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柔声道:“不论你做什么,又或是放弃什么,我只愿将来的你比现在更好,那我才能相信自己是你的福报。”
祝镕郑重地答应:“我一定记在心里。”
新婚的小两口腻歪着,马车很快就回到家中。
昨日忠国公府正门大开,扶意坐着大花轿从正门抬进去,今日两口子再回来,是从边门走,祝镕特地解释:“正门若非喜丧或接旨受封等,平日里并不轻易开启。”
扶意虽然知道这规矩,但见丈夫事事处处就怕自己受委屈,她也坦然接受这份呵护,只管点头应着。
但进门没走几步,便见下人领着两位大夫和药童出来,是日常照顾家里的几位,祝镕也相熟,他们恭喜三公子,见过少夫人,祝镕少不得询问,是来为谁看病。
果然是大夫人病倒了,可祝镕却察觉到大夫们目光闪烁,心里有几分猜想,待走远后,对扶意说:“恐怕大夫人不是病,是装的。”
扶意自然猜得出大夫人的心思,不过是想折腾刚进门的儿媳妇去端茶送水,他们若装傻不予理会,很快就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说新媳妇不孝顺,不伺候婆婆。
各家婆婆都是要给儿媳妇做规矩的,听说这些话,必然要拿来警示自家儿媳妇,类似的事不论放在谁家,都是扶意的不是,都是儿媳妇的不是,容不得半句辩解。
祝镕皱着眉头:“你不必理会,今次理会了,下次不知还变什么法子。”
扶意在这一刻,才明白了母亲的心思,明白了大嫂嫂对大哥无条件的体贴。
原来身在其位,才能理解妻子为丈夫的心,男人们管不管家务是其次,但身为妻子,但凡夫妻相爱,最初的念头,就是想自己好好解决,不要给心爱的人添麻烦。
如此想来,扶意愧疚对母亲太苛刻,哪怕爹爹的确算不得是个好丈夫,可她一次次地将母亲逼得太紧,口口声声地认定她没出息。
“婚姻之事,夫妻之道,果然身在其中才能体会明白。”扶意说,“镕哥哥,下次回娘家,你一定记得提醒我,要好好给娘陪个不是。”
祝镕问:“怎么了?”
扶意愧疚地说:“我总嫌我娘在我爹跟前卑躬屈膝,事事以丈夫为先,可我现在,不自觉地也想事事以你为先,难道我也没出息吗?”
祝镕温和地说:“不敢说岳父的不是,但我昔日劝大哥的话,都还在心里记着,你要做什么我必然支持,可我不能让你像大嫂嫂那样受委屈。你也要听话,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他捧起扶意的手,岳父责打女儿的伤痕已经散尽了,可他还是忧心忡忡:“她若敢打你……”
扶意忙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傻,我也不会为了你无条件地委屈自己,只是这么一说,如今才明白了母亲和大嫂嫂的心思,可我并不是愿意委曲求全的人,你知道的。”
祝镕坚持说下去:“我不在家时,她若敢打你,你就反抗,哪怕失手杀了人,也有我给你兜着,什么都不要怕。你若不反抗,只管低头挨打,那也别怪我回家来做出过分的事,她敢碰你一下,我就卸她一条胳膊,她敢打伤你,我就拧下她的脑袋。”
见丈夫满身戾气蒸腾、杀气冲天,扶意忙柔声哄着:“别这样,还什么事儿都没有呢,你就先烦恼起来,往后我们还过安生日子吗?你不信她也罢了,难道不信我,我那么狡猾世故,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
祝镕这才笑了,深知扶意聪明,情非得已不会把她自己逼入绝境,但再三叮嘱:“不许为了我受委屈,决不允许。”
扶意乖巧地应着:“是,我听话,相公说什么,我都听。”
“你们两个,没完没了了,我躲在树丛后头,都要被扎死了。”忽然,韵之从前方树丛里跳出来,一面抱怨,一面烦躁地抖落衣衫拍着脑袋。
扶意赶紧上前来,给她摘下粘在身上的枝叶,责备道:“你好端端地躲在这里做什么,秋虫最毒,咬一口还了得?”
韵之的下巴,已经被叮了一口大包,红肿得吓人,又疼又痒,她烦躁得直跳脚。
祝镕走来道:“活该,你想躲在这里,吓唬我们?”
韵之嘴巴觉得老高,委屈巴巴地看着扶意,扶意便拉着她要回去抹药膏,但没走几步又停下:“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兴华堂,大夫人病了。”
韵之挠着下巴,叹了声:“做了儿媳妇,果然身不由己,那往后,我还能来找你吗?”
扶意笑道:“怎么不能,我安顿好了就来看你,你先回去,给平珒讲讲功课,当年大姐姐如何带你的,你也该一样带着弟弟才是。”
“是,嫂嫂吩咐,我不敢不从。”韵之没好气地答应着,转身瞪了眼祝镕,“你凶我欺负我也罢了,你若敢欺负扶意,奶奶一定打断你的腿,记着了吗?”
祝镕威严地看着妹妹,韵之就往扶意身后躲,故作委屈:“嫂嫂,你看他。”
扶意嗔笑着:“妹妹多乖,镕哥哥,你就笑一笑多好。”
祝镕忍俊不禁,催促道:“赶紧回去上膏药,看看别处咬了没,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疯疯癫癫。”
“啧啧……”韵之嫌弃不已,“你家娘子叫你笑,你就笑,祝镕啊,你也有今天。”
见哥哥伸手要来捉她,韵之转身就跑,祝镕皱眉喊道:“仔细脚下,别疯跑摔了。”
看着韵之远去,夫妻二人才调整心情,并肩往兴华堂来,进门前,扶意深呼吸,定了定心,她作为儿媳妇的人生,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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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婆媳过招
兴华堂里,祝承干等候已久,一见儿子就带他去书房说话,祝镕故意吩咐妻子:“宾客就要到了,见过母亲后,就去应付客人,不要让母亲再辛劳。”
扶意欠身应过,看着父子俩转去书房,再抬头,见柳姨娘从大夫人屋里出来。
她神情紧张,眼睛里像是要对自己传递什么,扶意颔首致意,却又见柳姨娘退到一旁侍立等候。
这才记起来,如今成了少夫人,即便姨娘是长辈,可自己却是主子。
扶意便大大方方往门里走,将要跨过门槛时,柳姨娘说着:“少夫人仔细门槛。”一面上手来搀扶,而后极小声地迅速说:“夫人没病。”
果然,大夫人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扶意暗暗叹息。
但眼下,不论如何应对,都不会改变将来的麻烦,大夫人是要和她纠缠到底的。因此,若是一上来就太聪明,岂不是白白叫人看穿摸透自己的本事,不如示弱乖顺一些,咬牙忍一忍,让自己在暗处,哪怕受委屈被欺负,传出恶婆婆,总比传出去狠毒儿媳妇来得强。
自然,扶意也有底线,绝不是逆来顺受那么卑微。
卧房里,大夫人靠在床头,脑袋上绑着抹额,两个丫环一里一外跪在床尾给夫人捶腿,扶意到跟前行礼,问道:“母亲哪里不舒服,大夫怎么说?”
大夫人打量眼前的新人,扶意身上的衣衫比做她姑娘时华丽,可依然压不住她自身的贵气,一个破书院家的女儿,到底从哪儿学来这股子高贵,叫大夫人看着就生气。
哪怕心里觉得这是个乡下丫头,上不得台面,眼睛里看见的也骗不了自己,谁家有了这样的儿媳妇,真是体面得做梦都要笑出来,非得烧高香还愿才好。
也正因如此,她见不得祝镕事事顺畅,连娶个媳妇,都这样称心如意。
王妈妈见夫人不说话,忙在一旁道:“就是累着了,夫人浑身酸痛,这不叫小丫头捶腿呢。”
扶意心想,接着王妈妈的话,她该上前去替下小丫鬟为婆婆捶腿,跪在那脚踏上,也不知几时才能起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便只弱弱地说了声:“媳妇和相公的婚事一切顺利,皆仗着母亲操劳,母亲还请好生休息,今日明日的宾客,媳妇会和大嫂嫂一起用心招待。”
大夫人冷冷地瞥了眼,故意踢开了那跪在脚踏上的婢女,指桑骂槐地说着:“该死的东西,你弄疼我了。”
丫鬟们都退下了,换做胆小怯弱、惧怕婆婆的儿媳妇,一定上前来自己跪在那儿伺候婆婆,可扶意知道她这一跪,就没起来的时候了,便对王妈妈说:“外头推拿的婆子手里不干净,不能碰母亲的身体,但可以把她们请来,教几个下人专门伺候母亲捶腿。”
王妈妈一愣,问道:“少夫人是说……”
扶意道:“王妈妈您伺候母亲十分辛苦,这些小事交给我去办。”
她走上前,向婆婆欠身道:“请母亲安心休养,媳妇先去招待客人,一会儿再来探望您。”
大夫人白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眼看着扶意退下了。
王妈妈假模假样送到门外,看着扶意离去,忍不住啐了一口,赶回夫人身边,不禁抱怨:“您怎么不发话呢,就该让她跪在这里给您捶腿才是。”
大夫人恼道:“难道要我像那些市井泼妇似的,怨天怨地,装死装活?”
王妈妈说不出话,半晌才嘀咕一声:“那丫头,脑筋转得可真快,可也是打心眼儿里不愿孝敬伺候您,换做大儿媳妇,早就跪在二夫人跟前捶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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