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陆的神情很是意外。
普鉴深深地看了三思一眼,站起身,拄着金灿灿的法杖走向屋子:“明一,把莲和璧收起来。你们几个,跟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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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扑扑的巷道里,两具尸体曝于天光之下,尸体尚有余温,脖颈间各自有一条血淋淋的勒痕,给这片原本就不太明亮的小巷尽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女子走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她的腰间缠着一条银色的金属鞭子,一身利落的劲装,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面孔精致,鼻梁高挺,瞳孔颜色很浅,像两颗刚从树上摘下的龙眼。她眯起眼时,眼角挤出一条细细的纹路,除此之外,这副面孔上毫无岁月的痕迹。
她腰间那条鞭子通体锃亮银白,仔细看能看出一层层收拢的褶皱——此物一旦被挥舞起来,这些看似平和的褶皱便会变为锋利的刀刃,招招割人血脉。
女子踢了踢其中一具尸体,蹲下,从其衣衫下摆翻出了一片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布料。她用力一撕,黑布裂开。她将其对着阳光,准确的看清了布上刺空出来的两个字——杀梅。
她“嗬”了一声:“真是手越来越快了,这个还没来得及放出信号求救,就没气儿了。”
她抬起头,望向围墙上坐着的那名黑衣男子。
“第几个了?”
男子面孔坚毅,正低着头擦拭着手里那条漆黑的锁链。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十分沉默寡言。见到来人,他也不挪动,继续坐在墙头,惜字如金地开口:“五。”
“有线索吗?”女子问道。
男子摇头。
“你还想继续查下去?”
男子将锁链收在臂膀上,跳下围墙,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一阵响声。
“现在没有别的线索。我们只在杀梅的人身上发现了金针。”
一只信鸽忽然扑棱棱地降落在这冰冷的巷角,正欲往女子身上落。男子眯眼,反手一捏,从空中抓下了那正要落下的信鸽。
女子看了一眼那在男子手中惊恐挣扎的鸟,注意到其脚上绑着一枚字条:“什么人?”
男子取下字条递给女子,将信鸽随手扔开,后者在低矮的空中起伏了好几下,逃命似的飞走了。
女子展开字条。
“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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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七天,随着谈兵宴白擂的比武越来越精彩,整个登封的情绪都越来越热烈。
三思顺利地在白擂脱颖而出,成为了前六十位之一,拿到了蓝擂的入场券。
白擂的赛制十分平和,所有在第一轮中挺过三次挑战的参赛者,被平均分成几组,抽签一对一比武,每比完一轮就刷掉一半的人,最后剩下六十个,连相互之间的名次都没有,就毫无竞争地挺进了蓝擂。蓝擂的赛制同样简单,从白擂打出来的六十个人,和上一届原本就打进了蓝擂的六十个人混在一起,一个个地抽签比武。胜者可以直接晋级,败者则另外有一次抽签挑战的机会,若是在第二次赢了,就能再活一轮,直到最后打出三十个人。蓝擂最终只有三十个人能进红擂,虽然这前三十相互之间仍旧没有排名,但显然比白擂要激烈多了。
少林弟子在白擂旁边搭的棚子底下给所有打进蓝擂的人发通行令。
“蓝擂在哪里打?还是这个地方吗?”三思接过自己的木牌,问道。
“仍是此处。”那发木牌的僧人回答道,“不过届时会把多余的擂台都撤去,仅留三个。这得花点功夫,所以女施主后日再来。”
另一名看着活泼些的僧人道:“我们明日布置场地,正好明日夏至,是祭祖的日子,诸位也好在城中看看热闹,可别错过了。”
“祭祖?”三思纳闷地转向虞知行,“祭祖不是在清明吗?关夏至什么事?”
虞知行显然是知道登封这个风俗,但不明就里。
卫三止举着自己的新招展——在自己的招展被人抢走继而断掉的事情发生后,三思和虞知行折了根结实竹条,去市集上买了布料,重新给他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现在三指神算志得意满,自以为又是一条通天彻地的万事通。
他眉飞色舞地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登封早几十年也是在清明祭祖的,但前朝末年清明连续三年大雨不止,连发山洪,死了很多人。大家没法上山,就算上山了也没法烧香烧纸钱,迫不得已改到夏至,后来就一直把祭祖这一项放到夏至了。”
那僧人笑着点头:“这位施主说的不错。自从改到夏至祭祖,登封还添了一项活动,那便是花车游行。”
三思眼睛一亮:“花车?是真花?”
僧人颔首道:“虽是花车,实际上并非为了赏花,而是为了咏唱当年清明为救水而牺牲的官兵百姓。花车从夏至当晚开始,连续三日在城中游行,届时全城的文人、曲艺和杂项的本事人都会出来,在花车上表演,一串接着一串,诸位一定要去看看,十分有趣。”
他旁边的僧人道:“你少说点,如此向往山下的花花世界,被师父听见,又要说你六根不净了。”
那僧人反驳道:“你不告状,师父才不会责备我。”
旁边那位僧人无奈地摇头。
“真的,诸位,一定要去看啊。小僧如今遁入空门,是看不了山下的浮华了,你们可万万要珍惜啊。”
三思看着那僧人诚挚而急切的眼神,毫无反抗之力:“会的会的,一定去看。”
蓝擂的好处是,每位打进蓝擂的武者,都能管少林多要两张蓝席的入场券。三人把蓝席拿到手,告辞离开的时候,还听见身后那两位僧人在互相埋怨,一个说另一个得戒骄戒躁无视浮华,另一个又说人家多管闲事一点都不随性洒脱没有大彻大悟,拌起嘴来幼稚有趣,听得人心情都好了。
三人回到客栈。
打白擂对于三思的水平来说虽然挺轻松,但时间一长,还是很耗体力。她回到客栈后倒头就睡,连卫三止来敲她的门说出去吃晚饭都不想理会,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晚上,那个闲不住胖道士又来喊她吃夜宵,这才醒过来。
三思并不知道眼下虞知行这厮能住在自己隔壁乃是因其对欧阳如玉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剥/削,还以为就是安排得那么巧。从虞知行上次莫名赌气消失又重新出现之后,她每晚窗户外的小玩意就不再有了。
卫三止在门外喊她:“再不出来要饿死了!”
三思:“饿死谁?”
卫三止把门拍得“哐哐”响:“贫道要饿死了!”
三思:“死胖子你就不会忍着少吃点!”
卫三止改口:“你也会饿死!”
“我才……”三思摸了摸肚子,确实饿了。
然而她刚醒,大晚上的完全不想出门,只想在屋子里躺尸:“你找隔壁的陪你一起吃!”
卫三止索性不敲门了:“我能进门吗?”
三思:“进来进来。”
卫三止直接推门进来,泄气道:“隔壁那个一下午都不在,谁知道他跑哪儿去跟哪家小姐私会了。”
三思:“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走到窗户旁边,把窗页推开,忽然被卡住。
这熟悉的停顿,令她扬了扬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回头别别扭扭地看了一眼卫三止,然后伸出手,探到窗外,摸到了一个布包。
卫三止也注意到了:“什么东西?”
布包很大,比起前段时间那些没用的小零碎大多了。
三思把布包抓进来,放到桌上。
卫三止凑过来:“什么什么?谁放的?”
三思拆着包袱,撒谎不打草稿地道:“不知道。”
布包只有薄薄的一层布裹着,里面是一条……
“裙子?”卫三止叫道。
第85章 群英会姓名无所藏9
包袱里是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草绿色长裙, 是夏天轻薄的款式。三思将那裙子提起来, 展开。
卫三止拉着那裙子在她身前:“比一比,比一比。”
长度正好能盖住脚踝,看着十分合衬。
卫三止弯着腰仔细看那裙子上的纹绣和花边,啧啧赞叹:“这衣裳不便宜啊, 你看这布料, 看这刺绣,啧啧,贫道要给人算一个月的命估计才能买一尺。”他又看了看正低头将裙子在自己身上比的三思,“哎, 颜色倒是跟你那发带很衬。”
三思把头发拉到前面来, 对比了一下——裙子的颜色比发带浅一些,不过正好合衬。
她有些别别扭扭地扯了扯袖子上的流苏:“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 是你太糙了。姑娘家打扮成这样才好看呢。”卫三止嫌弃她,然后注意到那包袱里还有一张小纸条, “哎,这是什么?”
三思凑过去看。
纸上是一幅小人画, 一个大大的车架上站着四五个人,其中有一个用绿颜料涂过的小人, 头发长长的, 是个姑娘,身边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卫三止咂着嘴摇头感叹,神情尽显猥琐:“啊,啊, 贫道就说你桃花要来了,啧啧,说来就来,片刻都不给贫道丢脸啊。啊,还是个有钱的主儿,你看看,这做工,这光泽,这绣工,这花边儿……什么人啊这是,你这几天不是都跟贫道在一起吗,什么时候招来的桃花?改天有空介绍贫道认识一下啊,这礼物都送了,怎么能不介绍兄弟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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