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完她就后悔了——长安仿佛从不知道“君子远庖厨”是什么意思,经常跟着严伯混迹后厨,严伯哪些菜做的好吃,自是比她清楚百倍。而且……似乎都是长安给陆暄夹菜,对她爱吃什么如数家珍,反过来,陆暄不说对长安的口味一无所知,也知之甚少。
长安面不改色地吃下“最讨厌的菜前三甲”的平菇,笑道:“谢谢姐姐。”
陆暄最后那点厚脸皮灰飞烟灭,难得露面的良心给了自己“从来就没当过合格的姐姐”的鉴定。
“孩子长大了,”陆暄自我安慰道,“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和他玩了,人家可是齐王殿下呢。”
但即便这么想着,一顿饭间,她也没触及宫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自己面临的难题,好像这样就能把长安挡在身后,一厢情愿地觉得他依旧羽翼未丰。两人聊至北月关的风物,陆暄才从蔫茄子变成肆意生长的野草,话明显多起来。
长安一直笑着听,只是偶尔问上几句,有些吝啬地享受着陆暄未曾宣之于口的照顾,又有些贪婪地想要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印在心上。
饭罢,长安道:“我去后厨看看严伯。”
“不行,”陆暄脱口而出,又后知后觉,语气软和一些,“哪有堂堂亲王去后厨的道理?”
长安低头笑道:“我只有在这儿不是什么齐王,姐姐就给我这点自由吧。”
陆暄语塞,片刻功夫,长安便不由分说地朝后厨走去。她重新坐下,盯着盘子愣了愣,破天荒地在同一日第二次生出了张牙舞爪的良心:“长安在京城过的……很孤独吧?”
将军府的后厨不大,严伯并不在,只有两个下人互相照应着收拾东西,这两人都是府上的老面孔了,见到长安进来,都吓了一跳。
长安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好不容易回来,随便看看。王哥……”
那姓王的小伙就差“扑通”一声跪下了:“殿,殿下,您想问什么,小人知无不言。”
长安抿了抿嘴,声音放低了一些。齐王的身份是一道天堑,他的过去和现在,中间隔着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闻到一股药味,”长安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是府上谁身体不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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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旧案重审局中人(三)
“噢,药啊,”那小伙指着柜子笑了笑,“陆将军带回来的,一般都是玉棠姑娘来煎,说是北燕得来的方子,养养生,补补气血,还给严伯尝过呢。”
长安也笑了一下,点头谢过,又道:“你们忙。”他缓步走到木柜前,微微拉开抽屉,一股清苦的气息扑面而来。趁着两个下人扭头的功夫,便掏出一副手帕,眼疾手快地在一排抽屉里各自捻了一指,旁若无人地走回了门口。
陆暄送长安出府的时候,总觉得他在若有似无地看着自己,还以为吃的饭粒留在了嘴旁。待长安走了,她下意识地往脸上摸了一下,朝门口的侍卫招招手:“我脸上怎么了?”
小侍卫嘴上抹了蜜:“将军太美了,许是美的殿下移不开眼睛呢。”
陆暄一怔,笑骂道:“严伯怎么给你们惯成这样。”小侍卫恰到好处地闭了嘴,心知陆暄不会真的生气,便笑嘻嘻地一弯腰,站回原处去。
昨夜在外查探了一整晚,白日里又忙活个不停,晚膳才过没多久,陆暄便感到阵阵困意。一想到次日还需要跟着上朝,解决于大年的案子,她便早早地拾掇一番,把自己扔到床上,搂着被子睡下了。
可惜睡的并不好。天色渐暗,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一会儿,雨势便大起来,敲在房檐上,有些吵人。陆暄辗转好一晌,才翻了个身,走进了一个梦境。
她依旧置身于自己的卧房中,屋内点着幽幽烛火,沐浴完毕,她穿着单衣从房门往床边走去。而那床上,竟有一个男子!
他同样穿着白色的单衣,发梢还有水珠低落,让那层衣物变得透明起来,露出紧致的腰身,比不着一缕更加诱人。
烛光衬的夜晚愈加暧昧,那男子略略掀开被角,低沉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来了。”
陆暄着了魔似地走过去,就这么被拥进了他的怀里。那人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指头穿过发丝,在尾端打了个卷儿。沿着他滚动的喉头向上看,是一对薄唇。令人意外的是,此人行床帏之事,竟还带着冷冰冰的黑色铁面具。
陆暄顿时心里一恼,原本抱着对方的胳膊突然松开,抬手便要掀掉那讨人嫌的铁家伙,那面具“噔”的一声被扔在了地上。她满意地勾起嘴角,双手捧起那人的脸颊,就在快要吻下去时,骤然发现——
这是长安的脸!
陆暄“啊”一嗓子,把自己喊醒了。
“将军!”门外突然传来玉棠焦急的声音,“怎么了!”
“不……不要紧!”陆暄此时脸要红出血了,要是被玉棠破门而入撞见,简直要以头抢地。她咽了下口水,收起声音里的无措,接着道:“现在几时了,你怎么还在守着?”
“才戌时,”玉棠道,“您今日睡的早,我怕有人来打扰,若有要事,也好及时通报。”
陆暄:“嗯,今夜应当没什么大事,你也早些歇息去。”说罢,听玉棠应了一声,没再追问,她才长舒一口气,直挺挺地把自己躺成一具僵尸,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我竟然做春梦了?”
那熟悉的面具……那人不是四爷么!
长安又是怎么回事!
陆将军坐镇军中数载,好歹也能做到兵临城下而不惧,此时却慌了神。她尝试吸纳吐气,冷静下来思考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开始思考便怂了。
这梦实在是有些……不忍回首。
“一定是白遥在瞎说,什么四爷看上你了,”陆暄自我安慰道,“还提了好几次,至于长安,一定是因为他晚上来吃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是,难道按照这个道理,她是白天想长安,晚上才梦到他的么!
“应该是日有所见,夜有所梦,”陆暄从善如流地改了措辞,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不想了,明天还有正事。”
谁知这困意被吓的一滴不剩,陆暄半宿都在迷迷糊糊地考虑四爷面具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待到鸡鸣破晓,简直是身心俱疲。
而这个雨夜,还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在悄然发生。
荆云府上接连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第一位是温茂。同样在朝为官,见面总留三分情,荆云向来是个谁都不得罪的,又深谙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十分擅长和稀泥。他虽然知晓温茂手底有些不见光的交易,却也对这个行伍回京的人有所忌惮。
荆云整了整衣角,面带笑容迎上来,明知故问:“温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
温茂简单一拱手,接过下人递来的热茶:“荆兄这两日查案辛苦了。”
“职责所在,”荆云道,“又何谈辛苦呢。”
温茂抿了抿嘴,抬头道:“天色已晚,前来叨扰本就有些过意不去,温某就直说了。”见荆云露出“但说无妨,洗耳恭听”的神情,他便朝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若是有人去刑部探望于大年,还望荆兄……能行个方便。”
荆云脸上的讶异之色一闪而过,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听温茂接道:“荆兄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荆云原本在宫里并没查到至关重要的证据,对于位高权重者,死一个于大年,如死一只蝼蚁般云淡风轻。杀人之事确有蹊跷,但至于为何,怕是无人关心,于大年横竖逃不过一死,只是如何处置,能解张隽书心头之恨的问题。
只是……何至于温茂亲自上门?又何至于急着杀人……灭口?
荆云点点头:“我知道了,温兄放心。”
温茂神情放松下来,又闲聊几句,便趁着夜色离开了。荆云送客后,还未喝上一口水,竟迎来了第二位。
年逾古稀的白发老者缓步走来,荆云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这事儿不简单。”
这老者正是高映之。温茂与荆云是同僚,荆云亲自相迎,已经是礼数周全了。但高映之位居尚书令,又是对荆云有提拔培育之恩的座师,他深夜前来,荆云竟有些不知所措,忙引他至上席,干巴巴地叫了声:“高大人。”
高映之:“方才温茂来过?”
荆云自知瞒不住:“是。”
高映之看向荆云的眼睛:“昔有曹公论战,衣食所安,牺牲玉帛,皆非致胜根本,你可还记得何为忠之属?”
荆云:“记得,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
高映之点了点头,两人一时无言相对。荆云与高映之关系并不亲密,曾经还因他待自己不如别的学生有过埋怨,一直觉得自己能走到今日全凭本事。此时,他那骄傲自矜的心里突然掠过一丝怀疑:“高大人……或许暗中也对我有所帮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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