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阙怔然,没想到竟让她遇着了这样的事情。
无数猜测在脑海里盘旋,是宫女和侍卫?还是后宫的嫔妃?
前者好说,如果是后者…父皇年事已高,自洛阳而归对宫人疏于管理,也不是不可能。
她忍不住将头探进洞口,无奈里面太黑,也就只能捕捉到两个交叠的影子。
“是谁!”
被发现了!严阙急忙往外面跑,一边跑,“是谁”二字一边在心里回旋,是她认识的人,但是谁?是谁?是谁!她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忽然,檀木香气冲入口鼻,她兀地撞进一人怀中。
削瘦高挑的青年男子,并没有在宫里见过。
“放肆!放开我们公…”
严阙挥手,上官晴临时改变声调:“…我们姑娘。”
那男子已经退至一米开外,垂首而立,目不斜视。严阙不禁抬眼打量起他,四品文官朝服,面容清俊,但没有血色。
宫闱禁地,外男不得入。
“你是何人,怎么在此处?抬起头来。”
男人抬头,眼眸平静,却没有回话。
严阙顿住,不觉诧异,这对双眼怎会如此熟悉?尤其当他抬首却仍直视地面时,她心口无端闷然疼痛,一滴泪从眼角滚落,但她却不自知。
“那两个人不见了…你对我家姑娘做了什么!”
上官晴从洞口回来,发现严阙在哭,即刻将她抱住,横眉对那男子质问。
小太监姗姗来迟,见状大叫了声不好,赔罪道:“李大人,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到处找呢,这是九公主,还不赶快行礼。”
这时那人才稍微有了反应,语气里没有过多的惊慌,不过极其恭顺,俯身道:“臣李息见过公主殿下。”
李息!
严阙犹如被闪电击中,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梦回。
“公主,可有事?”
“公主该用药了,臣…奴才可否入内?”
“奴才伺候公主用药,请陛下回避。”
“你这样做是在害她!”
一句一句犹如重拳狠狠凿向严阙的胸口,难怪觉得熟悉,难怪感到悲伤,梦里那人忠诚、痛苦的笑容即刻浮上心头。
那人也叫李息。
恍惚之中,施过礼后李息便被小太监带走了,直至走出严阙的视野,她仍呆在假山之后,张了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第4章
严阙不知怎么解释眼前的一切,就当她纳闷梦里为何会出现并不认识的人,梦中的人便真切来到现实里。
那么现实的轨迹又是否会遵循那荒唐的梦境?
慕然,严华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严阙脑子一热,像只张开翅膀的小鸟一样扑了过去。
严华觉到胸口被什么东西突然撞击了,低头就看到严阙的小脑袋扎进自己怀中,还带着女孩特有的甜香。
他心中一动,忍不住用手覆住她的头顶。
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阵调笑:“皇妹果然跟老五更亲近,这待遇何时轮到过我们?”
“老三,怎么自己妹妹的醋都吃?”严成嗔怪,“老五刚回来,别说皇妹,就连我都想多跟他待会儿。”
严华的手终是没有落在严阙身上,慢慢垂到身侧。
严阙闻声抬起头来,看到严华头戴远游冠,从指尖传来温润坚硬的触感,是他腰间的白玉带。
是了,内侍说五哥被父皇叫去殿上,她该想到也有严成和严怀在的。
严成轻咳了一声:“皇妹,真不是皇兄多事,但你如今已过十四,也快选驸马了,总不能让驸马看你和兄弟搂搂抱抱的。”
严阙再次抬头,正对上严华的双眸,他的眼睛晴明、澄澈、柔和,深褐色的瞳孔里隐约可以见到自己的影子,绝对不是梦中那样陌生森然的。
想到清晰的梦境,她霎时有点喘不过气来,指腹也变得滚烫灼热,就这么突然从严华怀中跳开,像是惊起的马儿。
在外人看,是大皇子方才的话受用了。
严成满意地点头:“这样才对嘛。”
严阙却诡谲地冲他吐了吐舌头:“我才不选驸马,才不嫁人,我就留在宫里,让你们养着我,哼!”说完,转身跑开。
没人发现,五皇子严华一直目睹着九公主跑开的方向,眼神中掠过一丝落寞。
待严阙走远,严成轻笑的脸才一点点严肃起来:“小姑娘不懂事,但早晚要嫁人的,只是如今时局,怕要苦了她。”
皇室孤危,诸侯称霸,皇室自然会利用一切笼络军阀。四公主已经嫁了,驸马是一个比她大四十岁的男人,荒唐的是,这个男人的外孙早年间便娶了大周的另一位公主。将这看似乱、伦粉饰为合理的,不过因为他是节度使。
严成心疼妹妹,才有此一叹,但他也是江山未来的继承人,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是故再道:“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找一个与我们心近、值得托付的,我看万家就不错。”
“大哥,”不料严华却突然冷然道,“是要效仿前朝薛氏么?”
经此一言,大皇子冷汗登时爬满脊背,薛氏昔日何等辉煌,但娶长公主后却起反心,至今一蹶不振,他惴惴开口:“说说而已。”
严华又道:“义军虽然已经赶出华京,但残党仍有可能卷土重来,此时最要紧的莫过于京师防备,我军务还很多,失陪了。”
他走后,
大皇子不快:“老五怎么回事,跟变了个人一样。”三皇子却满不在意:“他一贯如此。”
作者:过年家里事情比较多,我先更一点,欢迎大家留言哦。
第5章
自神武营而出,暮色已至,残阳自山腰怏怏隐去,火一样红,照得这光景更似末世了。
严华伫在阶上,目如寒星,望着西面一处平顶塔楼,忽而心念微动,转身从那睡虎拴马柱上解下坐骑,疾驰而去。
华京伤了元气,行人听得马蹄声也会退避三舍,唯恐是复归的贼人劫掠。这般情景,并非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道路畅通无阻,严华因为心里期待胶着,是以抵达时天色已接近漆黑,却并未发觉,只觉得在天际最后一抹艳色下,面前的巨石仿佛狰狞饕餮,张口欲将人吞了。
他将马拴起,环顾一周,才茫然地问赵志明:“我记得这里是个千鲤池。”赵志明很难跟得上他,上气不接下气:“早填平了。”
“填平了么?”严华静了良久,怅然若失:“那鱼都去哪儿了?”赵志明想笑不敢笑:“自然都死了。”
严华仿佛没听见,绕着塔楼缓缓踱步,倾长的身影抚过斑驳陆离的墙面,彩粉朱漆的金刚,有的少了眼睛,有的没了手臂,却仍栩栩如生。
赵志明在他身后跟着说:“听闻乱党入京时大开杀戒,将那些尸身扔进千里池中,正值夏令酷热难当,没个三五日便腐得臭气熏天。等到圣人归京,索性命人将池子填平,在原址造了眼前的塔楼,请高僧昼夜诵经,以驱散怨气,超度亡灵。”
严华凝视着耸立的塔顶,暮鼓寂然,不似梵经哀转,萧索却是坚定而确凿的,他看了眼又薄又冷的月色,最终没头没尾说了句:“豆豆最喜欢它们,可惜。”
赵志明听不懂,不敢打听,更不知来此处有何意义,只是遵循惯性顺嘴一问:“殿下,咱接下来去哪?”
“上去,到塔楼上去。”
严华此生亲莅过数不清的险远,却是第一次俯瞰这座城。
远处的日晷,本该是千鲤池的心,夏日最热的几天,严阙光脚坐在船头喂鱼,他在舫里躺了读书,外面便传来她盈盈的笑:“五哥你出来,快出来。”
烈风鼓鼓,他覆手而立,目之所向是漆黑连绵的城墙,出城那日,严阙噙着泪说“五哥,我等你来接我。”而后神武营护送壮哉两千宫人西去,北府军南下,他终是食言了。
赵志明恍惚间从严华那文雅笑眼中窥见冽冽寒光,忍不住一激灵,这时严华突然问道:“徐匡凝的妹妹今夜该嫁了吧?”
“正是,”赵志明嘴快过脑,“殿下何此一问?”
严华不语,转身向后倚去,少了坚硬的幕栏支撑,摔下去便会粉身碎骨,他慢条斯理扬了扬下颚:“徐家蹦跶够久了,告诉李渥,今后不必再忍。”偏头对上赵志明费解的眼睛,念起的却是另外一事:
徐匡凝够狠,敢以山南东道七州之地降朱荣,转头又对陇西赵家虚与委蛇寻求庇护,如今故技重施,真当这天下是他自家棋盘么?严华听着阁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唱经声,睫上寒霜慢慢消融,用手理起领口。
“但是殿下,为何选在今日?”赵志明方吞吞吐吐开口,严华勾唇一笑,但笑是冷的:“你觉得我不够仁慈?”
“卑职不敢,”赵志明深埋头,“但,如何确定小李将军定能成功?他是李缜幼子。我是说,李缜并没把手下精锐兵力分给这个儿子,他如何对付赵老狐狸手下的五千悍将?”
严华轻抚下唇,默了片刻:“谁说我要他成功?”
“李缜自负有六子,这六个儿子也的确能干,如今江左尽在其控,只是对这第七子绝口不提。李渥猜忌,不能御下,素无令誉,军府轻之,实在不是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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