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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 (海青拿天鹅)


  该带上的,我全都带上了。从雒阳到淮南,路途不远。马车上除了衣物、食物、铺盖和盘缠,还有我赎回田产的钱财,都是沉甸甸的金子。
  当然,身上有这许多值钱之物,我自然不会当真独自上路。且如先前对曹麟所言,我一个远道而来的有钱寡妇,身边自然要有仆人。
  但此事非同寻常,要找帮手,须得知根知底,谈何容易。事急从权,故而我只好求助于曹麟。
  老张和吕稷在约定的城门外等候,我出了城之后,到了碰头之处,二人一言不发地走过来。老张充作驾车的车夫,而吕稷充作护卫,骑着一匹马在旁边跟着。
  三人一起上路的时候,已经是申时。
  老张赶车的本事不赖,不疾不徐,平平稳稳。吕稷,正是我第一次去槐树里时给我引路的那个闲人。他二十多三十岁的模样,身形高而瘦削。虽看着沉默寡言,但曹麟说他武功了得,无他在身旁,无论何事都能安心。
  我想,先前曹麟带着阿白来雒阳找我时,那般窘迫,谁想原来竟是连护卫都有。
  马车摇摇晃晃,不久之后,洛阳的城墙已经被甩在了身后。
  我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外头的天色,忽而想,公子此时大约要放学了吧?也不知道此事他得知了,会不会又莫名其妙发脾气。
  但再转念一想,我记起来,早晨时青玄说过,公子放了学便去白马寺,不回桓府。等到公子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在千里之外,他知道也来不及了。
  正这么想着,我忽然又觉得自己实在多虑。
  他就算现在知道又如何?大发脾气么?
  我想想他发脾气时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若说有什么担忧的,也是该想沈冲那边才是。
  出门前,我曾托桓府里的人替我去淮阴侯府送信,也不知道沈冲知道不曾。心里叹口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算了算,一月不见,乃有九十秋。也不知道我不在沈冲身边,他会不会想我……想到昨日他看我的目光,耳根又是一热,我忽而生出了些壮志未酬何以家为的豪情,感慨满怀。


第56章 籍书(下)
  秋日的暮色比夏日来得更快。
  夜色降下之时, 老张驾着车走进一处乡里, 向一户农家借宿。
  雒阳附近旅人来往繁多, 农家亦时常接纳投宿,二十钱以上便可吃上酒肉。
  出来前, 我跟曹麟说好,路上的花费皆由我出。曹麟原本不乐意, 被我瞪了回去。
  “霓生, 你可是不愿欠我和父亲人情?”他狐疑道。
  我说:“岂不闻亲兄弟明算账,你给了我两个帮手,莫非还不算人情?”
  曹麟见我坚持,也只好不再多说。
  我给了主人家三十钱,让他多备些酒,都放在老张和吕稷的案上。
  二人皆露出诧异之色。
  我笑道:“此番走完一路须得整月, 我这般贸然累你二人同行,心中实过意不去,这些酒便算是我的一点薄礼, 聊表心意。”
  老张道:“公子吩咐, 便是在下职责,女君不必见外。”
  我已经许久没有被人称呼过女君,他一口一个这么叫,竟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老张, ”我说, “我不是什么女君, 你如阿麟一般叫我霓生便是。”
  老张摇头:“先生说过, 女君与公子乃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自然也是我等的女君,礼不可废。”
  见他这般坚持,我笑了笑,道:“这般说来,曹叔与阿麟皆敬重于你,你便也是我长辈,一点心意又何言见外。”说罢,我笑吟吟地替他和吕稷将酒杯斟满,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双手捧起,“今日劳顿,此酒聊为洗尘,还望二位切莫嫌弃。”
  吕稷却未动,道:“女君请收回,我不饮酒。”
  我愣了愣,一旁的老张笑笑,道:“他确是从不饮酒。不过既是女君心意,却之不恭,我代劳便是。”说罢,将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我看他这般豪爽,心中大悦,又为他将空杯满上,招呼二人吃菜。
  “今日我听阿麟说,你跟了曹叔多年?”我一边吃一边与他闲聊。
  老张颔首,道:“我自投身先生与公子门下,已有五年。”
  “哦?”我又看向吕稷,“不知吕兄又是几年?”
  “他短些,大约四年。”
  吕稷没有说话,略一颔首。
  听得此言,我心思转了转,四五年前,正是我跟着祖父与曹叔父子分别之时。
  我好奇地对老张道:“我在槐树里时,便听你称曹叔先生,称阿麟公子,不知有何缘故?”
  老张道:“此乃家中规矩,缘故如何亦不得而知,只是这般叫惯了。”
  我感叹:“可惜我少时即与曹叔分别,未及与你相识。阿麟说你会益州口音,想来也是益州人士?”
  老张道:“正是。”
  “往日听你说话,倒是不像。”
  老张道:“我少时离家在外多年,口音已改。然若要说乡音,仍可流畅。”
  我微笑,看他杯子半空,又添上些:“如此,这一路上我也须得说些益州话,有劳指教。”
  老张道:“女君客气。”
  吕稷仍然寡言少语,似乎全无兴趣,没多久,他说吃饱了,拿着佩刀出去。
  “他便是这般性情,女君莫怪。”老张说。
  我和气地笑:“吕兄乃恪守职责,我又岂是狭隘之人。”
  说罢,我又与老张聊了聊雒阳近日街头巷尾的市井八卦。老张说开了以后,倒是健谈。我与他聊得入港,不时给他添酒,老张亦不推拒,尽皆饮下,面上渐有了晕红之色。
  看着他,我心思浮动,知道机会来了。对于曹叔和曹麟那所谓的经商之事,我一直很想知道。只是碍于情义和面子,他们二人不肯细说,我也不好刨根问底。
  但在老张面前,便无这等障碍。
  我去找曹麟帮忙找人,也是存了这个心思。他定然会给我派他的手下,这一路漫长,凭我这死缠烂打的本事,就不怕问不出个所以然。老张虽然叫曹叔先生,叫曹麟公子,但他并非奴仆,当不会有许多忌讳。
  这时,老张说了个笑话,我笑得前仰后合,叹道:“曹叔一向不苟言笑,我以为他手下皆似吕兄一般,不想你竟这般有趣!”
  老张笑而摇头:“先生乃随和之人,否则怎会教出公子这般。”
  我说:“也不知你如何遇得了曹叔?”
  老张道:“当年我家乡遭了灾,儿女妇人都去了,无衣无食,流落街头。幸遇得先生,留我在家中帮佣,此后便一直留了下来。”
  “原来如此。”我颔首,“那么吕兄呢?”
  “他亦是家中有了变故,消沉自弃,几欲轻生。后来先生路过看到,将他开导一番,收到了身边。”
  我哂然。想起曹叔当年被祖父收留的事,再看看现在,他这般行径,倒像是继承了祖父的衣钵。
  “曹叔乃心善之人,一向仁厚。”我感叹道:“他一向敬重我祖父,重逢之后,他也说要与我一道去淮南祭告。不想他如今却是去了荆州,我到了祖父墓前,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老张道:“女君莫怪先生。他也是日理万机,离开不得。”
  “哦?”我说,“也不知他忙于何事?”
  老张正喝酒,听着这话,杯子停了停。
  他看看我,目光平静,一笑:“不过是些经商之事。女君那日也看到了,先生手下帮佣甚多,自然有一份大家业。不过女君放心,先生应承之事,他假以时日必会办到,不必急于一时。”
  我不料他如此警醒,一番铺垫竟是泡了汤。
  “此言甚是。”我笑道,说罢,又拿起酒瓶给他添酒。
  老张却摆摆手,道:“明日还要早起,多饮误事,今日可止。”
  看来曹叔和曹麟挑人的确靠谱。不过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
  第二日,我早早地醒来。
  一来当侍婢无懒觉可睡,时日久了便养成了习惯。二来这农户家中的卧榻到底远不如桓府和沈府,被褥也不知多久洗一次,带着一股味道。我在公子身边这些年,也跟他一般变得洁癖起来,闻到怪味便翻来覆去睡不着,实在忍不得,便半夜爬起来,去马车里取来自己的铺盖铺上。
  但吕稷比我起得更早。
  我走出房门时,他已经在打水喂马,精神抖擞。
  “女君若要用膳,厨中有面饼稀饭,刚烧好。”他看到我,对我说道。
  我笑了笑,谢了他,自去用膳。
  院子里,传来敲打的声音。我一边咬着面饼一边朝外面看去,只见吕稷正修理着车轴,专心致志。
  我想起昨夜起身去取褥子时,看到他睡在屋外的檐下,且睡得浅,我才开门,他就坐了起来。那般警觉之心,倒不像是专为护卫我而为之,而是日积月累的习惯。吕稷是南方口音,但与老张不同,更偏向吴越一带。昨日晚膳时,老张跟我说他当年是遭遇了几乎轻生的变故,也不知到底是何变故……
  老张昨夜喝了需多久,起得最晚。不过他没有耽搁,用过早膳之后,带上些面饼充作糗粮,便去备车。我与主人结清了住宿的钱之后,登车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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