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了。"
"那草民就先退下了。"
萧赫没作声。
等柳承安离开后,他看向江嬷嬷,"吩咐褚章派人去广元寺请普渡大师。"
"是,王爷!"江嬷嬷答应了一声,朝外退去。
萧赫下巴上已经多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眼底也有些发黑,他已经不眠不休地守了慕长欢三天三夜。
可慕长欢就像没有知觉一般,躺在那里,连眉头都不曾皱过。只是身上体温越来越凉。
萧赫生怕她彻底凉了,只好吩咐人将朗月院的地龙烧到最热,好像他这么做了,慕长欢的身体就不会再凉下去。
广元寺距离城中颇远,普渡大师是在黄昏时候进的府。
褚章直接将他带到了朗月院。
江嬷嬷又将人带进寝房,冲着床边的萧赫道,"王妃,普渡大师来了。"
听到江嬷嬷的声音,萧赫才站起身来,他回过头,朝普渡大师微微颔首,嗓音干哑道,"还请大师帮王妃瞧瞧,她这般可是离魂之症?"
普渡大师手持佛珠。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向慕长欢,盯着她的面相看了几眼,大惊,又闭上眼,掐指算了一阵子,末了,睁开眼道,"王爷不必担心,王妃福泽深厚,不会有事的。"
"那她现在是?"萧赫没看到慕长欢醒来,谁都不信。
谁知,普渡大师听了他这话,却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道,"王妃只是累了,等她睡够了,自然会醒过来。"
说完,不等萧赫再问什么,转身便朝外走去。
等萧赫反应过来时,普渡大师已经走出了寝房,谁也不知道,老态龙钟的他,步伐为何会那般稳健。
"王爷,听大师的话,就再等等吧,"江嬷嬷年纪大了,还是很信佛的。尤其是普渡大师在容州城那就是神仙般的人物,言出法随,从来不打诳语。
萧赫没有理会江嬷嬷。
还是那句话,除非慕长欢现在就醒过来,否则他谁也不信。
又是一日两夜焦灼的等待。
萧赫等得都快绝望了,身上的煞气一日比一日重,到最后,就连江嬷嬷和青桐都不敢近身。
整个王府谁都看得出,王妃是王爷的心头肉、命根子。
第五日太阳升起时,萧赫本就无神的眼睛又寂灭了几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外面,褚章还在等着。
"王爷,"看到萧赫出来,他语气复杂地叫了一声。
"将雍和压去佛堂跪着,王妃一日不醒,她就跪一日,王妃若。。。薨了,她便陪葬!"最后两个字,萧赫咬得极重。
便是褚章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更别提站在朗月院墙外的萧溶溶了。
她紧紧地捂住胸口,惨白了脸,在萧赫回寝房前,她踉跄几步,走进了朗月院,对上萧赫毫无生气的眼睛,失声痛哭道,"这么多年了。大哥当真对我没有一丝的感情?"
"是!"萧赫动了动嘴角,眼底闪过一抹锋利,残忍而又快意道,"这么多年来,本王对你没有一丝的感情。若不是你与本王祖父的那段渊源,本王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上次你问本王,若早知道你对本王的情意,会不会对你以身相许?不会!你是本王此生见过最恶毒、做作、恶心的女子。"
"便是云朝只剩你一个女子,本王也不会喜欢你,本王宁可对着镜子,喜欢本王自己!"
"你可满意?"
萧溶溶听着他一句比一句狠毒的话,整个人都在颤抖。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心碎欲绝地看着萧赫,"可你说过会一辈子保护我。。。你怎么忍心。让我给嫂嫂陪葬?"
"欢欢是本王的心头肉,你不过一颗草芥。怎么就不能让你给她陪葬了?"
"雍和,能给欢欢陪葬,是你的荣幸!"
"噗--"萧溶溶听着萧赫字字诛心的话,终于再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晕倒前,她凄凉又绝望地看了萧赫一眼。
萧赫却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转身,打算回寝房守着慕长欢。
谁知,他刚一转身,就对上慕长欢的眼睛。
她已经起身,身上披着一件雪色的外裳,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欢欢!"萧赫顾不得多问别的。他径直将她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欢欢、欢欢。。。"
"王爷,溶。。。郡主还在外面,"很久后,慕长欢挣扎了下,轻声提醒他。
萧赫听到萧溶溶的名字,心沉了一下,他放开她,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命令道,"不许你提她的名字。"
"王爷。。。"慕长欢无奈。
萧赫不再开口,直接将她抱起,往寝房里走去。
慕长欢突然被抱起,下意识地揪住了他胸口的衣裳,结果却在触及他下巴上的胡茬时,呆了一呆,片刻后,压低声音,哑声道,"这几日,王爷一直守着我吗?"
"不然呢?"萧赫将她放在床上,倾身压了上去。忽然想到普渡大师说的话,又挑眉道,"你倒是睡得好了,本王却熬了五天五夜,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本王?"
慕长欢咬了咬下唇,抬手按住他就要吻上来的唇,小声道,"王爷不要,妾身的身子还没好。"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睡够?"萧赫咬牙切齿地反问。
慕长欢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了。
萧赫见她这副模样,笑意满上眼角,很想就此刻将她吃干抹净,但是想到自己五天五夜不曾沐浴更衣,又怕给她留下阴影,以后找借口不跟他同房,只好强忍着放过了她,起身朝外走去。
"王爷要走吗?"慕长欢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萧赫回头,倨傲地扫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王妃莫要着急,本王先去沐浴!"
慕长欢:"。。。"她倏地羞红了脸。
神他妈的莫要着急!谁着急了!他哪只眼睛看到她着急了。
慕长欢气过后,又用手捧着自己发红的脸,过了好一会儿,那滚烫的热度才消下去。
她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想到刚才萧赫不留情面怒怼萧溶溶的场面,犹豫了片刻,还是换了衣裳朝外走去,不管怎么说,萧溶溶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萧赫可以不顾这么多年和她的情分,她却不能忘恩负义。
简单换过衣裳后,她朝外走去。
"王妃要出去?"见慕长欢带着青桐往外走。褚章上前,拱手客气地问了一句。
慕长欢颔首,又望着已经不见血迹,干净如新的青石板,道,"郡主呢?"
褚章皱了皱眉,过了片刻才道,"被送回蘅芜苑了。"
"我去看看她,"慕长欢交代一声,就带着青桐朝外走去。
褚章看着她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隐在暗处,跟了上去。
蘅芜苑中,正兵荒马乱着。
慕长欢一进院子,就撞上了高嬷嬷,高嬷嬷是打心眼里巴着萧溶溶,就等跟着她一起鸡犬升天,飞黄腾达,如今后路被切断,看着慕长欢那叫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啐了一口,道,"呦,王妃这是来咱们蘅芜苑耀武扬威呢?"
"你这老货,怎么跟王妃说话的!"高嬷嬷话落,慕长欢还未来得及挑眉,护主的青桐就先扑向了高嬷嬷,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瞪着眼道,"信不信姑奶奶我禀告王爷,将你全家都处置了,给王妃解气?"
高嬷嬷不怕青桐和慕长欢,可她是打心眼里的畏惧萧赫,当下,身上的气势就萎了下去,顶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道,"青桐姑娘莫要来气,方才是老奴嘴贱,唐突了王妃,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
青桐见她舔着张老脸认错,轻轻地嗤了一声,不屑极了。
慕长欢不在意这些,她径直往里走去。
走到廊下,刚好碰见从正房出来的白府医。
"王妃!"白府医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才恭敬地问安。
慕长欢点了点头,关心道,"郡主病情如何?"
白府医摇了摇头,一脸苍老,无力道,"郡主的体质带毒,本来就娇弱,如今生生被气到吐血,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不易,后半辈子,只怕都要卧床修养。"
竟如此严重!
慕长欢倒吸了一口凉气。
目送白府医离开后,她又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才脚步虚浮地往里走去。
"嫂嫂。。。"寝房中,萧溶溶已经醒来过来,只是脸色苍白如纸,若不是她还能发出一点气若游丝的声音,旁人只怕都会当床上空无一物,锦被下那团身子实在是太单薄了。
慕长欢被她这么一叫,险些落下泪来,她缓缓上前,心疼地看着她道,"我。。。来看看你。"
"嫂嫂平安,真好。"萧溶溶好像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又好像已经习惯了自己这副模样,对着慕长欢,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有对慕长欢转危为安的惊喜。
她这般谨小慎微又赤诚,慕长欢越发心疼她。
"嫂嫂坐。"萧溶溶用眼神点了点床边的锦杌。
慕长欢在她身边坐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萧溶溶却突然泪流满面,她伸出瘦弱的手,轻轻搭上慕长欢的手,带着满满的歉意和悲哀道,"请嫂嫂不要怪罪大哥,千错万错都是溶溶的错,是溶溶痴心妄想,卑劣无耻,嫂嫂对溶溶这么好,溶溶却想与嫂嫂一起侍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