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面容粗犷,又矮又胖,霍羽虽阴柔,好歹面皮好看,换成任何一个女子都知道怎么选。果然,面皮很重要啊,她两人假装不经意又看了旁边的高大公子一眼。
事已至此,本该结案,半路却蹦出个妈子来:“判官大老爷,这些全凭霍将军一面之词,不若让霍将军也同这小孩试一试。”
允岚眯着眼睛,看这眼熟的妈子,旁边还站着钟怜。这时候为难霍为和允岚,让他们出丑窘迫,可不就是段思涵巴巴想看的场面么?真是可惜了,她为了撇清关系,只能在外面候着,叫人通报消息。
朱虔仿佛抓到了一线生机:“判官大老爷,这都是霍府的诬蔑之辞,说不定是他们买通了帮忙滴血的衙役作假,请您明察,再测一次,还民妇一个清白!”
周围的人,虽开始怀疑朱虔的话,但不可否认,那白净妈子说得有几分道理。
“滴血验亲,从头至尾都公平公正,你竟敢诬蔑本官!”判官想要压制大家的议论,没什么用。
一直云淡风轻的允岚,这时候站起来,扶着肚子,垂着眼,对众人道:“此次滴血验亲,确实不能排除我夫君的嫌疑。若是不能彻底洗刷我夫君的嫌疑,怕是也要叫人留话柄。前两日爆出这事,我父母和霍老太君便都劝我,想开些,都是别人说的话,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也许是我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不想平白叫人诬蔑,还请判官老爷重新测一遍,让小人死心,叫清白立现!”
这一席话,说得非常实在,谁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都说忍一忍就好,不要因为别人而动摇自己,可是别人每天煽风点火,这日子还怎么过?
一时间,大家不禁同情起霍夫人来。甚至有人相信她与霍将军的正直,要求判官不用测了,直接判了那妖妇朱虔欺瞒诬蔑的死罪。
判官看了一眼霍为,便对外宣布,重新滴血验亲,叫衙役再端来一碗清澈干净的水,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割破手指滴血。
众人屏息凝神许久,那两滴血便各自散成两滴墨水状,浮在碗里,就是不融合在一起。
这下,完全可以确定,这孩子不是霍为而是霍羽的。
判官依律,要将朱虔判刑,叫她许多年都困在牢里。
朱虔这时候才慌了神,将地上哇哇哭得满脸通红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以孩子稚嫩为借口,请求开恩。
大家都鄙视这朱虔至极,都说不要轻判。
允岚却觉得可怜,主动提出来,要帮忙养这个孩子:“父母作孽,但不该由孩子承担恶果。民妇也曾遭遇此种困境,不愿意看到另一个小生命同样受罪。”
一时间大家都对允岚拍手称好,至此,霍家夫妻的冤屈彻底清洗,仁德善良之名传播得更加响亮,人人皆知。
此时已是傍晚,允岚正准备离开大理寺回霍府,不巧正碰上了段思涵的轿子。
允岚是懒得和她说话,段思涵是没办法,脸上挂不住,毕竟狭路相逢,不说话,显得有什么问题。
“恭喜姐姐同姐夫洗清冤屈,声名远播。也怪妹妹我,当初不该听信朱虔那厮的鬼话。”段思涵自然是装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思涵你眉心透白,面有菜色,眼下临盆在即,可多注意着些。”允岚同她皮笑肉不笑聊两句,便赶回了家。
回家卸下斗篷,第一件事便是摊开纸,开始写折子。允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写清楚,递给了清风斋。
清风斋是有名的戏园子,也收戏文来改编,因为质量上乘,故事新鲜,在长陵国首屈一指。
不几日,这戏折子便在清风斋排上了,望京里一时间爆红,人人知晓,甚至有人发现,背后那个使坏的人,同英王的儿媳段思涵,可真是相似。
那日审判,有人在大理寺外看到允岚和段思涵狭路相逢,与戏折子中的如出一辙。
她祝允岚从不伸手害人,也不抬脚踩人,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受人的气,她受过的羞辱,必要连本带利地拿回来,说到做到!
☆、欺人太甚-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戏园子里正热的《莺莺姐妹情》, 剧情紧凑,扣人心弦, 姐妹间的矛盾冲突真实有看头, 叫人拍手叫好之余不禁猜测——有知情人, 将段允岚和段思涵之间的明争暗斗写出来。
一时间,街头巷尾皆是称赞允岚宽宏大度、隐忍柔韧识大体。而那嫁入英王府的年轻遗孀段思涵, 肚中遗腹子还没落地, 怕是在英王府不好过。
朱虔的计谋露败,要被打入大牢,等待明年秋后问斩。朱虔不甘心, 她不会让主谋段思涵心安理得活着。
巧的是, 英王府派人来,帮朱虔从中打点, 改判刑期为三年,同时给她灌了哑汤。
与此同时,英王的续弦,也就是两岁嫡子的母亲小郑氏,三十不到, 年轻正盛,本就气焰嚣张, 生了儿子,更是看不惯段思涵。趁着英王出去打点朱虔的事,她带着一众仆役便去了段思涵房里。
段思涵再能耍心机,那手段也只在允岚那样讲道理的人身上有用。面对郑氏的威压, 段思涵也只有被压着打脸,低头垂耳听训的份。
“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小郑氏是个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主,坐在堂上,看着堂下满脸通红的段思涵,“仗着夫君是英王府里的,就可以为所欲为,给英王府抹黑?你知道就因为你做的这些腌臜事,王爷费了多少心神?会对我景儿有多大的坏处?”
她口中的景儿,便是英王老来得子的两岁嫡子,也是小郑氏心肝宝贝的亲生儿子。
段思涵嘴角沁血,但她无力反抗,这时候最好是闭嘴。
一旁的钟怜弱弱站出来,小声帮忙求饶,被一个头发稀疏的妈子拖到一边,连环几个巴掌呼过来,脸颊立即肿起,连话都不会说了。
小郑氏看得开心,满面得意:“你丈夫本来就只一个庶子,不过就是排在前头,还整天只知道蹦跶。现如今,你也就怀着个遗腹子,竟然还四处点火。你若是个聪明的,就该在英王府夹紧尾巴做人,奉承好我儿子。“
前前后后又训了许多难听话,小郑氏终于带着人离开,钟怜从库房领了一点冰,要了两个鸡蛋来给段思涵敷脸消肿。
镜子里,段思涵那脸已经没法看,肿得眼睛都挤在一起。
“这王妃真是欺人太甚。”钟怜小声不平。
段思涵眼中露出一丝阴狠的光:“成王败寇,自然今日是我忍。她今日赏给我的四十七巴掌,给我的这切肤之痛,我必让她肝肠寸断地还回来!”
钟怜挑起眉毛,似乎有些急:“小姐,你不会是想要——”
段思涵轻轻抚摸簸箕般大小的肚子,转头冷冷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钟怜低下头,嘴巴抿得死死的。
说到死讯,似乎总是和隆冬相连,总有人熬不过冬天,谁家老人去世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英王的两岁嫡子竟然暴毙,允岚简直无法置信。
英王家的嫡子,母亲健在,自然会好生养着,竟然会突然死掉,还不明原因。允岚一大早起床,刚穿着斗篷,就听张妈妈说这等事。
英王府越是把死因藏着掖着,旁人越是要猜测,有人说,是因为英王妃太过盛气凌人,行事做事不留余地,说话做事不积阴德;还有人说是英王长子的媳妇段思涵动手毒杀。
更有人说,先前有个云游和尚对英王说过,这段思涵肚子里的便会是英王府的唯一血脉,果真不错,神乎其神。
望京里热议不过一天,到当日傍晚便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暮色四合时,霍为便催着允岚去洗漱就寝,烛火点起来,驱散一些模糊的夜色。
两人坐在火炉旁,允岚靠着矮榻,霍为给她按压脚掌,顺便烘一烘炉火。上次炙仁任性,连带允岚遭遇牢狱之灾,到现在脚踝都是肿的,霍为便不厌其烦,每日给她按摩。
霍为见她欣然享受,调笑道:“得将军帮忙按摩,在望京里,可是妇人中的独一份。”
“能得我祝允岚青眼,霍将军也算是望京里的头一份呢。”允岚揶揄回去。
霍为捏得她脚底暖烘烘,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稳稳挪到床上去,佯装生气:“什么叫算是,莫不是你心里还有什么别的人?”
“就你霍家的醋多!”允岚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头。
霍为转身去脱外衣,吹灯抱着媳妇睡觉。
这时,外面一阵嘈杂声,好像是一个姑娘冲进院子里来,嚎啕大哭,请允岚出去,好像提到了“难产”两字。
霍为侧耳倾听一会,率先起身,皱眉按下被子里的允岚,给她掖好被子才出门去同外面的人讲话。
因外面风大,树叶被吹得呜呜直叫,霍为怕她着凉,顺手关房门。隔着一道门,允岚也听不清外面在说什么,只依稀听到英王的声音,声色悲怆,许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后来听到段鸿宝的声音,允岚这才依稀辨出,原来自家父母也来了,似乎在向霍为求情。
英王府里发生了什么,还能劳段家父母一起来求情?和段思涵有关没跑了,八成就是她难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