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郎 (海青拿天鹅)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海青拿天鹅
- 入库:04.11
我了然,应下。
“再收拾另一份,带去淮阴侯府。”
我怔了怔:“为何?”
“从白马寺回来之后,我也去住几日。”
我看着他,满是不解。
“公子为何要住去淮阴侯府?”我不解地问。
公子反问:“不可么?”说罢,自己对着镜子将衣领整了整,站起身来。
我跟在他身后,道:“可公子每日要上学,每日也陪不得表公子多久。”
“嗯?”公子回头看我,“你不想我去?”
他的目光颇有些不明的意味,我哂了哂,道:“公子哪里话。”
“那便是了。”公子不紧不慢道,“你莫忘了。”说罢,他叫青玄跟上,自往外面走去。
*****
公子平日在家中,一向想做什么做什么,只要长公主和桓肃不阻挠,自是由他去。
他既然这般吩咐,我便只有照做,用了朝食之后,我到公子房里,找他说的收拾些用物。
说来,我其实很怕给公子收拾行囊。倒不是因为他讲究,而是因为他的东西实在多,就连冠上的各式簪子都有数十根,我往往挑得眼花缭乱,甚难抉择。忙了半天之后,我才终于将用物收拾齐整,用箱子装好,告知管事安排车马送到淮阴侯府上。
临出门前,我往后园去了一趟。
出乎意料,我望见搭在墙头的石榴树枝条歪向了另一边。
我忙走近前去查看,只见那枝条确是被人掰过去的无误。心中不禁一阵惊喜。
这是我和曹叔约定的暗号,哪边有事,就依此提醒,到槐树里的宅子里见面。
我昨日傍晚跟着公子回到桓府时,还特地来看过,和枝条还是原样,想来就是不久前的事。我没有耽搁,午后,借着要去沈府探望沈冲的由头向管事说一声,走出府去。
第55章 籍书(上)
到了槐树里, 才进院门, 我就看到了曹麟。
“我就知你必不会教我久等。”曹麟笑嘻嘻地说道, 将一张纸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了看,眼前一亮。
那是一份籍书, 上面写着云兰的来历。她家住在益州一个我从没听过名字的乡里,出身商贾之家, 是个三十多岁的寡妇, 没有儿女,名下男女奴仆三人,田地百亩。因是独生,回家奉养父母,落在父母籍下。
看到这个名字,我啼笑皆非。
我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 因为这是我给我自己取的。
小时候,我一直对我的名字很是不满意,觉得不男不女, 无甚趣味。我特别羡慕别家的女孩, 都是以什么花什么草为名,于是,我告诉祖父和曹叔,说我不想叫云霓生了, 我改名叫云兰。
二人自是一笑而过, 我却为此闹了好几日脾气……此事太久远, 我几乎已经想不去来, 不料曹叔仍记得清楚。
曹麟见我神色,毫不意外,得意道:“如何?可算得无懈可击?”
我说:“这籍书是伪造的?”
“区区籍书,何须伪造?”曹麟轻蔑道:“这乡中华蛮杂居,官府穷得俸禄都发不齐。父亲给县吏打点了几千钱,这籍书便到手了,谁人也看不出破绽。他还特地去查过了云氏的族谱,上面确实有益州一支,只是年代已久,早无人续笔,就算去问你家族人,他们也不知真假。”
曹叔办事果然让人放心,我露出笑容,将籍书收下。
“曹叔花了多少钱?我还他。”我说。
曹麟拉下脸,不客气地说:“霓生,你可是拿我们当外人?”
我也知道以曹叔和曹麟的性情,必不肯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曹叔现在在何处?”我问曹麟。
“就在荆州。”曹麟道,“先前不是与你说了?”
我问:“曹叔说行商,不知做的是什么生意?”
曹麟目光闪了闪,笑笑:“也不是多大的生意,不过是从那边运些粮食出去卖。”
荆州及附近州郡皆鱼米之乡,多有粮商,这我自是知晓。
我看着曹麟,犹豫了一会,道:“阿麟,荀府抄家那夜,荀尚藏匿起来的一万金遭人洗劫,不知去向。此事,你听说不曾?”
曹麟一愣。
“有这般事?”他说,“我未听说。”
我颔首。
“那夜这么多军士冲进去,乱哄哄的,他们贼喊捉贼也不一定。”他说。
我颔首,也笑笑:“我也这般想。
我与曹麟自幼相熟,他有许多习惯我都知道,直到现在也改不了。
比如,他撒谎的时候,会不经意地摆弄手指。
一万金不是小数,若用来享乐,可以买下半个淮南的地;若用来招兵买马,最少也能养个千把人。梁王在皇后面前献殷勤表忠心都来不及,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去惹人猜疑。
至于曹叔要这些金子来做什么,我一无所知。但我知道,恐怕并非做粮贩那么简单。
不过曹叔和曹麟既然不愿告诉我,我也不会强求,毕竟我也有事不曾告诉他们。
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阿麟,你和曹叔如今又要闯荡,万事皆须得保重为上。”
“放心好了,我父亲的本事你还不知?有甚可担心。”曹麟不以为然,道,“这倒是巧,我父亲也要我这般转告你。”
我说:“哦?”
曹麟道:“我父亲说,你一人在雒阳,终是势单力薄,若遇麻烦,定要去找我们。”
心头热了一下,我笑笑:“知道了。”
*****
事出突然,我心里很是计较了一番。
我原本并未指望曹叔这么快将此事办好,打算着须得过上两三个月再图后计。不想曹叔这般替我着想,隔月就将籍书送了来,将我原本的计划全然大乱。但对于我而言,拿回祖父的田宅乃是首要之事,相较之下,其余皆无关紧要。
打定了主意,我收好籍书,对曹麟道:“我今日便出发回淮南。”
“今日?”曹麟很是吃惊,望了望天色,道,“淮南离此地可不近,便是有车马也须得十日,岂好说走便走?”
我不以为然:“我等从前跟随祖父时,不也是时常说走便走,有甚难?”
曹麟似乎觉得有理,没有反对,却面露难色,挠挠头:“可我还有旁事,不能随你去。你迟半个月再去如何?我可送你。”
我说:“此事拖久了只怕夜长梦多,还是早去才是。路上一切我皆可应付,你可识得老实可靠又会益州口音的人?”
曹麟问:“你要这样的人做甚?”
我说:“自然是装作仆人。这籍书上的云兰乃是个有仆人有田产的妇人,自然不会孤身上路。”
曹麟笑笑:“这有何难,老张便是。且益州往淮南,一个仆人如何够,我再多给你寻个护卫,再加个婢子。”
我想了想,道:“护卫也可,婢子就算了。”
“为何?”
“那马车太小,人多了,路上反而不便。”
曹麟想了想,颔首。
他叫老张过来,将我要去淮南的事告诉他。又让他将另一个叫吕稷的人叫来,吩咐了一番。
“你随霓生去一趟,她有何吩咐,照做便是,万万要照料周全。”曹麟道。
二人毫无疑色,行个礼应下之后,自去准备。
曹麟见我对那二人的背影露出打量之色,笑笑,道:“你放心,老张跟了父亲几年,通达得很,必不会误事。”
我点头,也笑笑:“如此甚好。”
这边议定妥当之后,我即刻回桓府去见长公主。
“去淮南?”长公主问,“为何?”
我叹口气,道:“奴婢昨夜梦见了家中先人托梦,道祖祠荒芜,若再不回去祭扫,只怕是不好。”
长公主狐疑道:“如何不好?”
我说:“窥天之术,亦须得顺应天时地利人和之势。所谓天时,乃作法之吉时;所谓地利,乃施术之方位;所谓人和,则祖灵护佑,得以加持。云氏千百年传承此术,首要乃血脉相继,历代先人在天,如星宿之列,施术时相因相连,方可如开天眼,窥知万事。故而云氏一向讲究供奉祖先,一则为孝念,二则为保施术灵验。如今奴婢乃家中唯一后人,因服侍公子而不得到祖灵前祭祀供奉,已有三年。若放任不管,法力消退不继,日后奴婢再想住公主,只怕有心无力。”
我这番话,虽故意说得七拐八绕,但厉害之处亦一语点名。
长公主闻言,露出了然之色。
“如此,你速速回去才是,仔细祭扫,以告先人。”她语重心长道。
“奴婢知晓。”我说。
长公主又令人赐了我两千钱,道:“云氏之贤,乃天下闻名。这些钱财你拿去,也为我置办些三牲酒肉,聊表心意。”
想让长公主出钱,果然还是装神弄鬼好使。
我谢道:“公主恩德,奴婢没齿难忘。”
*****
当日午后,我赶着一辆马车,悠哉地出了桓府。
这马车自然也是长公主给的。她看上去比我还紧张。为了不让我在路上有闪失以致误了大事,还想让家令派车送我,再加两个帮手的仆人。
我要办的事须得掩人耳目,自然不可答应。于是推脱说先人在梦中有云,路上有人随行不吉,只须给我一辆马车便是。如此朴素的要求,长公主岂有不答应之理,当即应下,让家令给了我一辆轻便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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