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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宋景和回去后果真就按照宁寻说的,给十安喝药,不知是什么,尝起来竟然还是甜的。也未曾交予旁人手,他亲力亲为。
一连三天,都过了除夕,他一个人满心期待。院子里这时候是装扮过。陈岁然来时还赞叹他:“你如今有些眼光,这院子终于不像死坟了,有那么些生气。我往日来都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他从怀里摸了两个红包,算作压岁钱给自己的外甥。
“怎么两个?”
陈岁然抬头:“你一个,十安一个。你不乐意?不乐意还给我便是。”
伸手就要抢,宋景和收了回去,点头:“多一个不算多,你今日来我这儿做客,可惜没什么来招待你了。”
“我何曾指望过你。”他自己去灶房,扇子藏到袖囊里,一路上不见皆下人,一问才知原来是给放了几天假,一个个都收拾回去了。
宋三少爷趁着他在灶房里忙活时分,自己在正房里帮十安换衣裳。这些日子伺候着,她皮肉上的痕迹渐渐褪去,血色慢慢恢复。
指尖拂过那一身雪色嫣红,他却心无旁骛。
低声跟十安说:“你要是能听得见,我就跟你说几个秘密。”
十安一动不动,头发散开,等会儿还需他来打理,嫣红的唇上被他咬过一口。如今紧看着,宋景和揉了揉她的脑袋。
“宁寻跟你之间,若是他真的对你好,你喜欢他也无妨。”这前一句显的他格外大度。
宋景和帮她把腰带系好了,木梳梳长发,淡淡道:“你要是敢投怀送抱,与他藕断丝连。我便打断你的腿,关起来让你生孩子。”
“生两个,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
他把十安头上插了三朵绢花,仔细看了看,颇满意。
外面这日又有人放爆竹,吃饭的时候外面不知哪家放的烟花 ,陈岁然把门关上了,嘟囔道:“外面真吵。”
宋景和点点头,却也食不知味,笑不起来,他问陈岁然:“十安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舅甥两个面面相觑。
陈岁然:“怕是时候未到呢,你再等等,人活着总比死了好。她活着你对她不好。快不行了就这样难受,要我说,你这是活该。”
宋三少爷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他把十安抱住了什么也吃不下去,似是委屈又仿佛是哀伤。
“你从前浑身都是刺,怎么现在这么可怜了?这世上大概只有我心疼你,你爹不行,你娘走的早,十安跟着你似乎就没过上好日子。等她醒过来,不知道还怨不怨你。”
“不会的。”
陈岁然啧了声:“你这人过满,人要学会谦虚。”
晚间酒喝多了,宋景和半眯着眼睛,外面梅树染了檐下的暖光,如玉一般泛着光泽,今夜不曾有风。
他心口一暖,对十安说:“你醒醒,你看看外面这树,想不想你以前窗前面的那棵?”
十安没有反应,宋景和难过地把她晃了晃,后知后觉想起她还在昏迷,不由痛苦大哭。辛亏陈岁然醉倒了过去,若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嘲笑他。
宫灯之下,他跌坐在地上,衣摆铺陈开来,线条柔和。顶上的光晕落下,投了阴影在他面上。五官轮廓半隐,唇微微一动,最后印在十安眉心的朱砂上面。
把她揉了揉,宋三少爷不停道:“只消你醒了,我往后都依你。我对你好,我也不骂你了。”
十安微微皱着眉,只不过那时他醉过头了,一点也未曾察觉。
第二日宿醉醒来,他照旧先帮十安洗脸梳弄,便是片刻功夫,她眼睛睁了一条缝。转过大屏风的宋三少爷还端着水,见状手上一滑,千盼万盼等来的时刻,原以为十安会有多么大的反应。
可她只在那儿静静看着宋景和。
莹白的面上颜色浅淡,生的秀美昳丽,安静时有安静的美。杏眸半晌又合上,宋景和忙过去喊她:“你醒了?”
声音压得低,似怕惊扰她一个病人。
十安耐不住他一直问,心口闷的慌,翻了个身,脑子里竟是空白一片。宋景和这时还在兴奋之中,唇角上扬。
他手推了推十安,只不过才贴上她,她却身躯一震,猛地回过头来,举着手下意识想要打他。
“男女授受不亲。”被他看了半晌,十安脑子也疼,声音弱了下来,把被子往上拉。
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抵触,宋景和一时愣住了。
他笑道:“我是宋景和,你难不成不记得我了?男女授受不亲,可我们更为亲近的。我日后要娶你,你可不能打我。”
十安皱眉,仍旧警备:“宋景和是谁?”
她一手捂着脑袋,眼前的男子生的清隽好看,本以为不会是什么孟浪之徒,谁知道一出口就是这样虎狼之词。
竟是亲近之人?
话一出口,宋三少爷却是迟疑,手放了下来,俯身将她仔细看了看,好奇:“你是真的失忆了?”
十安慌乱,语无伦次:“你别过来。”
他不信邪,好不容易等她醒了,谁知道却跟开玩笑似的。宋景和笑笑过后轻缓道:“我便是过来又如何?我听人说,这失忆了有人只是暂时的,若是受的刺激够深,必然能想起来。”
“我与你之间,熟悉到肌肤相触,我都知晓你怎样才舒服。你如今说不认得我了,还不许我过来,是何道理?你不必害怕。”
宋景和审视她过后稍稍冷静下来,按捺住,继续说道:“你是全部忘记了,还是独独忘了我这个人?”
被他那一番话吓到,十安是见了鬼才同他继续说下去。自己抓紧了被子往后缩,枕头都砸了过去,四下寻找衣裳。
“我不知道,你但凡离我远一点我都会舒服一些。如今你说的也不知有几分真假。”十安醒来后说话不大客气。
宋景和渐渐敛笑,沉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许他靠近。但凡走近跟她说几句话,便要捂着胸口说她气闷。叫了几个大夫,全说是摔了脑子留下来的症状,或许日久能记着。
守着这样的十安,夜里头宋三少爷心里凉了,几回想要冲进去把她拉出来质问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想叫他难受,倒是会剑走偏锋。从来都冷淡对他,无异于是慢性折磨。
心心念念盼来这样的结果,宋景和喝酒的时候便多起来。陈岁然来看过,啧啧叹了几声。
后面又过了些日子,近元宵了。
陈岁然来探望十安,带了一些上好的补药,四角攒尖亭子里舅甥两个人对饮。
他说:“她若是都忘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如今只要好好地待她好,日子还是一样的。”他提建议,“你不若让宁寻来看看。到时候就知道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景和:“他要成亲了。”
陈岁然与他碰杯,笑道:“成亲总要出来,便在元宵之后,带着她去街上看看。”
他心头一动,秋水眸里划过一丝光亮,半晌点头:“是个可行的法子,不过她不许我靠近,要不然便要 寻死了。”
“你做了什么?”陈岁然讶然道,“照理说失忆了也不该这样劣性,所谓本心难移,十安往常和善极了,不似这样。你定然是刺激她了罢。”
宋三少爷回忆了一番,支着手,脸色难堪。
“我那一日气昏了,她打我之后说要离开这里,日后找个大夫过日子。”忆及此处,他面上遂又浮现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我要是再让她走,我就不叫宋景和了。于是就……”
陈岁然抖了抖,心想,他要是个女人,也该趁早离开这人才是。
“你怎么了?”
宋景和低头玩着自己的酒味,杯中的酒液洒出来,他淡淡道:“我就把她亲了一回,女人要是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合该有个孩子才是。所以将她绑了起来,而后我不必说你也该懂的。”
陈岁然大惊,指着他骂:“你是禽兽吗?十安才刚醒没多久,这些日子想必还不熟悉你,不管她是真的记得你还是忘了你,你都不该如此逼迫她!你如此待她,怕是因为宁寻罢?”
宋景和抬眸,指着自己悠悠道:“她跟宁寻在一起,若是他母亲没有把人叫回来,是不是就该有孩子了?倒时候我呢,替她养一个外人的孩子吗?”
“她如今不记得我,从头来我其实也无所谓。只消她记着我,仇恨也好,若是爱上我我自然喜不自胜。”宋景和笑的温柔,“偏生她初时对我那般警惕,我百般温柔统统入不了她的眼。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和她有一个孩子呢?”
陈岁然摇摇头:“你疯了,我原以为你有了十安性子大抵要收敛,谁知道你竟然丧心病狂了!”
酒也喝不下,这亭子里不久就剩下宋景和一人。
他低头看着冬日水里倒影,大抵是压抑久了,如今笑的有几分畅快。他想要的,那便要了。这世间没有什么两情相悦,日久生恨也好。
后面到了宁寻大婚那日,宋景和自是将十安连哄带骗弄了出来,早早定了楼上的雅间,届时宁寻迎亲从此处过,两个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十安穿着荼白的缂丝短袄,藏蓝缎的膝澜群遮住脚,下车时还是叫他抱下来的。旁人若是瞧见她的裙底,想必要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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