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那就只能不报了。”
虞知行:“……”
两人靠了一会儿。
虞知行嗅见了三思头发的味道,轻轻浅浅的,还有在地上滚过几次的草叶味。
他悄悄地挪动了一下被三思压在下方的左手臂,仿佛没事人似的,绕过去搭在了三思的腰上。
三思动了一下。
虞知行的手微微一缩。
三思靠稳不动了。
虞知行的手再次放回去,心安理得。
他喃喃道:“卫三止可真惨。”
三思:“嗯?”
虞知行:“他此刻不知一个人在何处受苦,我们却在这里乘凉,唉。”
三思:“……我怎么一点没听出遗憾。”
此刻他们基本上已经确认,就算找卫三止的真的是耿深,也不会是为了杀他,毕竟不论是耿深还是裴宿檀,要杀卫三止都有太多太好的机会了,这么大费周章请君入瓮,目标应该是他们两个人。
“夏窍,或者说裴宿檀,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要我们死。”三思道。
虞知行点头:“因为天山七羽在登封城中作乱,又帮耿深偷莲和璧?”
“不止是这个。”三思想到方才在打斗中令自己走神的那一幕,“一线牵针对的是耿家。”
虞知行静等她往下说。
三思没有直接说那件兵器的事,而是问:“你不觉得夏窍那个易容的手法很奇特吗?”
虞知行扬眉。
确实,他先前就听三思说夏窍在青郡城外是换了尸体的脸皮易容,这回又亲眼瞧见被弄得血肉模糊的贺良的尸体。这天下会易容的人有千百个,用猪皮羊皮的都有,他却从未听说有什么手法是用真人的脸做的。而且夏窍刻意隐藏贺良的尸体,这其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易容手法一旦被人发现,就有可能牵涉到更加隐秘的东西。
三思道:“夏窍今日带了两种兵器,但他只用了那柄软剑。”
虞知行疑惑:“两种兵器?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三思的眼前浮现那兵器黑色的轮廓,想起从前在碧落教,兰颐给她展示的兵器谱,“他走之前拿出了那件东西,不足一臂长,两端各有两个弯钩。”
虞知行觉得她描述的这东西有些耳熟。
“是勾骨钉。”
山风仿佛被这三个字吹得冷了,蛙声虫鸣时远时近,似跨越长长的时间,游荡在旷野的幽魂。
虞知行喃喃道:“夏侯家……真的还有后人?”
“不仅有后人,这个后人还知道十三年前长亘山里的真相。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三思恢复了点力气,说话不再断断续续,“夏窍目睹了夏侯家被灭门的一切,当初或许是自己逃出来的,或许是被人救的,入了一线牵后一心想要报仇——碰巧,或许不是碰巧,而是裴宿檀原本就与耿家有仇,这才找到夏窍让他进入一线牵作为助力。
“裴宿檀今晚在宴席上同我说了一些话,接下来夏窍便特地给我们看了他的易容术和勾骨钉——这都是夏侯家的绝技——他们就是在告诉我们他的真实身份,暗示当初灭门夏侯家的就是耿深。”三思说这话时嘴唇泛着白,视线落在不远处被月光照亮得反光的枝叶上,“至于他们为什么找上我……”
虞知行沉声道:“或许与天山七羽要杀你的原因一致。”
“嗯。”
虞知行:“也有可能一线牵与耿家是一伙的,夏窍和裴宿檀的举动就是为了把我们引来,好让耿深下手。”
三思:“不太像,你方才没看见,夏窍是掐着时间让我看到勾骨钉的,我确认那位放暗器的没有瞧见这一幕,这说明一线牵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夏窍的真实身份。”
话说到这里,很多事情都能串起来了。
一线牵和耿家各自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十三年前那一晚在夏侯家赴宴的有明宗宗主夫人乔栩和三思,在耿深眼里,三思是那一晚唯一的漏网之鱼。她那时五岁,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且近段时间的明察暗访恐怕有些打草惊蛇,故而耿深要杀她灭口。
而一线牵与耿家有仇,正好利用三思,或者说是她身后的明宗对付耿家。若成,一线牵达成目的,若败,夏窍的身份秘密仍旧保住,死的只是三思和虞知行两条人命,却可以激起明宗和虞家商家对耿深的疯狂报复。
不论怎么看,一线牵都可坐收渔利。
第147章 欢宴下鲜血流入夜9
三思想起那一晚她与耿玉瑾在登封城中的寻香楼喝酒连番遭遇暗算, 估计都是耿深为之, 只是其中或许出了些差错,天山七羽并不认得耿玉瑾,因此险些误伤——想当初她还因为这一点几乎排除了耿家的嫌疑,现在想想, 真是失算。
三思叹了口气:“我俩的命可真不值钱。”
虞知行:“是太值钱了。裴宿檀算定了我俩一死, 你我两家都不会放过耿深,他就躺着看戏。”
三思撇了撇嘴。
这么看来,年初夏窍在青郡就是为了帮耿深弄到《莲心诀》,但耿深到手之后发现是假的, 又派人去玉屏谷抢夺莲和璧。这其中一线牵起到了什么作用他们无从猜测, 反正耿深肯定对一线牵的图谋一无所知。
三思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耿琉璃身上闻见的那个味道,其中确实能分辨出这几次与天山七羽接触时所感受到的气味, 这或许是某种功法,或许是对耿琉璃练了假的《莲心诀》走火入魔的某种补足。
“难道莲和璧里果真藏着真正的《莲心诀》?”虞知行问出口后又觉得自己不该打听, “算了别告诉我。”
三思倒是不忌讳:“我也不知道。兰颐从来没提过这个事,这么多年, 碧落教对所有人说的都是《莲心诀》已在百年前被其主人沉月宫主销毁了。”
虞知行想了想:“江湖传言,当初《莲心诀》有两份, 真本在沉月宫主手中, 另一本因魔宫进犯中原,临时复刻给了修梅苑冷苑主以作保存,后者并未被销毁,只是失踪了。”
“这么多年江湖上的人坚持不懈地飞蛾扑火, 都是听的这个传言罢。”三思哼笑了一声,“兰颐同我们讲过这个事,当初沉月宫主确实给了一本给修梅苑,但根本是个假的,早没了。而莲和璧说穿了只是‘当年碧落教主和沉月宫主的定情信物,就是块贵点的玉’——兰颐原话是这么说的。”她顿了一下,给出了个更令人信服的解释,“当时阴璧被盗,那么久没找回来,我看兰颐根本一点儿都不着急,就跟地主家丢了张地契似的,并不伤筋动骨。因此我觉得里头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虞知行问:“那当初何谷主为何要借这块玉?”
三思舔了舔嘴唇,动了动脊椎骨:“听说长期佩戴对身体好,玄乎其玄的,弄不懂。”
虞知行忽然道:“你往上躺一点。”
三思:“干吗?”
虞知行:“压着我了。”
三思:“往上就不压着你了?”
虞知行:“压不到那儿。”
三思:“哪儿?”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三思:“咳。”
虞知行主动帮忙,给她略换了个姿势靠着。
为缓解这片刻的尴尬,虞知行道:“我想起在长亘山的时候,贺良追杀孟景。”
三思:“说到这个,我觉得孟景可能知道点什么。”
虞知行顿了顿,脑子快得令人惊讶:“你是说孟景去的地方是夏侯家遗址。”
三思靠着他点了点头,头发蹭在虞知行颈侧,他痒了一下。
“我早就这么想了。长亘山那么大片地方,里头的门派除了白驼山庄,说得出名字的也就夏侯家了。”三思道,“我一开始觉得孟景把我引过去只是想要杀我,但现在想想,他估计本来就是要去那里的。”
“结果被贺良给杀了。”虞知行道,“所以很可能是担心孟景泄密,才非死不可。”
三思撑着他的腿,微微支起身子,转过头来看着他的脸道:“那展陆追贺良又是为的什么?现在已经很清楚贺良是耿深的人了。”
虞知行:“同我们大约不是一件事。据他所言,似乎与少林前方丈广悟大师的一封遗书有关。”
而且这件事中间有肖登云的参与——他遭贺良的千里追杀,从杭州逃往登封,见了广悟方丈一面,之后再无踪迹。
三思思忖着:“不对,有一点很奇怪,展陆还俗对他自己而言是件大事,对少林而言也很重要——毕竟我听说广悟和普鉴都是把这位明一小师父当做未来方丈培养的。如果展陆所追查之事关乎广悟大师,很有可能关乎整个少林的声誉,再加上如今耿家隐隐有与少林争锋的势头,那么显然少林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一线牵又为何放着这么一大把刀不用,来找我们两个?”
虞知行:“说起来,发现有两个‘耿深’的还是展陆,不知他这两天查到什么了。”
二人齐齐顿了一下。
然后皆压低了声音问——
——“展陆呢?”
这几日展陆一直同他少林的师兄弟们在一块儿看打擂台,但自从今日早晨莲和璧失窃后众人散去,就再也没人瞧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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