相思的脸色一下子白了,那双水蒙蒙的眼里满是愤恨与不甘。“我要下车!”她狠狠喊了出来, 用力去推车门。江怀越一惊,呵斥道:“你做什么?!”
“放我回去!”她又气又恼,又悔又恨,见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 竟横下心打开了车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往外跳。江怀越连忙一把拽着她的手臂,厉声道:“你疯了?想摔死?”
她却蛮着劲儿挣扎,忍着悲声执意要下去。他被闹得没有办法了,只好下令停车。
马车终于停在了街上。相思委屈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跳下车,迎面吹来飒飒金风,满街落叶掠飞,迷乱了她的视线。
雾蒙蒙的泪光让眼前一切变得慌乱不堪。
街上的行人投来好奇与诧异的目光。
江怀越没下车,只推开车门一道,用极低的声音叱责她:“你在胡闹什么?!我找你有事,难道还错了?!”
“您没错,我算什么东西?您用得着的时候就下令找我,用不着的时候就丢在一旁……”她背对着车子,声音都微微发抖,说一个字,心就痛一下。
他本来就是没有心的人,只会钻营算计,不把别人的命当一回事,更不会把别人的心当一回事!
是她错看错想,竟然还曾经怀揣幻梦,以为他也有常人的喜怒哀乐,也有常人的憧憬期望。
可他偏偏什么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向往温情?必定是从进宫后就冷了心肠没了善恶,只活在自己的阴谋诡计之中,为了实现目标不择手段,利用可利用的人,完事之后给一点恩赐,就算打发了她……
车内的人没有应答,过了很久才将门打开。“你上来,不要在这里站着,被人看到了不成体统……”
“我早说过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还在乎什么成不成体统?!”相思咬着牙拧着眉,从袖中取出一物,狠狠扔到他怀中,“这样昂贵的首饰我配不上,督公留着赏给别人吧!”
锦盒正砸在他手背上,生疼。
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看着她决然愤然,独自离去,颇有再不相见恩断义绝的意思。
他的指节用力抓住了锦盒。
*
相思闷着头独自回到了淡粉楼,就连看门小厮都觉得奇怪,怎么刚刚打扮得光鲜亮丽出门,一会儿功夫就失魂落魄回来了。
严妈妈看她那样子,以为是惹恼了客人被赶了回来,急忙上前责问。但她一声不吭地上了楼,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瞧瞧这架子,名声一大就骄纵得不成样!”严妈妈站在楼下高声骂了几句,可毕竟相思如今已经是淡粉楼的红人,她也不能够太过严苛,只好解解恨就悻悻离开。
春草听到了之后,趁着严妈妈走开偷偷上楼去找相思,见她眼神黯淡,神情沮丧,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相思摇摇头,不想多说。春草却缠着她问,她只好说:“你不懂的,别问了。”
谁料春草一撇嘴:“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肯定是被男人给骗了心!”
相思一惊,在她眼中春草一直都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就如此一针见血?春草仿佛看出了她所想的,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最近每次被那辆马车接出去就两眼发亮,走之前对着镜子要换几套衣服试来试去,谁还看不出那点小心思?眼下灰溜溜地回来,除了和那个人吵架之外,不就是发现他另有新欢了吗?”
相思无奈至极,背转过身子道:“什么另寻新欢,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那还是被我猜中了,你果然动了春心……”春草笑嘻嘻地绕到她身前,“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到现在还遮遮掩掩,是那位北镇抚司的黄大人吗?为什么你总是会认识锦衣卫的人呀?他现在怎么不来了,专门接你出去?”
一连串的问题让相思无法回答,她只好将春草推向门口,哀求道:“我心里乱的很,你就让我歇一歇吧!”
“我说,要是黄大人惹你生气了,你就别理他。男人都这样,你越是顺着他们的心思,越是被看作是不值钱的小东西。我看昨天那位苏公子也很有意思啊,出手大方人又豪爽,一点都不比那些当官的差!”
相思听她提及苏公子,心头不由一叹。这一位据说是扬州富商子弟,借着游学之名前来京师游历,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和淡粉楼上下厮混成熟人,举手投足皆是戏,一颦一笑尽多情。昨天西山之行,他竟坐在高树之上,对着满山秋色放声吟诵,大有“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之状。
相思倒也从未见过这等有趣的人物,又因他来自扬州,与自己的老家南京离得不远,于是与他交谈了几句,谁知这一位竟又唏嘘感叹,大有相逢甚晚的感觉,吓得相思连忙声称身上伤处未愈,回了淡粉楼。
其实他本来今日还要再邀请相思出游的,是她婉言谢绝,为的就是与江怀越再度见面,谁能想到一会儿时间就已经翻脸吵架,她痛苦了一阵过后,又担忧起自己以后的命运。
今日这样朝他发火,江怀越是不会再来见她了吧……
先前还忿忿不平的相思,此时想到这儿,却忽觉怅然若失,一丝后悔又涌上心头。
*
江怀越离开西厂之后,杨明顺立即忙碌起来,一会儿指挥番子们核查水牢犯人,一会儿又喊人打扫整理,俨然成另一个小家主。
“哎哎,把那张桌子再往窗口挪一点,对了对了,就这样!听我的准没错!”杨明顺正起劲,肩膀忽而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一看,又吓坏了。“督公,督公不是刚刚出去?怎么忽然又返回?”
“你去找人核查孙太傅的长孙孙政近日行踪。”江怀越冷冷地说了这一句,关上房门不再出来。
一天,两天,很快就过去。
那天晚上,江怀越接到了手下探子递交上来的密报,盯着看了许久之后,一反常态地换了衣衫,叫上杨明顺:“跟我出去一趟。”
说罢,也不管杨明顺在后面絮絮叨叨询问,顾自出门登上马车,向车夫道:“去明时坊。”
跟在后边的杨明顺先是一怔,继而喜笑颜开:“督公您真的要去明时坊?是去找相思姑娘吗?”
他不答复,只是仔仔细细打量着杨明顺。杨明顺本来喜气洋洋的,可被他上下左右端详了一遍,心里渐渐发毛。还没等开口,江怀越又盯着他道:“到那里之后,你去把相思喊出来。”
相似小说推荐
-
朕和她 (她与灯) 2020-05-03完结5822 8464朕在尸圈火海里捡了一个伶人。她卑贱,愚蠢,贪生怕死。挨过很多打,不敢大声跟朕说话。...
-
盛世书香 (阿琐) 锦文小说网VIP2019-10-14完结总点击 80591 推荐票 29457两情若是久长时,在出将入相,在庙宇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