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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望长安 (陆尚恩)


  学的更用心的,显然是长安。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收起笔来。陆暄好奇地凑过来看,顿时一愣——那画上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女子戏蝶之景。画中人眼尾上扬,一颗小痣轻轻点上,竟有些俏皮的少女灵气。她穿的并非绫罗绸裙,而是男式长袍,飒然而立,与花簇的妩媚呼应,竟毫无违和感。
  “好啊,”陆暄装出生气的样子,“你这是在嘲我?”
  长安笑道:“家里蝴蝶不懂事,只好作画赔罪——姐姐亲自题诗如何?”
  陆暄心情正好,应的爽快,下笔前才犹豫顿生。长安这画虽是即兴之作,但构图、落笔皆看的出功力深厚,题诗是锦上添花,但让陆暄的狗爬字去题……
  恐怕这画以后就不能看了。
  “还是你来吧,”陆暄道,“嗯,就写……‘蝴蝶不知身是梦,花间栩栩过青春。’”
  长安一顿:“为何写这句?”
  陆暄笑道:“若是小时候,可能就写‘东家蝴蝶西家飞,白骑少年今日归’了。”
  只是现在,东家蝴蝶飞不到遥远的西北,白骑少年早就化作黄土,魂散天地了。
  长安沉默片刻,突然道:“我帮姐姐写。”
  陆暄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帮”,右手便被长安的手轻轻握起来,她浑身一颤,昨夜的梦又猝不及防闯进脑海,狠狠地闭了闭眼。
  长安并无反应,只是轻声道:“我刚开始练字的时候,姐姐嫌我写的不好,便手把手地教……”
  数年过去,流落民间的天潢贵胄已经是一手好字,养尊处优的女公子被扔到边关吃沙子,和琴棋书画一刀两断,还不如少时因为怕挨板子仔仔细细写的好呢。
  陆暄干笑:“哈,哈哈,不敢不敢,殿下现在的字放在街上卖也能养家糊口了。”
  她随即便在心里谴责了自己一万遍。在梦里轻薄长安本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怎么白日里清醒着,还在胡思乱想?
  于是,内疚的陆将军乖乖坐着,任凭长安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地题完了两句诗。
  只是,长安的手很好看,手指细长却有力度,指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虎口处有拿剑形成的细茧。陆暄一边走神,一边想,这到底是双心甘情愿种花作画的手,还是另有隐情,如她先前所想一般,拳下握着无尽的委屈呢。
  作者:东家胡蝶西家飞,白骑少年今日归。李贺
  蝴蝶不知身是梦,花间栩栩过青春。释文珦
  白骑少年还没出场=w=


第17章 旧案重审局中人(五)
  长安送走陆暄,把纸笔收好返回屋中,已是酉时了。他盯着那两句诗看了好久,轻叹一声,才小心翼翼地把画纸卷起来,打开柜子放了进去。齐王脾气甚好,只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宝贝画,因而那柜子平日里无人敢动,都是他自己打理。
  这屋子十分安静,静的叫人心生妄念。
  长安本已将柜门关上,又回头打开,指尖在那几幅理好的画卷上点来点去,最后取了中间那幅。画卷缓缓打开,只见那上面画的是一个女子骑马的背影。画中夕阳西沉,天空如同被血色染红,那女子身披黑色轻甲,一手执长剑,一手握缰绳,脊背挺拔如松,毫无回首眷念之意。
  长安怔怔地看着,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琉璃灯忽地灭了,他才把画放下,添了些燃料。
  那一柜子的画,都是同一个人。有她蹙眉伤怀的样子,挑眉轻笑的样子,吃饭的样子,练剑的样子。有的场景他见过,有的只存于漫长的思念引发的想象之中,他把这一点一滴都收捻起来,仿佛如此,京城里的长夜便会少几分孤寂,午夜醉酒,也少些反侧辗转。
  “日日盼着你回来,”长安低声自言自语,“但京城已经不是少时的样子了,或许……在边关,会更好呢。”
  陆暄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这几日她过得舒坦许多,该报告的报完了,该见的人都见了,哪怕心里犯嘀咕,也在面上客客气气地打发掉了。严伯瞅着,这待不住的小将军恐怕过不了几天,就要再回北月关去。毕竟述职也不能一述一两个月,掐掉路上奔波,那一年到头,还有多少日子是好好干活的?
  再说了,她离的远一点,洛晋眼不见心不烦,对那块兵符的惦记说不定还少一点。
  大理寺做事干净利落,甚至派人在几日之内快马加鞭,在蜀州监察那里取了证。张隽书在劫难逃,还未尝尽丧子之痛,便要为早年那些龌龊之事付出更大的代价,收监问斩了。温茂也栽了个大跟头,因识人之误失职,禁足三月,罚俸一年。这案子基本水落石出,只待整理卷宗、给皇帝过目,便算收尾。
  白遥四处找人,说尽了好话,终于给于大年戴上了将功补过的帽子,从牢里捞了出来,为此还和白尚书又吵了一架。白大人不知自家儿子为何没被军营磨出些气概,反倒为了个布衣之身不惜得罪自己在官场的帮手,简直是妇人之仁。
  “一开始是你不让插手的,”陆暄一边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一边损道,“最后倒好,善心如洪水,都快把你家淹了——好不容易回来见见白大人,干嘛闹那么僵呢。”
  白遥也抓了一把瓜子,没好气道:“说的跟你不会管一样。行,你向着白大人,他不让我回北月关,陆将军,你另请高明,替了末将的位子吧。”
  陆暄摇摇头,觉得白遥离京,肯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于大年九死一生,出狱后再三拜谢,回到九里街,被小容一个巴掌扇过去,都快傻了。随后,小容边哭边骂,就这么当众表了白。于大年彻底傻成了一只木鸡,干巴巴地哄了半天。送人过去的陆暄和白遥纷纷觉得没眼看,悄悄溜走了。
  “听说小容姐想和于大年回蜀州老家,”白遥道,“哎,他那个样子,就算心里有意,短时间也不好接受,毕竟过去不是那么好忘的。只能想着好事多磨,好人平安了。”
  陆暄笑笑,蓦的想到张逢瑜,忍不住心酸道:“人各有命数吧。”
  白遥:“只是可惜,本来是去见四爷的,于大年和小容那场面太尴尬了,我都不好意思再往里走……哎,晚舟,你当真不考虑他一下吗?”
  陆暄:“……”
  白副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日渐精进,炉火纯青。
  陆暄心里有重重放不下的事。但贤王与军马,她无力深探,只能先告诉高映之。高映之即便看皇帝做的有些事不顺眼,但事关国本,他定不会容忍贤王兴风作浪。
  再者,她放在京城的眼线,一直在查恩师谢文襄的埋骨之地,与其后人墨离的下落。但这事儿也不是查了十天半月,而是一年两年都毫无线索。陆暄心里梗着一根刺,但扎的久了,连滴血都成了习惯,也没指望着今年回京事事顺利,只是让玉棠告知密探继续盯着,有信来报。
  陆暄回北月关前,想尘埃落定的,一是四爷,一是长安。
  四爷在于大年一案里帮了这么多,陆暄还没来得及好好道谢。近日她在京城四处游走,听知情百姓所言,四爷的确是一个善人,没做过什么打家劫舍的恶霸行径,反而暗中帮了不少普通人。陆暄深知水至清则无鱼,三教九流,脾性各异,大多数人能被一个地头蛇降服也不容易,就目前收集的消息来看,四爷居然还对京城治安有点正面贡献。
  陆暄想再去九里街一趟,却没想好什么由头,真是愁煞人。
  想到长安,陆暄就更头大了。
  四年前她确实有年轻人的气性与骄矜,离京的时候,想着长安在宫里定不会有事,便走的干脆而无情。可是人在西北,午夜梦回少时温馨之景,还是熬不过摄人心魂的思念,也总以“堂堂亲王,何至于我来担心”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
  可这次回来,陆暄却隐隐觉得,长安的处境并不算好。他自小便是个只进不出的闷葫芦,也断然不会和自己诉苦。若是她这样回北月关了,长安遇到点事,也是鞭长莫及。
  陆暄想着想着,头真的疼了起来,眼前的白遥也越来越模糊。她使劲儿眨了眨眼,试图扶着桌子站起身,白遥才停止了一通媒婆似的叨叨,紧张道:“……要喝药了?”
  “嗯,”陆暄道,“玉棠在门外……叫她一声。”
  白遥立刻出去,跟玉棠交代了一声让她煎药,回屋后也不管陆暄还看清看不清,直直地盯着她,脸丧的跟苦瓜一样:“一直这么吃药也不是法子,要不这次在京城,多找些大夫看看?上次在九里街,不是听到有人说到‘司徒神医’么?”
  陆暄沉默了一会儿,道:“算了,快走了,在京城掩人耳目太麻烦。”
  不过是煎药的功夫,陆暄的眼睛便完全看不见了。
  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四年,第一次发作是在巡营之时,年轻的将军靠着祖荫庇佑,还远未在军中立足,多亏陆炀的嫡系尹慕将军替她撑着,又找遍了西北的大夫,好不容易才配上了一副药。
  服药后虽然头痛欲裂,但确实见效了。陆暄喜出望外,仗着年轻没当回事儿。谁知第二次发作,竟是在一次小战斗中,敌军就在身旁,她骑在马上慌了神,若非亲卫舍命相救,早就被砍刀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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