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涵气得嘴唇直打颤,牙关紧咬:“姐姐何必担心我,还是先担心自己吧,眼下朱虔的事,够你和姐夫忙得焦头烂额了。我也就不多留,打扰姐姐你休息。”
“不打扰!”门外大跨步走进来霍为,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着自己的小姨子段思涵,“正好我刚刚听青竹说,那朱虔曾去过英王府上,还同你身边的婢女接头,姐夫相信,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想听听你的解释。”
“段思涵,这事你也有份?”允岚似乎格外惊讶愤怒,“你就巴不得我遭祸?”
段思涵脸色苍白,如同被人揭了皮,旁边的小婢钟怜捏着她的胳膊,她才醒过来,强装镇定:“不过就是两句风言风语,怕又是哪个小人搬弄是非,离间我与允岚你姐妹深情。姐夫,你不会信了罢。”
这一席话情深义重,允岚似乎真是被感动:“思涵,看来是姐姐我怪错了你,你别怕,我让你姐夫再仔细查证,一定把那长舌的小人揪出来,公诸世人。”
段思涵这时候缓过气来,一甩袖袍,作出即将告辞的姿态,道:“我的污名倒不紧要,姐姐同姐夫,还是先忙着眼前朱虔那仆妇的事罢。”
说完,段思涵便扶着肚子,一边一个婢女离开。
允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妹妹你现在在英王府没了夫君照应,必然每每受气。妹妹都快临盆的人了,还是少操些姐姐我的心,以免横生枝节,以后可就连母凭子贵的机会都没有了。”
段思涵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灰溜溜离开了。
房中一时只剩下允岚和霍为,张妈妈则通了炉子里的炭火,自觉出去带上门,隔绝外界的呜呜寒风。
允岚要从床上起来,霍为赶紧过去扶住她:“你别把段思涵的话听进去,气着自己。”
“前些日子我同你过得太好,她毫无颜面。要说她帮着朱虔叫我身败名裂,也不足为奇。我祝允岚还不至于被她轻易摆弄,今日之耻,我必让她连本带利还回来。”允岚正了颜色,“此次我们一定要名正言顺地洗刷冤屈,叫朱虔和段思涵无从遁形。”
朱虔也就是个贪心的,要说抱着个孩子大闹大理寺,这种事情,她还真没胆子做。少不得是段思涵自己生了心思,暗中操控,平地起波澜。
霍为捏着她的手,两眼坚定看着她:“我已经打通这其中所有关节,只等后日大理寺开堂审理。你是我的妻,我必不会让别人泼脏水。”
他的女人,一丝一毫都是干净的,容不得一点亵渎。
接下来一天,霍为几乎不见踪影,只半夜回来,更深露重,回房时,带了一身寒气。
允岚则淡然处之,该吃吃该喝喝。即使后院子里有些丫头嚼舌根子,传到了允岚的耳朵里,也是不动声色,恍若未闻。
倒是霍老太君听说了这事,伸着老腿老胳膊,绕到允岚的院子,特意同她晒晒太阳:“那些丫头我都叫人处置了,你只管好好养胎,紧着自个的身子。朱虔那事是我的错,但阿为的性子我最清楚,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之前因为朱虔爬床,这夫妻两个闹了大半年才和好如初,这次朱虔又抱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闹,将整个霍府闹得鸡飞狗跳。
“多谢老太君体谅。我相信夫君,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允岚十分坚定。
第二日大理寺审理案件,允岚早早起床,挺着肚子要去旁听,霍为劝说无效。
☆、罪妇朱虔-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大理寺接审的案件, 大都是反响热烈的问题,例如朱虔这一事。
审理当日, 旁听围观的人不少, 不时斜眼指着上边坐着的霍将军的正头娘子——祝允岚。只见她容色清丽, 肤色透亮,略微敷粉, 唇上点了一些的朱砂, 一身素净的衫子,歪头点缀几点粉红月季刺绣,清爽不失俏皮。两手轻轻覆在那肚皮上, 小心护着。
真是看不出是个嫉妒成性、心狠手辣的妇人。
还有许多女子神色复杂地望着一高大男子。这男子坐在允岚上首的椅子上, 他伸出一只胳膊,半是握着祝允岚的胳膊。
要说霍为这样不苟言笑的男子, 在望京里也是很得闺房女子心爱。即使他娶妻,仍旧有人爱慕。
一个姑娘掩着脸,可惜道:“亏我一直看好霍将军,看他年轻有为,沉稳自制, 没想到他竟背着正头娘子,和那小婢苟·且。”
“就是啊, 虽说这朱虔可怜,可那正头娘子,怕是更无奈。”姑娘乙附和着,望着人群里的霍为。
旁边一个年轻男子, 不屑一顾:“你们这些姑娘,嘴上说着不爱这种花心男人,还不是舍不得他英俊样貌,比男人还好·色!”
“案子还没审呢,谁知道有没有幕后!”两个姑娘,怒目圆睁,要同这男子打起来,定睛一看,这男子翩翩姿态,皮白肉嫩,撅起的小嘴都闭了,同好友面面相觑。
下头热闹许久,大理寺终于开始审问。
朱虔先是一同涕泗横流,哭得人肝肠寸断,听不出半分假话,直指霍家夫妇薄情狠辣。
大理寺判官又问霍为,霍为言简意赅:“这个妇人满嘴荒唐言,她只是我家中一名普通小婢,我如何认得她?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栽赃嫁祸。”
大理寺判官便问:“你们分别有何证据,证明自己所言为真?”
霍为答:“没有。”
场下一众人哗然,纷纷议论,这霍将军可真是目中无人,他这是不要名声了么?
“大人,我的孩儿就是证据!”朱虔嚎啕大哭,“滴血验亲,便能证明真假。”
最上面的判官问霍为:“霍为,你可有意见?”
场下观众都看着霍为,只等他的回答,只见他气定神闲吐出一个字:“好!”
一切准备就绪,那孩子和霍为分别往清水中滴入一滴血,不多会,两滴血竟慢慢融到一起。
看到这结果,朱虔把哇哇大哭的孩儿放在地上,开心得直叫唤:“众位可以见证,两滴血融在一起,这可以证明,我的孩儿便是霍家的种!求各位判官大爷,帮我争取应得的公道。”
周围的围观人群一时鼎沸,甚至有人拿手里的布袋子往霍为丢过来,霍为倒是气定神闲,没有慌乱,也没有闪躲,只起身将将掩盖住夫人允岚。
场面一度失控,大理寺判官一拍醒木:“肃静!”
霍为这才抱拳跪到场面中央,对判官道:“这便证明草民所言非虚了罢。草民勤勤恳恳为国为民许多年,出生入死沙场,从无怨言,此刻也只求判官解开谜底,还我霍家一个公道,一身清白。”
一时众人都蒙了,尤其是朱虔咄咄逼人:“现在两滴血相融,证明我所言非虚,这孩子就是你霍为的亲生骨肉!是你颠倒黑白苛待了我,该给我一个公道!”
“罪妇朱虔,证据确凿,你还不俯首认罪?!”大理寺判官一拍醒木。
四下议论纷纷,都说这大理寺判官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包庇霍家的将军,不顾一介弱女子的死活。
接着两个府衙抬着一个大白布袋子上场。大白布袋子里似乎装着一个人,死命挣扎。
一旁的青竹上前,将布袋子口的绳子解开,露出那人的头来。
里面是个年轻男子,口里被塞着布条,看容貌和霍为霍将军竟有两分相似,都是浓眉大眼,只是霍为更加有沙场猛将的凶猛气势,而这个年轻男子则显得阴柔了些。
“不不不!不可能……”看到这男子的脸,朱虔便明白来龙去脉,知道东窗事发,不由得浑身脱力,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无法相信事实。她为了荣华富贵,才欺瞒众人,顶着生命风险,给大理寺递状纸……
接着青竹又领了刘大到审判大堂,叫他当着众人,将其中缘由一一道来,听得众人惊掉下巴。
原来是这朱虔自己犯了事被抓包,便被发卖到罗员外的庄子上。
家里刘管事的儿子刘大倾心爱慕她,便为了她自请调到庄子上,只为了和朱虔在一处。为了朱虔,刘大不仅抛了好前程,还将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朱虔用,两人都商量好嫁娶。
谁知,某一日,朱虔忽然便反悔了,不给理由,彻底消失。刘大十分担心,一直在找她的下落,直到今日,才听庄子上的人,说了朱虔的事,知道她竟然还产下一子。
回想往事,刘大这才惊觉,朱虔怕是早就和庄子里的一把手霍羽有一·腿,这个孩子便是霍羽的骨肉。
若是朱虔跟了霍羽,倒也好,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打的是霍将军的主意,想要靠着这霍家偏房的血脉,享着将军夫人的荣光。
刘大赶紧将此事告知霍将军,还悄悄将霍羽从庄子上绑过来,滴血验亲时,先从霍羽手上取出血滴,粘在大拇指指腹上,骗过众人的目光。因此,这两滴血相融,确实是证明两滴血的主人有父子亲缘关系,不过不是霍将军,而是霍羽这个白面男人。
周围的人至此终于明白,惊得下巴都掉了。
尤其是之前议论的两个姑娘抿紧嘴唇,一个字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