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钰转身之时,扫了赵清允一眼,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却叫她莫名心慌,总觉着他会如此,兴许与自己有关。
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诫自己不要再想,总之秦子钰回来了,那么秦家暂时安全了,之后的事就如顾景尘而言,交由刑部去查便是。
秦夫人拉了她去给秦太夫人报信,还说了些赵清允不知道的事儿。
话说刑部的齐尚书也是个人精,今早在朝堂之上提及了王敬予的命案,陛下实则早有耳闻,因两方涉及自己的臣下,不愿趟浑水罢了。
而齐尚书倒好,拿出了钟山的供词,道是眼下秦子钰疑凶的身份可摘除,那要想查真凶只靠刑部那几号人手怕有些不足,求着陛下允他跟徐寺卿借人手。
王今元原本听到秦子钰不是凶手一说时,还要反驳,但一看到由大寺理卿旁听,刑部尚书主审,刑部侍郎记录的口供时,也没了法子。
毕竟陛下说了,他若咬死了不放,那只有三司会审,这刑部和大理寺已牵扯其中,再加个督查院,这秦怀安正是左都御史呢,再怎么翻也翻不出花来了。
故而王今元当即变了个脸,满是歉疚的当着百官的面冲着秦怀安表了歉意,又求着陛下为他做主,寻出弑儿的真凶。
陛下应下了,吩咐了齐尚书赶紧将秦子钰送回去,这便是为何她到前院时,顾景尘和秦怀安皆在场的原由。
秦夫人说完这些,又同秦太夫人念叨着要去庙里烧香还愿之事,赵清允无甚兴致,便先离了齐语院。
夏蝉念叨着让她回去吃早饭,只是她心里堆了一堆的疑问,着实没胃口,只打发了她去做糕点,道是自己去后头园子里散散心便回。
这一回,夏蝉记挂着她的吃食,寻思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儿,就由着她一个人去了。
赵清允漫无目的走着,待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又走到秦子钰的秘密之地,她笑了笑,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这是秦家的地方,她自然也能去,凭什么只能是他的秘密之所。
可绕过假山,抬头便看到秦子钰坐在那里,青石桌上还搁了茶炉茶壶茶碗,彼时他也瞧见了她,一时间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过来坐吧,这两日委实辛苦你了。”
秦子钰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划破了覆在两人间的沉默,亦吹散了积在她心头莫名的压抑之感。
没错,这样说话的秦子钰,才像她认识的秦子钰。
可她不认识的秦子钰,又是怎样的。
“过来啊。”见她兀自站地原地望着自己出神,便是晓得她不是真得在打量自己,却还是被她瞧得有些别扭,懊恼地催促道。
她回神,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正好见着水开,见他有些笨拙的往茶杯里注茶,便伸手捧了茶杯微微一晃,将杯中的茶汤泼了出去。
抬头见他正端着茶杯要饮,看到她的举动,饮茶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她讪讪一笑:“该喝第二道的。”说罢,又往壶里添水。
他悻悻地放下茶杯,嘟囔了一句:“喝个茶还这么讲究。”
她勾了唇角浅笑:“你下回陪祖母喝一回茶,那你才会明白什么叫讲究。”
秦子钰看着她一手束袖,一手拿着水瓢注水,动作如清风拂柳般顺畅自然,便是那微翘的指都似乎别有一番风情。
“此回我是该要好好谢谢你,说吧,想要什么?”他怔神片刻,才将目光自她手间移开。
她挑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脆声道:“你这般好说话,我当真不习惯了。”
说罢,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妥当,好不容易他们坐在这里和和气气地吃茶说话,且她心里还有一堆的疑惑未解,可不能嘴欠。
“罢了,你救过我,我帮你也是应该,咱们就算扯平了。”
茶水少,炉火旺,她话说到此处,茶汤又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拎着替他倒满:“不过,你可否告诉我,那日到底是真有人约你吃酒,还是你骗我来着?”
言毕,她抬头看着他,果然见他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得,不必他回答,她也知道了。
“这事儿,你是不是该同我说个明白。”她挪开视线,垂头吹开浮在茶汤上的茶叶沫,小抿了一口。
他抿了抿唇,道:“那日我收了信笺,确实是去赴约的,为你那个白玉肘子,我还特意先去了趟缭月居,只是临到出了西城门,我想了一路起了疑心。”
她侧头挑眉看着他,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王敬予不是那么有耐性和脑子的人,哪一回与我遇上不都是当场就吵上的,事后约架不像他所为,再细想想,那日在府门口张扬说我打断了他小厮腿的男人也很可疑。”
“何处可疑?”她放下茶杯,追问。
他单手撑着下巴,摸了摸,略一沉思道:“那王敬予有个怪癖,他身边的人不止身高身形相似,连着衣裳都是一模一样的,那天那人的衣着颜色虽像,但布料上的暗纹不同。”
她挑眉,没想到王敬予还有这么个爱好,而他到底是有多细致,连王敬予身旁之人的衣裳暗纹都晓得是什么模样的,她还真只能用相爱相杀来形容他们二人的关系了。
“初时没留意,只是那天我在路上越想越觉可疑,便是那日送信之人的衣裳也不同,且身形比之前跟在王敬予身边的那些人要高出些许。”
赵清允徐徐点头,暗道自己亏得让他带肘子回来,才让他在来回奔波途中想到了这些可疑之处,不然当真是全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然后你就改了主意去抓兔子了?”她歪着脑袋,含笑问着,那样子像是讨了便宜的孩子,巴巴地等着看他笑话的模样。
秦子钰也不恼,只是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寻思着凭什么他让我去,我就乖乖得去的,这不我那天答应了修宇,要抓只兔子给他,就顺便了。”
他这只兔子抓的,她已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如果他察觉有疑,直接调转马头回城,也许就不会有这牢狱之灾了吧。
但如果他直接回来了,也不知西城门的人可否会牢牢记着他,可说得清他回来的时候,要是含糊不清,免不得又要被说他是行凶后回城。
事看两面,眼下还真不好说对错。
“不过,我都不知那猎户是何人,便连刑部的榜文都没将人翻出来,你又是如何找到的?”
第26章 恶耗
赵清允笑了笑,见他的茶杯空了,又替他倒了杯,然后一面注水,一面回道:
“也不是该说是你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好,我正好去表哥家中,小宇拿着你送的兔子献宝,随口说出了钟山帮你捉兔子之事。”
她放下水瓢,看了他一眼:“不过,你也别怪他,他是被王家给吓的,毕竟他一个平头百姓,如何敢跟王家这样的官宦人家作对,只好躲着当不知。”
秦子钰了然一笑:“放心吧,我不怪他,他肯将实情说出来,我已是万分感激了。”说着,站起身,负手走到一旁,透过山石看着不远处的湖景。
“对了,你说我要不要再送他们些银子,当是给他们压压惊。”他忽然回头说道。
赵清允一听到银子二字,心头一抽,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你还说银子呢,爹娘可知道你这么败家?只抓了一只兔子,十两黄金呐,你可知道十两黄金够他们在京城过上好几年了。”
他到底对银子可心里有素?可不要就这么随随便便将秦家的家底给掏空了,她还指望着在秦家养老送终,过完一生呢。
“这样啊。”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回了头去。
赵清允叹了口气,又扫了他的背影一眼:“眼下你的嫌疑算是洗清了,可真凶是谁,你可曾想过。此人如此设局陷害你,到底是你的仇人,还是王敬予的仇人?”
她想,这人怕还是他的仇人吧,不然若与王敬予有怨,直接将人杀了便是,又何必一环扣一环的设计,只为将他困死在这场命案之中,甚至是要他的命。
越是想,越是觉得秦子钰周边危机重重,一个世家公子,身无权势,手无重兵,甚至整日里只知喝喝玩乐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这个事嘛,就让顾景尘他们去烦心吧。”他回得云淡风清,她自然也听出来了,无非是不愿告诉她罢了。
她想着,莫不是他仇人多得连他自个儿都算不过来了。
看着茶汤又噗噗地沸腾起来,她起身走到他身侧,看着他:“再问你一个问题。”
他不置可否。
“我瞧见那张信笺了,上头所指的秦家之事,是什么?”
他眸色一沉,却仍是定定地望着湖面,须臾才转头看她,笑道:“秘密,你自个儿想吧。”
说罢,又转回到青石旁坐了。
赵清允也不过随口一问,没盼着真能听到些什么,只噘了噘嘴,转过了身去。
“走了?”
秦子钰见着她往回走,挑眉问道。
难得与她心平气和的说话,这片刻的静谧莫名叫他不舍,好似她初来那会子,白白净净的脸,水汪汪的眼睛,小小嫩嫩的嘴巴,鼻子又挺,瞧得他可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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