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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 (一只小乔)


  皇帝问:“二阿哥何时开始吐药的?”宛儿镇定自若,立在皇帝身前,扭紧云纹龙扣,道:“回禀皇上,二阿哥昨儿夜里开始发烧,便总是吐。”稍顿,又道:“皇上不必太过忧心,发烧时呕吐,实在正常不过。胃里空了,也许对病情反而好。”她娥眉大眼,恬静秀气,言语中自有端庄矜重,皇帝不由多望了她两眼,很觉亲切熟悉,却也说不清为何。
  夜半风起云涌,还未立冬,就簌簌下起雪粒子。屋中没有烧地龙,青橙冷得脚丫都冻僵了。海安临时提灯,从库房里拿出去年的陈炭,堆得小山似的烧了一大铁盆,用细纱罩子笼着,放在寝殿取暖,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再拿两床被子?”
  青橙道:“拿一床就够了,盖多了,压得我喘不过气。”稍顿,又问:“我听着外头唰唰的响,是不是下雪了?”海安道:“下的是雨夹雪粒子,明儿许会有大雪。”青橙呼着暖气道:“今年的天气可真不寻常——明天大早你去问问内务府何时烧地龙罢。”海安应了,开箱抱出绛色鸟雀连理纹贡缎大被,仔细帮青橙腋好,方吹了灯,卷着铺盖倚墙而睡。
  天墨黝黑,豆大的雨噼啪而下,宫街尽头有两人提着昏黄的瓜皮灯疾步而走,丝毫不忌讳地下雪水。到了长春门,把守的太监喝道:“是谁?”外头的人冷得直跺脚,语气跋扈道:“快快开门,有八百里急报。”门里钻出光溜溜的额头,脸上堆满的笑,道:“原是养心殿的高爷爷来了,快进屋里歇歇脚。”
  高玉懒得与他寒暄,道:“快去通传,我有滇防急报。”光额太监道:“二阿哥闹了半宿,皇上才睡下,谁也不敢去通传,高爷爷,您看,可否明儿再...”高玉眉头一竖,喝道:“放你娘的狗屁,耽误了事,斩了你九族!”吓得那光额太监再不敢多话,屁滚尿流的进里头通传。帝后同宿于寝宫,善柔蹑手蹑脚的走到榻前,低声唤道:“万岁爷...”
  皇帝并未睡着,一手掠起帷幕,问:“什么事?”
  善柔道:“是八百里急报。”说着,将黄皮信封呈上,又转身端了一盏彩绘铜雁鱼灯举在皇帝身前。皇帝略略扫过,唇角下沉,神情渐渐凝重,低沉道:“叫起吧。”皇后醒来,望了望窗外,道:“天还没亮,永琏又闹得晚,皇上好歹再歇息半刻钟罢。”
  皇帝却已起了身,吴书来听着动静,领着宫人鱼贯而入。皇帝道:“是云南总督上的折子,云南接壤外域,边备事务半分不能宜迟。”朝中政事,皇后插不上嘴,正欲强撑着下床伺候,却听皇帝道:“你也累极了,不必起来,尽管歇着罢。”
  皇后身形微动,跪坐着肃了一肃,道:“谢皇上。”
  至寅时,天空飘飘洒洒的扬起雪花,不到半个时辰,遥遥望去,亭台楼阁皆是白茫茫一片。青橙睡得昏沉,耳边忽而响起喧闹声,海安几步上前,面露焦虑之色,急切道:“主子,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青橙乍然惊醒,从被中坐起,问:“何事如此惊慌?”有两名宫婢挂起帷幕,海安快言快语道:“内务府才传了话,说二阿哥薨了,让各宫主子往长春宫凭悼。”炭盆烧完大半,红光掩盖,一望,只能看见厚厚一层白灰沫子。青橙脑中轰然做响,她以前在宴席上撞见过永琏,是极乖巧贵重的孩子,见了她,即便不认识,也会作揖,唤一句:“妃娘娘好。”
  海安早已命人备了温水,伺候青橙梳洗过,挑了件庄重肃穆的碧色松丝棉袍,坐了暖轿,冒雪前往长春宫。长春门已支起白帐,宫灯窗棂上皆盖了白纱,细细的雪花飘絮,在暗光下犹显凄冷悲恸。停了轿,青橙入直房,早有高妃、舒嫔、陆嫔等人候着,莺莺燕燕站了满屋子,面色各异,悄声言语。
  陆嫔道:“听说皇上已下旨赐封二阿哥为端慧皇太子,一切事宜均依着皇太子的丧仪,还要修建皇太子园寝呢!”她身上穿的虽是月白素裙,可暗纹却是用银丝绣的,在灯下闪闪有光,眼下的场合,实在不够稳重。众人知道她爱嚼舌根,瞧着情形,都不与她搭话。
  王贵人悄悄将陆嫔拉至暗处,道:“你要不要回钟粹宫换件衣衫?皇上心中悲痛,你别触上霉头,小心治你个对皇太子不敬之罪。”
  陆嫔自己早有察觉,轻声道:“我也知道,可挑了半会的衣衫,总寻不见合适的,柜中多半是花的粉的,更加没法见人。”王贵人心思一转,指着侍奉茶水的宫女道:“你让人去借一套素服来,罩在外头。”陆嫔为难,道:“太难看了些…”
  王贵人道:“哪里还顾得了好看不好看!”
  不过多时,有穿着丧服的太监疾步行来,淋雪站在廊檐下,道:“请各位主子跟着奴才走。”天还没亮,地上雪泥辗乱,四处人头攒动,青橙顾不得看路,只管随在后头深深浅浅的走,也不知要被带去哪里。到了一处偏殿,里面停着金棺,白幕重重,另有内侍在旁侧喊道:“跪!”青橙便跪下,内侍又喊:“举丧!”殿中内外顿时哀声泣泣,回响整个紫禁城。
  如此闹了数十日,到了年下,方行“奉移礼”,将端慧皇太子金棺暂移至京西田村殡宫。青橙与后妃、公主、命妇一并立在二门内,金棺抬殇棺车经过时,便跪地泣饮,举哀送行。只听靴声橐槖,整齐划一,余光可见仪卫和太监、护军等上千名官兵护送,其隆重气派,可见一般。永琏病殇,皇后无力掌管后宫之事,娴妃在冷宫,高妃又不被太后倚重,皇帝便下旨晋顺嫔为顺妃,择日举行册封礼,暂由她全权掌管后宫诸事。
  这日大雪,雪片如飘絮如碎瓣,簌簌扬洒,遮天盖日。青橙歪着炕上,腰酸腹坠,浑身都觉不舒坦,遂吩咐道:“叫厨房好好用红枣人参炖两碗鸡汤来。”海安心下了然,答应着下去,一时又返身回屋,道:“主子,太后召见。”青橙听了,连忙挣扎着起身,道:“可有说是什么事?”海安跪在地上伺候她穿鞋,道:“奴婢估摸着是为顺妃册封之事。”
  雪深及踝,踩上的脚印不过半会,就会被新雪覆盖。青橙已有数日未出门,见天色阴郁灰暗,坐在暖轿中,犹觉手脚冰凉难忍。至寿康门,见有数抬绿呢大轿停在甬道,脚下不由快了些许。廊檐上已换了红纱、青纱灯笼,领路的宫女也穿红戴绿,不似先前庄严。
  屋中四壁挂着厚厚的福寿安康毛毡,火龙烧得滚热,又用错金描凤的镂花熏笼烧了数盆银炭,青橙往里一钻,暖气逼人,连脚趾尖都活络了。太后端坐于宝座,皇帝坐在对侧,底下是一众的妃嫔侍从,见她进屋,齐齐望向她。
  青橙惶然,急忙跪下,道:“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给各位小主请安,臣妾来迟了,请太后恕罪。”自二阿哥薨,皇帝连日未入后宫,也未召寝,许是天寒衣厚,他竟觉青橙体态丰盈了些。太后见皇帝盯着青橙打量,神色与往日不同,遂淡淡道:“起来吧。”
  早有伶俐的宫人搬来凳椅,青橙顺势坐下,腰上便不似先前那般酸得厉害。太后神态自若,浓密的眉毛下,两只小眼深邃如渊,似能世间洞察一切。她道:“皇后卧榻,宫里的事交给顺妃处置,顺妃做事谨慎有序,哀家原本很是放心。”停了停,小指上的镶玛瑙玳瑁金护甲重重往炕几上一磕,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咣当一响,甚为骇人。又道:“昨儿竟听闻有人对她不敬,皇上赐了她协理之权,后宫中人,自然要以她为尊,岂可仗势欺人!”
  青橙并不知是何事,却也听得心惊胆颤。高妃浑身战栗,屈膝跪下,叩首道:“臣妾一时糊涂,请太后责罚。”顺妃端坐于位,冷冷望着,不动声色。殿中寂静,青橙肚中忽而一阵绞动,痛得差点喊出了声。
  太后道:“你可知错在哪里?”
  高妃默默垂泪,道:“顺妃有皇上旨意,协理后宫,她既只给臣妾十篓银炭,臣妾就该谨遵,不该与她吵架。”太后点点头,道:“你是妃位,品阶高,当为众嫔表率,岂可任性而为。”顺嫔见太后面有缓色,皇帝又未开口说话,一时揣摩不定,起身道:“话说回来,此事不可全然怪高主子,她素来怕冷,皇上曾有口谕,每月多给咸福宫拨三篓子银炭。臣妾未查旧账目,只是依着份例来做,才引出误会。”
  皇帝这才开口,徐徐道:“虽有错漏,也该有理说理,岂能跟市井泼妇一般,闹得宫里鸡犬不宁。”顺嫔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随即恭谨道:“皇上说得是。”高妃恨得噬心挠肺,掌心紧紧攒着腰上荷包,又怒又怕。半响,皇帝才道:“既然犯了错,就不可不罚。”稍顿即道:“传朕旨意,高妃举止失仪,罚钱粮半年,禁闭至大年初一。”
  刑罚不轻不重,只能算是惩戒。高妃不敢叫屈,伏地磕头道:“谢主隆恩。”皇帝又道:“往后若再有此等事宜,朕绝不轻饶!”众妃嫔敛神静气,忙起身齐齐道:“臣妾等听命。”
  青橙忽而痛得厉害,连起身都难,额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皇帝一直注意着她,见她姿态异样,不由问:“苏贵人,可是身子不适?”青橙当自己是月事不调,闹出事来,让人笑话,便忍着痛道:“谢皇上关心,臣妾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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