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奇怪,如今正与赵军交战,他跟咱们闹翻了,不是腹背受敌?”
李息淡道:“看来有人替赵克用谋划。”
赵志明何等聪明,已经听出李息的言外之意,看来必是赵克用转变策略,与裴家通上消息了。
正在此时,外面的厮杀声强烈起来。
“先生快去城门看看吧!霍将军负伤了!”
徐匡凝急道:“怎么回事!”
“莫慌。”
城门口,硝烟四起,两军已是焦灼状,霍修被人搀着,腹部中箭。
李息命军医为他包扎,徐匡凝道:“你就别逞强了,这不是还有我们吗?”
李衮跑来,满头脏汗:“我替上,先生你且命人速速调兵,让我们速战速决。”
然而李息一时无言,死死凝着漆黑的城门,却下出一道令在场众人疑惑不解的军令。
“无需调兵,原地坚守。”
“先生!这样会守不住的啊!”
他冷声道:“我的话只说一次。”
军令如山,只能从命。
霍修豁然起身:“我还能战!”李息却命人将他抬了下去。
一干人等,实在猜不透李息的用意,就连内秀如赵志明,也渐渐感到不支。
从天黑,打到天明,又从天明,打到天黑,每个人,都咬牙坚守着。
忽然,雷声大躁,众人向天边望去,却无落雨迹象。
李衮附在地上听了一阵,冷肃道:“是脚步声。”
然而待要向李息汇报,却见他仍是目视城门,唇线勾起,不几时,随之砰然一声,门打开了!数不清的百姓涌了出来!
石肃看清,他们有的是晋州人,但也不乏先前收留的流民,以及三城百姓。
他们正持着农具加入战斗,笨拙而不失力道地向进攻而来的马足砍去,他们不是要逃亡,而是加入战斗!
“先生你看!”
李息淡道:“可以去请援军了。”
石肃心头震荡,还是无法相信。这些人,明明不久前还冷漠自保,怎么现如今…
那个曾经在城门口质问李息的流民头子冲了过来,郎笑道:“李息,多谢你没有抛下我们,过去是我错看你了!”
一切的努力都不会白费,石肃终于得到证实。
也是此刻,赵志明才顿悟,李息这是要逼着全境一心啊!
过去的北境劣势便是四分五裂,如今,劣势成了优势。
民刁兵弱,而君主不查,此为治国下策。
民弱兵强,其异分明,此为治国中策。
民强兵强,军民一心,此为上策。
很快,援军也来到了,替换下不能久战的百姓。
百姓却不太乐意:“瞧不起我们是不是!”
“诶…哪敢啊,您要不替我守着这贼人,我给您捆好了啊。”
“得嘞,走吧!”
石肃啼笑皆非,却也是鼻尖发酸。
裴稷已经被扎马足的百姓扰得心乱如麻,眼下愈发被激怒,提起武器冲到阵里。
哪里知道,徐匡凝的埋伏正等着他,要不了大战三百回合,已被砍下马。
前锋失利,于士气上,是颇大的折损,裴宽远在军帐被气得吐了口血,当场晕厥。
“撤军了!他们撤军了!“
“这次撤军,就不会再回来。“
石肃此时,终于理解了李息那句“不要小看晋州“。是啊,从此以后,晋州怕是永远不会败了。
第49章
李息是下着鹅毛大雪的一天到访的。
叩门声响起时, 火炉上正温了酒,猎物架在工具上, 烤炙的香味充斥了小屋。
严阙起身应门, 外面的人把满是积雪的斗篷摘下,露出削瘦的脸, 她顿时惊喜道:“李息?!你怎么来了?”
李息没有回应,深深看她半晌, 才道:“不请我进去?”
“我是高兴得忘了, 请进来。许久不见,你都好吗?”
于是, 李息走出冰天雪地, 用一贯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说:“不好。”严阙在身后笑。
严华坐在案边, 三尊杯盏早满上酒, 看着李息,他道:“来了,坐吧。”李息径直上前, 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这段日子本不算长,但他已绝非昔日李息,于千军万马中挫赵氏、败裴宽,一统北境。严阙到底曾常伴圣侧, 因以, 在他身上窥见王者气势。
而他对面的严华,粗布素服,从容镇定, 不怒自威,便是放下屠刀的王者。
过去不谙世事的少年们,如今都长大了。
李息道:“前线的事,想必殿下与公主都听说了。”
“北府军交给你我放心,”严华搭下眼帘,顿了顿又道,“这里没有殿下和公主。”
李息淡淡一笑,饮下一杯,许久寂静,雪落在屋檐,融化成水,滴答在院落石阶上。
李息放下酒杯,忽道:“严华,你到底要躲到几时?”
说这话时,因为激动,眼波明亮。
严华眉心稍稍一蹙,只跟没听见一般,添了酒,朝严阙看去,她手下不由捏紧几分,纤指青白。
李息无奈摇头,从怀中掏出一物,置气似地扔在桌上:“认认吧,是不是大皇子手笔?“
然而严华看也不看:“与我有何干?“
李息道:“近来严诚颇活跃,从没上过战场的人,竟领兵打仗了,你家的烂摊子,最好还是由你去收拾。”
等候的功夫,严阙扯纸来看,竟是讨贼檄文,严诚把北府军一干人等说成贼寇,字字泣血,企图引起百姓公愤。
严华道:“你出手也是一样的。”
李息气道:“当真不顾忌兄弟情分?”
严华笑了笑,侧身翻转烤炙,不假思索道:“严诚又是谁?”
李息气极,反而垂头不语,一个严诚,当然不至于令他棘手如斯,他不过是借此机会请严华出山罢了,奈何怎么说,对方不动声色,反倒是他平白替人着急。
是夜,雪不肯停,李息留住客房,临出门前,他在门口顿住,忽道:“有人一辈子住在深山,心却记挂着外面,人总要分清逃避与放下,我若是你,会选择相信,她没那么脆弱。”
合上房门,严华久久不语,李息的话,他何尝不懂?前世,他也这么想,可结果,是永远失去她。
他不敢冒险,只能千万小心,哪怕过犹不及。
他向严阙伸出手:“豆豆,来。”她信步而来,温柔乖巧,严华一声低笑,把她向身边拖了一拖,轻轻用手指沿着她的眉骨轮廓摸索。
前世许多年,今世许多年,他画了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但此刻心中仍一片柔软,他将头埋在严阙颈间。她俯下头,在他耳旁低声说着什么。
天才蒙蒙亮,李息已经守在门边了,不知是一夜未眠,还是醒的太早。
因以,严阙的影子应在门窗上,他即刻发觉,先她一步,拉开门。
“看来李大人一直在等我。”
“你倒一贯自信。”
严阙轻笑:“过誉了。”
“说说看,与赵氏决战定在哪日?”
李息淡道:“明日。”
严阙微微一惊:“时间这么紧,你竟敢离开北境?”
李息垂眸,看着她道:“我这人一向大胆,你是知道的。”说完,觉得此话有些暧昧,遂错开眼睛道,“来找我,是想好了?”
“恩,”严阙轻轻点头,“我随你走,皇兄会跟上。”
“那就是没知会他,不怕他气你?”
说到严华,严阙眼底露出些微温柔,些微恃宠而骄:“他不敢的。”
李息怔了怔,许久后,一声低语:“你这脾气啊,不知道受得了的世上能有几人。”
严阙像是没有听懂,上前来道:“李大人,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
一个时辰之后,严阙与李息,各自御马跑在古道上,也只有此刻,真的离开那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才感受到战争的逼近。
那不是漫途厮杀,实在的碰撞,而是一种濒死、近乎末日的威压。
道路上不见一个行人,茶摊的招牌蒙上灰尘,显是关张有段日子。
严华终于醒来,身上盖着棉被,衣裳还是昨日那件,昨夜的零星记忆飘进脑中,他一激灵坐了起来。
寻找不见严阙,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脸色苍白地冲到她的寝房,一脚踢开房门,空空如也。
此时,冷汗已经落下,回忆前世,她也不声不响离开,而后被人带回一具冷冰冰的躯体。心口绞痛不能自已。
他顺着墙,缓缓深蹲,双手搁在膝上,止不住颤抖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不去想前世的事。
经历这么许多,她不再是前世的严阙了,没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她守护皇城,守护流民,甚至有时,会跳到他面前保护他,
她定是去了什么地方。
哪里呢?
李息,对,李息。
若以旁人视角,严华此时跌跌撞撞的样子,哪里还像一个有城府有筹谋的人。
李息的房间果然空了。
严华阖目静立,她昨夜的话,复原在他渐渐清醒的脑海里,她仿佛讲述了一个梦境…与他的记忆,如出一辙。
某个想法产生,他已顾不了许多,回到房间,持起尘封已久的利剑,自树下接下马儿,头也不回冲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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