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有多欢喜,后来便有多讨厌。
多年后,她的身上似乎已找不到往日的痕迹了。
“我还没吃早饭呢,你也回去歇歇吧,这两日没休息好吧。”她说着,回头莞尔一笑,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石阶,如一只轻盈的蝶儿,隐入了山石之中。
而他,怔怔地看着她消失的那一处,笑了,可笑着笑着,眸色又暗了下去。
看着大事已然化小,赵清允心情舒畅,吃了便睡,睡了便吃,没两日,便觉得自己腰间又多了二两肉,她不高兴了。
这日,也不午歇了,吃罢午饭就在后头的院子里兜圈子,绕到第三圈的时候,夏蝉急匆匆地上来拉住了她。
“少夫人,太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她愣了愣,往常这个时候,太夫人不是该在午歇么,也不知又出什么大事了,以至于她改了这雷打不动的惯例。
到了齐语轩,院内一个丫头婆子都未瞧见,进了屋内,往常在太夫人身边伺候的春菀也不在,屋里头只有太夫人一人坐在罗汉床上,埋头顾自拔弄着手中的佛珠。
“祖母。”她察觉到异样的气氛,回头扫了夏蝉一眼,方出声唤道。
秦太夫人抬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夏蝉道:“你出去。”
夏蝉应了一声,出了屋子。
赵清允上前,秦太夫人已冲着她伸出了手,她握着,随之在她身侧坐下,抬眸看着她满是愁容的脸。
“祖母,怎么了?”
她这一问,秦太夫人的眼便红了,泪汪汪地垂下头,揉搓着她的手,兀自念叨着:“是祖母不好,是祖母害了你啊。”
听到了秦太夫人的嘀咕声,她心里咯噔一下,蹙起了眉头。
自己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祖母,到底怎么了?”
她回到秦家才半个月的光景,大事小事一惊一咋的也不知被吓了多少回了,再这么下去,她的寿命迟早要被他们吓掉一半,便是没被吓死,急也要急死了。
“子让他怕是不成了?”
“秦……他……不是说他大好了吗?”那一刻,她当真懵了,若是秦子让不成了,那她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彼时想着守寡也无妨,可当真事到临头,怎可能当真无妨的。
有妨碍,且妨碍还大着呢。
右秦子让死了,她没了依靠,秦家几个老的在还好些,但总有一天也是要驾鹤西去的,介时秦子钰还会愿意白养着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大嫂么?
退一步讲,便是他愿意,那往后他的妻子可愿意?
怕是世间没有这么好心肠的人吧。
“天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子说不好,一会儿子又说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又说不行了。”
秦太夫人说着,眼泪趟过脸上的皱褶落了下来。
秦子让,亦是秦家日后的希望啊,他若没了,秦怀安后怕是无人可再将秦家的荣耀撑下去了。
“这是谁人说的?”
既然是时好时坏,兴许明日又变好了呢。
虽说赵清允对秦子让的伤早就有所怀疑,只是在她看来,秦夫人定是对秦子让的身子十拿九稳了,那时才会开口让她嫁过来。
此时,她忽然想到了那日王敬予的话。
他许是晓得了什么,才会说出秦子让已一脚踏进棺材这话。
“你父亲刚刚过来同我说的,道是御医也没法子了,如今已有两日汤药不进,只剩……”秦太夫人说不下去了,只伸了手抱住了木愣着的赵清允。
这么说来,秦子让是当真不成了?可为何自己除了急,却没有半点想落泪的感觉。
她任由秦太夫人抱着自己哭着,努力回想着幼时秦子让待她的好,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样,他待自己的好都不及秦子钰欺负自己时的印象深刻。
秦子让的温和如春风一般,叫人觉着舒适,却也因此叫人忘了他存在。
末了,秦太夫人哭着晕了过去,她叫来了春菀,又忙着将正在暄竹院替秦夫人看病的郎中请了过来。
顿时,秦府的两个女人为了秦子让都病倒了。
而她,秦子让名义上的妻子,却还是要替他尽孝的。
秦怀安也同她说了打算,想明日将秦子让接回府来,便是要走,也该在家里走。府里一应物什都要准备起来,秦夫人病了,这些事便要托她置办了。
可怜赵清允才做了半个月的新妇,便要替自己的夫婿准备后事了,而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有过这个经验,免不得要拖着几个婆子请教。
直到子时三刻,大致有了章程,众人离去,赵清允一人站于房门口,呆呆地看着廓下挂着的灯笼出神。
夏蝉叹了口气,上前抖开斗蓬披上她的肩头:“少夫人,夜里头凉,咱们进屋吧。”
赵清允木然地立着,也不出声,夏蝉还当她不会回应自己时,却听得她轻吐了一个好字,随即收回了目光。
将转身未转之时,目光扫过院门口时,发现洞开的院门口处站着一人,借着依稀的光亮,她认出了那人正是秦子钰。
她怔了怔,正欲开口,他却转身离开了。
夏蝉见她又呆呆望着院门方向,忙叫来知鸢,念叨她几个妈妈人早走了,怎么还未将院门关上。
而赵清允便是在此时,转过身回屋去了。
夏蝉看着她轻飘飘的步子,忽然同情起赵清允来。
在夏蝉眼中,赵清允是为了多年的恩情才答应冲喜的,可才半个月的功夫,大少爷便不成了,她甚至连大少年的面都还未见上呢。
赵清允不知夏蝉的心思,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的。
从下午听到这个消息,到眼下,她满脑子想得都是明日秦子让要回来了,再怎么着,他们总能见上最后一面,至于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她也要慢慢寻思起来了。
倒不是咒着秦子让赶紧死,只是有些事早想晚想,终归是要想的。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像是感觉才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天色已大亮了。
“夏蝉,夏蝉。”她叫了好几声,但夏蝉像是没在院子里,迟迟不见人进来,她便顾自吸了绣鞋,起身穿衣。
正当她扣衣扣时,夏蝉进来了,快速的扫了她一眼,而后上前埋头替扣扣子。
“你做什么去了,我叫你好几声。”
“我去帮忙了。”夏蝉说着,咬咬牙又说了一句,“大少爷回来了。”
赵清允愣住了,夏蝉扣好扣子,替她将衣袖扯平,正扯着,她却跑了,一头披散的墨发被风吹着上下翻飞,快速地掠出了屋子。
“少夫人,您还不知道大少爷的院子。”夏蝉追了出去,叫嚷着总算让赵清允缓了缓步子。
在夏蝉的指引下,她找到了秦子让的院子,在秦府后宅的东南角,应该是秦府最好的地方了,只可惜此时整个院子都死气沉沉的,那怕院子里站满了仆役。
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提步迈过了门槛,穿过院子,入了廊下,而后提脚踏入了屋内。
第27章 起疑
屋子里挤满了人,秦太夫人、秦怀安夫妇,以及他们身边的几个婆子丫头都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赵清允有些木然地站在外围,探头想看一看床榻上的人,却发现连片衣角都看不见。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少夫人来了,秦夫人便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往她的方向走来。
只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只手,一只毫无生气,黝黑的不似寻常的手。
想再细瞧时,秦夫人已到跟前。
她伸手与竹青一道搀扶住她,将之扶坐在一旁的椅中,转而想靠近床榻去,不想才转了身,双手就被秦夫人死死地握住了。
她回头,看到秦夫人的泪珠子不停的自她布满血丝的眼中落下,哽着声问她:“清允,你会不会怪我?我也没想到他真得就……”
话还未说完,就抱着她的手臂呜呜大哭起来。
她扭过头去看着床榻的方向,依旧看不到她想见的人。
怎么说,那个人也是她的夫婿,是死是活总得让她瞧上一眼吧,莫不是在他咽气之前,都不晓得自己已经有个媳妇了吧。
若是那样,他在地府又娶了个鬼娘子,日后待她死了,下去了之后,岂不是成了个多余的。
“大少爷没气儿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即便是震天响的哭声。
赵清允呆呆地站着,惹得身旁的夏蝉心里直发慌,扯着她另一只手臂道:“少夫人,您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
说话完,赵清允还没哭,她先哭了。
屋子里一片哭声,却像是说好似的,就是没有为她让出一条道来,而她,也挣不开秦夫人抱着自己的手。
“老爷,老爷,拿来了。”吴钟手里拿着一张纸,一手扯着袍子奔进了门来,将东西递给了一旁的秦怀安。
秦怀安拿了一看,报出几个生宵来,道是这几个与秦子让的时辰相冲,不好在旁看着,将人都赶了出去。
见人往后退来,赵清允想着趁机上前去看,却被一旁的冯妈妈拉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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