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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虎 完结+番外 (岁寒晚急)


  何况,假如真的如他所想,孟濯缨是个姑娘?
  是个知道什么叫名器的姑娘?
  这世道,也太乱了些!
  谢无咎起了疑虑,可这段时日,他一直与孟濯缨同进同出,可以说亲密知己。
  他好好的兄弟,怎么会是个女子呢?因此他又不敢笃定自己的猜测。
  他一时间,将这点疑心,放在肚子里,一忽儿就要拿出来翻滚一下。一会儿,觉得是,一会儿,又觉得不是。反复无常的思量。
  因此,他也没能抽出点头绪来,想想清楚:他方才疑心她是女子时,为何如此的高兴。
  或者说,他私心里,究竟是觉得,她是女子更好,还是男子更合适一些。
  曲勿用换好衣裳,脸也喜的干净,过来一看,已经没有空位,他朝旁边一伸手,拖过来一个空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指着曲蔚引见。
  “舍弟。来,见礼。”
  曲蔚目不斜视的见过里,生硬道:“今日早上,我带了一众相好的同窗,从涂荣海的住所水缸里,搜出来两条猪腿,一条羊腿,足足半缸子肉。另有来历不明的银钱,数目不少。他也承认了,被陈彦买通,故意煽动闹事。孟大人,你可满意了?”
  “问我满意不满意?”孟濯缨轻笑一声:“我听说,闹事时,闹的最凶的,除了你就是涂荣海。你若不洗清自己,士子之中,难免会有怀疑你的。”
  曲蔚看她好几眼,见她漫不经心的喝酒,逐渐涌上几分气性:
  “孟大人不要以为,我们都是傻子!那方嬷嬷难道是自己跑出来的不曾?难道不是你找来的?没错,有人想利用我们对付你,可最后,却是你反将一军,利用我们对付了她!”
  “还有方嬷嬷,是,她以前是有错,可她已经愿意出告,你为何还非要她的命不可?”
  孟濯缨微微抬眸,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小蔚,你是糊涂了吗?方嬷嬷的错,在于害死了我母亲和——妹妹。你能让他们活过来,我就能原谅她。小蔚,你这同情之心,也过于泛滥。”
  曲蔚不断喘气,明知道她说的不错,可也不能赞同她对。突然想起,她管老鼠也叫小蔚,硬邦邦的甩下一句:
  “你才小蔚!你全家都是小蔚!”
  曲勿用大口喝酒,也不以为然:“孟大人城府深,还真是天生做官的人。”
  孟濯缨笑笑,二人互敬一杯。
  回去时,孟濯缨一只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谢无咎心思驳杂,也不曾说话。
  她突然一偏头,靠在谢无咎身上。
  谢无咎以为她饮酒过度,大约是要睡着了。却突然听见她道:“两年前,我就找到了方嬷嬷。”
  “可是她宁死也不肯出面作证。”


第61章 求亲
  “她作为内应, 害死了母亲和妹妹。后来, 靳师师杀人灭口, 她一家十口,除了她, 全都死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哑叔逼问了几次,软硬兼施,她宁可死,也坚决不肯出面作证。”
  孟濯缨轻轻的冷笑一声,手指无意识的抓住了谢无咎的衣袖,一下一下碾着他衣袖上的白云纹路, 一不留神被银丝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母亲待她,如同至亲。可她这么个人,到死, 都根本不曾悔改。”
  孟濯缨轻声道:“我见她不肯出面, 只好让她‘逃走’。路上, 她‘捡到’了一百多两银子,吃了几顿饱饭, 又置了个院子, 日子越过越有精神。”
  “正当我不知如何说服她作证时,她遇到了一个乡农, 随后,和他搭伙度日。大概还是苍天垂鉴, 顺利的是,她一把年纪,又有孕了。如今那孩子已经一岁了,刚会喊娘。”
  谢无咎无声的听着,车子忽然一晃,他连忙将人揽住,死死的握住了拳头。
  两年前,她才多大呢?
  十四岁吗?她一个人,筹谋这些事情,兴许是经过多少彻夜难眠,才抓到了方嬷嬷。可对方却仗着她的心善,让她难以下手。她又是经过多少思量,才能找到一条可行之道?
  “她又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我再把她抓来,她为了孩子,终于愿意出面作证。”
  她何尝愿意这样冷硬?那个孩子可怜,她枉死的母亲和兄长,就是活该吗?
  孟濯缨睁开眼睛,一滴泪珠滚落:“谢无咎,你知不知道?她死不死,并不在于我放不放过她。而是,她不死,我不能成事。”
  “我也能放过她,可她害死母亲,害死……妹妹,从来没有一时的悔过。哪怕死了,靳师师杀她全家,她不敢怪靳氏作恶,也只是怪我,不肯放过她这么一个小人物。”
  可母亲的性命,兄长的性命,确确实实断送在这恶仆手中!
  方嬷嬷做了错事,就不能奢望饶恕。
  因为,开朗和煦的母亲,胸怀抱负的兄长,都永远不能再回来了。
  谢无咎心口疼的要命,像有一丝一丝的细线,扎进心脉。她哭一哭,露出一点伤心,细线就搅弄的他不得安宁。
  马车停下时,孟濯缨突然抓住了他。
  “等一等。”再呆一会儿。
  谢无咎:“怎么了?”
  孟濯缨不出声,一只手团着他衣裳,把他衣袖揉的不成样子。
  谢无咎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下沉,有力而坚实的把她的脸按在了胸口处。
  孟濯缨回府时,已经将近二更。刚进门,哑叔就轻咳一声,比手画脚。
  孟濯缨见到窗前,端坐一个模糊并且胖胖(?)的剪影,脑中并没有这样身形的熟人,疑惑问:“是谁来了?”
  哑叔比划着,写了一个“牛”字。
  牛侍郎已喝了不少茶水,总算等到孟濯缨,扯开嘴角,在圆嘟嘟的脸上挤出一点笑意,说了句叨扰。
  这个时辰了,他还留在草庐,的确不合适。
  可牛侍郎本就是入夜以后,悄悄过来的。
  孟濯缨以晚生之礼拜见,牛侍郎脸色好看了些,但仍然是愁眉不展。
  “孟世子,我这么晚过来,的确不是登门拜访之道。不过,也是无奈之举。”
  牛侍郎又灌了一大碗冷茶,五大三粗的一个人,扭扭捏捏了半天,突然问:
  “孟世子,您娶妻了没?哦,没,对,没。”
  孟濯缨:…… ……
  “牛世伯有话,但凡直说。”
  牛侍郎:“那我就直说了啊!孟世子,觉得小女如何?”
  孟濯缨笑眯眯道:“节义双全,不输男儿。嗯,有世伯风范。”
  牛侍郎一噎。他的确不许牛濛语出面作证,可那丫头跟侍女换了衣裳,还是跑出门去了。
  小世子这会儿说什么有他的风范,故意嘲讽他呢?
  牛侍郎道:“那孟世子,可愿迎娶小女?”
  孟濯缨:“嗯?”娶,娶姑娘?!
  她刚露出一点惊疑,牛侍郎就急匆匆起身:“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说完,迈着圆滚滚的步伐,飞快走了。
  孟濯缨一时哭笑不得。牛侍郎倒的确是心疼独女,唯恐牛濛语受流言中伤,这才放下颜面过来试探。
  只不过,牛侍郎毕竟也不糊涂,姻缘之事,岂可强求呢?
  雪接连下了三日,到小年时,京中已是一片素白。
  小年夜天子宴请群臣,孟濯缨又难得的见到了孟载仑。靳师师已进了佛堂,镇国公也称病了好些日子,今次才带了孟濯缨和孟沂,一起进宫赴宴。
  孟载仑上了马车,就闭目养神。孟濯缨与孟沂一路无话。
  三人进了宫,道上积雪已除,但难免有些湿滑。孟沂扶着父亲,缓缓走着。
  独有一个孟濯缨,裹着淡褚披风,寒风中面容冷淡,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二人身后。
  孟载仑缓缓伸出另一只空着的胳膊,咳了两声。
  可他手臂伸了半天,也没见她来搀扶,忍不住回头一看,孟濯缨望着宫墙上一弯金色勾檐,似是出神。
  她眼中光芒淡淡的,收敛了五六分。偏偏有一股藏都藏不住的洒脱和随性。
  孟载仑突然意识到她这种眼神的含义——这个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完全不在乎他这个父亲了。
  从余氏出事之后,她看他的眼神,有过愤怒,有过不甘,有过怨怼,有过憎恶,还有过伤怀肺腑的留恋。终于,到了今日,她眼里完全没有他。
  孟载仑垂下手臂,慢慢道了一句:“在宫里,你连做做样子都不肯吗?”
  孟濯缨似乎看的入神,没有回答他。
  虽说是大宴群臣,但多数臣子也不敢真的和天子把酒言欢,按部就班的敬酒、饮宴。谢无咎这次也和谢中石坐在了一处,两人隔的远了些。谢无咎不时从喧嚣热闹之中,抽出个空子,遥遥的敬她一杯。
  燕衡每到这种场合,必定要被蓬莱县主纠缠。今日又收了一个看不出什么模样的皱巴巴的荷包,颇有些烦乱的回到席位上,便听国子监几名同僚闲话。
  “方才与孟少卿清谈几句,果然见解独到,令人耳目一新。若是来了我们国子监,每日谈论学问,当真是一大妙事。”
  另一人失笑:“孟少卿将来,不可限量。哪是我们这些死读书的比得了的?你没见,谢寺丞那样的混不吝,都对她言听计从吗?其手段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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