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引嬷嬷抱着皎儿站在花厅不敢进来,小心道:“主子,二公主来了。”
皇帝应道:“进来吧。”又朝青橙道:“朕记下了。”见他往外走,青橙往桁架上取了宝蓝宁绸披风,伺候他系好金色绦带,含笑送他出了寝屋,方回身抱二公主喂奶。
纯妃生的虽是公主,可后宫谁也不敢小窥。皇帝赏赐自是不必说,绫罗绸缎多到能穿到二公主十岁去,金银玉器看上去只有十余样,但件件价值连城,青橙都没拿出来,直接封在库房里,备着给她做嫁妆。再有太后的赏赐,并不华贵,却是太后亲手誊写的《金刚经》,青橙命人装订好了,放在二公主枕畔,以求神灵护佑。既然太后都给了脸面,皇后更加不敢怠慢,命内务府提早做好了二公主除夕穿的吉服冠帽,亲自送到翊坤宫庆贺。
皇后进了青橙寝殿,见有十余株金橘摆在房里,黄灿灿的,很是诱人,不由道:“屋里摆着果子,香味儿比那些花花草草还要好闻些,幽然淡雅。”
青橙随手摘下一只,素手剥了皮,递与皇后道:“您尝尝味道,酸里带甜,入口生津。”皇后掰了两瓣吃了,笑道:“果然不错。”一时又让嬷嬷将二公主抱来,皇后说了一回健康平安的如意话,方摆驾回宫。
凤驾行至宫街,皇后忽而觉得不对劲,问善柔,道:“昨儿我在花园里,怎么瞧着树上的金橘都烂透了?”善柔神色滞了滞,镇定道:“纯主子房里的金橘并不是您平常看到的品种,而是内务府为了讨好纯主子特地培育的。万岁爷怕纯主子闷在屋里空气不好,吩咐内务府必须每日为纯主子特贡一种花品熏房子。前头还贡了西府海棠...”
皇后斥道:“够了!”
善柔忙嘘声,默默随在肩舆旁。冬阳高照,风里裹着凛冽的寒气,皇后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她的胸口里,不,是她全身每一个角落,都燃了一股火,热腾腾的往上冒,像要焚烧似的,热得她手脚发颤,喘不过气来。她无力的倚着凳手,暗忖道:错了,错了,一开始就错了,自己的对手或许根本就不是娴妃,不是高妃,而是这个身份低贱的汉女。
金光划过琉璃屋顶倾泻,映在皇后脸上,显得格外苍白深沉。她紧紧的攒住凳上檀木横梁,指节发白,青筋直蹦,似要将那木头掐断!
三个孩子里头,皎儿最像青橙,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又大又圆,鼻子挺翘,更紧要的是,只有她一个人继承了青橙的梨涡。她生下来不过几天,就睁着眼睛四处乱瞄,皇帝将手指头放在她掌心里,她就紧紧抓住,张开嘴巴笑,露出浅浅的梨涡。皇帝越瞧越觉像青橙,就越发喜欢。永璋更是得意,在南书房里整日和长公主、大阿哥、四阿哥炫耀,说自己的妹妹长得多么多么漂亮。宫里原本只有长公主一个女孩儿,几个男孩子都十分迁就她,如今又有了二公主,顿觉失了地位。
下了课,几个皇子皇女结伴来翊坤宫看二公主。
皎儿倒是不怕生,谁逗她她就朝谁笑。四阿哥嚷着要抱,大阿哥忙阻拦道:“不行,小心摔了二公主。”永璋更是不肯,道:“连我都不允抱,哪里轮得到你啊。”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二公主身上,长公主很觉落寞,又觉莫名委屈,一转身,就盈满了泪水。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
青橙出了月子,头一日先抱着二公主往寿康宫、长春宫谢了恩,第二日便与海安在库房将二公主所得的赏赐一一清点例出了名册。至第三日才寻出空打赏生产期间出过力的嬷嬷、太监,连着御医院的太医、医女,她都顾及了,命尔绮往库房里取了五十两银子,让厨房备了一桌子好饭菜,赏与御医院做席。
眼瞧着一日一日的临近年关,朝中政事也愈来愈少。等下了雪,皇帝几乎天天都呆在翊坤宫,他坐在书房批折子,青橙就在东屋或处置宫事,或抱着二公主玩闹,或拿了针线绣绣袜子锦帕。自生下二公主后,她时常觉得腰疼,不能久坐,亦不能久站,有时看书写字坐久了些,夜里腰就痛得动都动不了。
皇帝知她落了病根,担忧不已。每回缠绵床榻,他也不敢像以前那般放肆用力,总是小心又小心,温柔又温柔,生怕弄得她腰疼。后听御医说,练马步对治腰疼有帮助,就时常要逼着青橙练。那样粗鲁的动作,淑女闺秀怎么能做?
青橙百般扭捏就是不肯,皇帝是好说歹说呀,最后想了个法子,道:“如果你肯每天练一刻钟马步,朕就答应你不再提简玉衡和富察氏的指婚。”
还是在月子里时,青橙就跟皇帝提了简玉衡有心上人,不想被指婚。皇帝觉得这完全不是一回事,有心上人可以收在房里做侧福晋啊,庶福晋啊,小妾啊都行,与他娶富察氏没有半点冲突。更重要的是,皇帝是想抬一抬青橙的家世,又想那简玉衡太不知好歹,还想着要寻机会好好面训他一番呢。
如此有了交易,青橙只得答应了。但每次都是一个人默默躲在屏风后练习,除了海尔在旁侧伺候,谁也不许瞧。过了大半月,皇帝突然发现青橙腰上的力气果然大了,故而常常让她在他上面动作,因着青橙又是怀孕,又是生产,又是坐月子,两人不知失了多少时光,待解开禁忌,便真真是如漆似胶、久别胜新婚一般,拆都拆不开。
青橙双腿盘在皇帝腰上,他掐着她的腰坐着,一面咬她胸口的肉,一面妙手拂花似的作弄,道:“晚膳时,朕见你才吃了半碗粥,是不是又在戒饭?”青橙自己没多少力气,全靠着皇帝一双手上下浮动,喘息道:“脸上都有双下巴了,等开了春,减了衣衫,就会显出臃肿,实在难看。”皇帝松了口中柔腻,抬头笑道:“谁说难看了,朕觉着胖一点才好了,摸起来揉起来更得趣儿。”青橙一口咬在他肩上,道:“我才不要。”
话是如此说,到底听了皇帝的话,便不再戒饭。
回头皇帝将取消赐婚之事跟皇后说了,皇后闻之甚喜,面上并不表露,道:“简大人医术高明,前途不可限量,失了这门婚事,倒觉有些可惜了。”她既然客气,皇帝也不揭穿她,一笑置之罢。皇后又道:“纯妃生育二公主受了许多苦,皇上疼惜她本属应该。”稍顿了顿,又道:“昨儿臣妾去寿康宫请安,太后言辞间对此颇有微词,要六宫和睦,皇上该一视同仁雨露均沾,臣妾...”皇帝心里明白得很,打断道:“不必你说,朕都明白。”
见皇帝面有愠色,皇后不敢再说,垂了脸道:“是臣妾失言了。”皇帝倒也没真的与她计较,喝完茶,便摆驾回养心殿了。
第123章 长公主争宠
冬日乌云密布,午时下起冷雨,凉飕飕的冻彻人骨。宫人们皆换了棉夹衫,疾走于回廊宫宇间,裙袍飞舞,呼气如霜。大阿哥跟着朝里的内务大臣学着做事,接连数日在宫外行走,一朝在路边尝了两串烤羊肉,好似浑身的激灵都被打开了,形容以“惊为天人”而在兄弟间炫耀。永璋从未吃过,回翊坤宫与青橙说起,吵着闹着要吃烤肉串。
尔绮寻了一处平日闲置的耳房,让嬷嬷们备好铁炉、铁叉、铁网,火气腾腾的烧了三四盆银炭。又让黄二往庆丰司领了刚宰杀的生羊肉、生牛肉、鹿肉和鸡腿,用盐、绍兴黄酒、胡椒粉、茴香、丁香等作料腌了半个时辰,切成肉条以木棍串实,整整齐齐摆了十余盘子。芸黄将铁网铺在炭火上,又叫太监搬了半麻袋银炭搁在旁侧,方笑道:“眼下可算是备齐了。”尔绮一笑,道:“还差一样东西。”
芸黄细细想了想,实在没有头绪,便笑:“好姐姐,你就告诉我罢。”
尔绮娓娓说来:“今儿天气虽冷,但又是炭火烤,又是荤腥肉类,吃多了会上火,严重的还会口舌生疮。所以,还缺了一缸子凉茶。”芸黄惶然大悟,笑道:“还是姐姐思虑周全,我这就叫人去熬汤引。”说着,转身欲走,却被尔绮喊住,道:“比起凉茶,毕竟是用药物熬煮的,五阿哥、六阿哥还小,吃了身子容易寒凉,小主子也不爱喝。”稍顿,即道:“不如泡一壶菊花冰糖茶备着,再炖一锅雪梨银耳汤,公主阿哥都爱喝。”
芸黄受益匪浅,真心佩服道:“还是姐姐英明。”
一时南书房散了学,已是掌灯时分。长公主闵月、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四阿哥永珹、五阿哥永琪一齐往翊坤宫来。六阿哥永瑢早早候在耳房,自己先烤了两串牛肉吃了,吃得满口腥膻味儿,却直嚷着好吃。
几兄弟一涌而上,围了两火炉子,脱了外衫,都挽起袖子要自己动手。长公主嫌炭火味大,不肯靠近,只遣了随身嬷嬷帮着烤。青橙虽纵着他们玩闹,但也立有规矩。
她道:“第一,每人最多只能吃十串,鸡腿只能吃两个。第二,吃完后每人必须吃一碗雪梨银耳汤。能答应我吗?”大阿哥在外头有了历练,再有到底年纪大些,人前人后都要做好榜样,遂起身恭敬抱拳道:“尔等遵命,纯娘娘的话不敢违背。”
几兄弟也纷纷附和。
青橙满意的点了点头,命尔绮在旁边盯着,自己则回主殿看顾皎儿。长公主忽而起了身,道:“纯娘娘,皇额娘不让我夜里多吃荤腥肉食,我也不爱吃,我想同你回屋里吃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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