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听到褚章的吩咐,赶忙拿起托盘里的纱布,帮慕长欢包扎起伤口。
"那属下就先退下了,"褚章取完血,还忙着送去蘅芜苑,并不敢多留。
慕长欢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小姐,奴婢扶您回寝房歇着吧,"青桐扶住脸色微微发白的主子,担心地说道。
慕长欢短短一个月就被取了两盏血,眼下确实有些头晕,她点了点头,道,"也好。"
两人就这样离开书房,回了寝房。
萧赫是在晚膳前后回来的,他看到慕长欢裹着白纱的手腕时,脸上浮起一抹难言的愧色。
慕长欢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分明,在心里轻轻哂笑了一声,外人都说皇叔北静王如何驱除鞑虏,倨傲凶残,原来他动了心后。也会优柔寡断,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以前,她还当他无坚不摧呢。
当晚,两人同床共枕,萧赫没有提什么非分的要求,也没再逼着慕长欢。
两人相拥而眠,十分和谐。
慕长欢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熟后,萧赫又起了身,他轻轻拆开她手腕上已经结痂的白纱,从多宝阁上取出一瓶白玉玲珑膏,一点一点,轻柔地抹在她的伤口上,又换了条白纱替她缠上。
做完这一切,他用青色的鲛人纱遮住乳白色的夜明珠光晕。又轻轻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才抱着她沉沉地睡去。
次日醒来时,慕长欢手腕上的伤已经一点都不疼了,伤口处甚至已经变得粉嫩。
她没有多想,毕竟她的恢复能力一向极好。
只除了背上那些在毒王山时留下的鞭伤。那是那个中年男人用他亲自制作的鞭子,亲自抽的,终其一生都无法消去痕迹。
萧赫并不知慕长欢想到了毒王山的事,他见她眉头低皱,还以为她伤口不舒服,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疼惜又愧疚道,"以后,本王尽量不取你的血。"
"嗯?"慕长欢抬起头,触及到萧赫的目光时,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犹豫了片刻,也没有解释,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一起用了早膳。
用完早膳后,慕长欢接着翻医术,萧赫则去了书房处理政事。
最近建州那边的南诏国很不安分,他有预感,两国之间可能很快就会开战,他得提前做好准备,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只是,在两国交战之前,他还想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欢欢到底会不会有孕。。。
他希望她能留在他的身子,一辈子!
这般想着。他沉着脸,有些烦躁地合上了书桌上的邸报,吩咐身边的褚章,"让人请白府医过来。"
"是,王爷,"褚章领命离开。
没多久,白府医就进了书房。
"老奴见过王爷!"白府医上前行礼。
萧赫皱了皱眉,面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什么难言之隐。
白府医皱起眉,拱手道,"不知王爷唤老奴来,是有什么吩咐?"
萧赫:"。。。"
他暗暗地攥紧了拳头,他从未见过如此不懂人眼色老头!
见萧赫又生起气来,白府医更迷茫了,他身子压得越发弯,惶恐道,"王爷有什么吩咐,还请直说。"
萧赫深深地吸了口气,既然无法意会,他也只好直说了,"本王明年可能会上战场。"
"哦,王爷的意思是,让老奴给您准备一些强身健体的药材,和止血的伤药?"白府医揣摩着主子的心意,试探着反问道。
萧赫闻言,脸色更加阴沉,逐字冷道,"本王的意思是王府还没有世子!"
白府医听主子这般说,老脸登时一红,低着头忙不迭道。"老奴明白王爷的意思了,王爷请稍后,老奴回头就将您想要的东西送过来。"
萧赫没有多想,他还以为白府医真的懂了他的意思,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当晚,晚膳前,白府医就将一整盒的药丸送了过来。
萧赫特意带去了朗月院,用完膳,他和慕长欢分别沐浴,打算歇下时,他坐在床上,打开白府医给他的盒子,冲慕长欢道,"这是本王特意让人调制的补身的药,你睡前可吃上两颗。"
说着。他亲自取了两颗如红豆一般的药丸,递给慕长欢。
慕长欢接过药丸,放在鼻端闻了闻,下一刻,径直羞红了脸,怒瞪着萧赫,一把将药丸砸在他的脸上道,"无耻!"
萧赫懵了,他握紧了手上的盒子,气恼道,"慕长欢你说清楚,本王怎么就无耻了,你是王妃,难道不该给本王生孩子吗?"
慕长欢转过头去,面红如血道。"生孩子归生孩子,可你将这种东西拿到我面前来,就是无耻!"
萧赫:"。。。这不过就是白府医调制的补药。"
他试着解释,慕长欢再也忍不住,回过头怒瞪了他一眼,"去你的补药,这分明就是不正经的东西,王爷要用自己用去,我打死都不会用!"
听到这里,萧赫总算听出些许不对。
他望向慕长欢,一脸的惊愕,"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助孕的补药?"
慕长欢心里还存着气,冷哼了一声,咬着牙道,"这是助兴的药。"
萧赫:"。。。"这下,真的误会大了。
他尴尬地扶额,别过头去,半天都没有说话。
慕长欢见他这副模样,也明白过来,感情这位主子爷根本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东西?
两人别扭了好久,萧赫才将盒子仍在桌上,看向慕长欢,道,"是本王的错,方才让你受委屈了。"
慕长欢懒得搭理他,自己上床,贴着最里端睡了。
萧赫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着想掐死白府医的冲动,也跟着上了床,一把将慕长欢捞进怀中。
上次慕长欢做噩梦的样子吓坏了他,他现在根本不敢只留她一个人入睡,尤其是夜里。
不过第二日一大早,他前脚刚陪慕长欢用完早膳,后脚就让人将白府医拎进了书房,冰冷的隼目如利剑一般直射向他。
白府医被自家主子看得一头雾水,闷头想了许久,都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壮着胆子问,"王爷气色如此差,可是昨日的药有问题,王爷受累了?"
萧赫何其聪明,他怎会听不明白白府医的意思,当即铁青了脸,道,"你那一盒子的药,是给本王准备的?"
"是啊!"白府医承认得坦坦荡荡,磊磊落落,顿了顿,又絮絮叨叨地道,"不过看王爷现在的样子,那一盒子药的药性只怕有些烈了,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老奴回头再调制一盒略温补些的,王爷既可尽兴,又不伤身子。"
萧赫听白府医一句一句地说着,宽袖下的拳攥得咯嘣作响。
嗬!感情昨夜欢欢是会错意了,白府医分明是冲着他来的,非但怀疑他不能人道,还怀疑他用了药也不行!
是可忍。孰不可忍!
"褚章!"他没再给老头子絮絮叨叨的机会,直接打断他,叫了褚章进来。
褚章进得门来,恭敬地拱手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白长德对本王不敬,将其带下去,扔进训练场,一个月!"
训练场,可是王府所有侍卫和下属的噩梦。
白府医自从在前任主子手下弃武从医后,就再也没有涉足过这个噩梦之地,现在听萧赫要将他重新赶回去,一下子白了脸,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可触及到萧赫示意的褚章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拖着他就朝外走去。
听着白府医不断哀求的惨叫声,萧赫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许。
而接下来几日,萧赫就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一直在"辛勤耕耘"。
慕长欢日常都是扶着腰进书房看医书。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两个人的两月之约已到。
萧赫满心忐忑,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毁约,也要留下慕长欢。
而慕长欢,这几日正在攻克一种金针刺穴法,若是她能够将其练得臻入幻境,再佐以她的鲜血做引,那么假以时日,萧溶溶身上的病症是可以痊愈她。
近些日子,她有时间就在书房坐着,根本没想到怀孕这一茬,直到萧赫带着脱胎换骨的白府医来到她的面前,她还是没想起来,反而疑声问道,"王爷怎么将白府医带过来了?"
萧赫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勾唇道,"你忘了,我们的两月之约到了。"
这四个字一出,慕长欢总算想起了什么。
她动了动眼珠子,有些不舍地朝萧赫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慕长欢眼中有情意、有试探,更有挣扎,她目光复杂,怔怔地看了萧赫很久。
她知道,萧赫待她很好,她跟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吃苦,只是她,从未想过嫁人,她另有梦想,是做他的王妃,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萧赫也在看着慕长欢,他的心狠狠地揪起,他在期盼,期盼她主动说一句留下。
可是最后,她终究没有表态。
就在她歉疚地移开目光的时候,他看懂了她的心。
她感激他,但却不爱他。
他不愿意为了他留下。
一瞬间,萧赫的心脏像是被豁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呼呼地灌着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