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冤枉,她呼道:“我没有!”
皇后耐心与她道:“你与宜春的事在上林苑陛下已经有分辨了,你为何在要带着母亲过来椒房,难道你认为你父皇错了”
秦婉怔住了,而后愣愣道:“没,没有。”
皇后又道:“陛下没有错,那你又要我说什么呢。”
“我…我只是…”秦婉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最后还是戚贵嫔反应快,她拉住自家女儿,对皇后笑笑道:“长春也是小孩子,一时想不通,皇后莫生气,我这就带她走。”
说罢拉着秦婉离开椒房,秦婉一面走一面低声道:“皇后怎么回事,如果不想帮我登说话,一开始为何不拒绝,非得等宜春到了,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母亲的面子往哪里搁。”
戚贵嫔冷笑,“你看皇后文气柔弱,以为她没心眼?她是在为宜春撑腰,宜春也挺厉害,从一个不起眼的庶公主,到今天陛下和皇后都偏着她。”
她回头去看椒房中的秦嬗,突然触及秦嬗的眼神,恍惚中戚贵嫔还以为看到了当年的谭姬。
那幽怨抱恨的眼神,戚贵嫔不会忘记。
“她怎么这样看着我。”戚贵嫔心中打鼓,难道秦嬗知道谭姬是如何死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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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中,秦嬗陪着皇后说话,等戚氏母女走远了,皇后松一口气,歪斜着身子靠在蒲团上,评价一句“蠢货”。
“他们自然蠢,皇后不必为那种人费心。”
皇后道:“我整日应付这些蠢女人,真是耗费精神,大半时间都花在她们身上,简直得不偿失。”
旁人不知道秦嬗当年决定要好好为今生争取一把时,迅速总结了前世的经验,那就是要在宫里活下来活的体面,有两个人是一定要把握的。
一是魏帝,二是皇后。
他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这两人侍奉好了,秦嬗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
前年,皇后得了风寒,按旧例这种情况是要有小辈侍疾的。但皇后没有女儿,唯一的儿子太子又在外办事,其他的姬妾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免得过了病气,秦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
侍疾一个月,秦嬗可以说是衣不解带,虽然有作秀的成分,但到底有几分真情。皇后病好之后,虽然明面上对秦嬗并没有太亲近,但私底下对她态度有很大改变,连带太子对秦嬗都亲近两分。
如遇到今日这种情况,皇后愿意为秦嬗说两句,一来秦嬗能更加死心塌地跟着自己,二来可以敲打戚贵嫔,省得她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到处搬弄是非。
二人正在说话,有人来回,前朝魏帝已经选定了和亲的人选,是汝阴王的次女,封了丽华公主。
皇后应了句知道了,转头对秦嬗说:“那个孩子我见过,性格泼辣,应该是能降得住皇子。”
秦嬗想了想,道:“皇后,儿臣以为还需挑选一些能干的女史陪嫁到陈国。”
皇后不解,道:“这是何意?”
☆、美人
风炉里的茶煮开了,秦嬗手放在旁边,人却没有动。
秦嬗陷入了沉思,从上林苑回来之前,齐樾曾找到她,第一句话便是“公主好心机,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秦嬗先是愣了住,而后回答:“皇子说什么,宜春听不懂。”
齐樾自嘲地笑了笑,道:“若是公主奉了皇帝的命令,请我入瓮,我无话可说,甘愿认栽。若是公主自行设计,我只能说,公主好狠的心,纤月那宫女做错了什么?听说魏帝将她打个半死。”
秦嬗静静听着,思索着这句话怎么如此耳熟。前世她“意外”流产,已经察觉到是身边的人动手脚,便将几个贴身宫女关起来审问,其中纤月嫌疑最大。
秦嬗便请负责宗族事务的女史将纤月带去用刑,才去半天,纤月又被齐樾领了出来。秦嬗记得那天大雨,齐樾不管秦嬗小产之中不能受凉,带着冷气和雨水怒气冲冲闯进卧室,那些婢女拦都拦不住,只能任齐樾指着秦嬗鼻子兴师问罪。
他说的就是这句,“公主好狠的心,纤月做错了什么。”
听到这里,秦嬗惨白着脸,紧揪着胸口的衣襟,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无须女史彻查,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亲自带来了宫女,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勾引了自己的丈夫,而且暗度陈仓不知多久了。
从此,秦嬗便于齐樾分房而居,直至齐樾把她送回魏国。
都说天命使然,同一个人不管前世今生,都会走到同一条路。
齐樾见她沉默,冷冷地谑道:“魏国的公主都惹不起,即便是罪奴之女,我也难高攀啊。”
秦嬗合上了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唯有这样她才能保持平静的语气与齐樾对话,她道:“皇子,你若有不满,去找我父皇,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也管不着。”
说罢秦嬗先行离开,哪管齐樾的一脸愠怒。
此刻,听闻魏帝定了汝阴王次女为和亲的对象,她决定再次进言,对皇后道:“皇后,儿臣以为还需挑选一些能干的女史陪嫁到陈国。”
皇后:“这是何意?”
秦嬗伸手将风炉拿起来,热水裹着茶叶在陶杯中上下翻腾,她道:“魏国与陈国有了联姻之盟,魏国若想解决陈国,必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皇后眼睛一亮,秦嬗继续道:“如果皇子对和亲公主不好,做出宠妾灭妻之事,那背信弃义的便是陈国了。魏国讨伐背信弃义之人,不是名正言顺吗。”
皇后品着这些话,顺着往下说,“有些事不方便丽华公主做,需得有几个帮手才行。”
秦嬗不可置否。皇后看着她,玩味地道:“你这几年深得陛下宠信,为何不自己进言,而要通过我去说。”
秦嬗倒是想自己去说,但她今生虽爱权力,知道唯有大权在握才能不被人欺负。但一步一步往上爬,是踩着许多人背上去的,多少只眼睛盯着她。
进两步,退一步,才能走的更久。
而且后宫毕竟皇后最大,为何不顺水推舟,卖她这个人情。
秦嬗是这样想的,皇后却想得更多,她抿了一口茶,嘴角噙着浅笑,道:“宜春,我等毕竟不像先祖,女子还能当部落的首领。如今,女人很难问政。如果陛下听进去了,我欠你一分人情,陛下没有听进去,倒霉的是我。”
皇后点破秦嬗的心思,好在她修炼两世界还算能临危不乱。秦嬗道:“皇后大可不必担心,你们是结发夫妻,在闲话之时随口提起,陛下若认同会留心的。”她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前世魏帝确实为找个理由攻打陈国等了几年。
“结发夫妻?”皇后放下茶杯,脸上带着笑,但笑意浮于表面,没到眼睛里,她道:“起事时有结发夫妻,事成之后只有中宫皇后。”
秦嬗看着她,察觉出那笑意中的一丝苦涩。
皇后的话萦绕在秦嬗的耳边,她回想起皇后前世结局。太子突患重病不治身亡,她一夜白头,为太子哭坏了双眼。魏帝向来喜新厌旧,夫妻情谊早就消磨不剩了,所以对皇后疏于关怀。
秦嬗一直认为皇后心里该对魏帝毫无情谊了吧,可魏帝惨败的消息传来,后宫之中只有她日日眺望司马门,期盼魏帝平安归来,最终晕在前殿那根盘龙腾云的廊柱之下,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僵硬了。
真是搞不懂了,秦嬗心想皇后如此聪明通透的人,被魏帝冷遇多年,最后居然还能为他而死。
从椒房出来,秦嬗一路往未央宫南边去,要回玉堂必得路过沧池。沧池引泬水而来,碧水映云,苍波擢丽,是后宫姬妾常爱游玩的地方。
沧池中有一假山小岛名叫渐台,魏帝爱去此地饮酒,便叫人修了一条浮桥能直通岛上。
秦嬗路过之时,发现有人影在浮桥上走动,其中最扎眼的,穿着朱红曲裾的便是戚氏。
秦嬗皱了皱眉,不想跟戚氏碰上,准备绕道而行。哪知一群人走的极快,很快到岸边了,最前面的是穿着燕国衣裙的孟洁。
秦嬗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看到戚氏的宫女拉住了孟洁,远远地听戚氏道:“我叫你走慢些,你聋了吗?”
孟洁脸上露出无可奈何之色,她耐着性子道:“贵嫔,放在才渐台上我已经问安行礼了,我还有事要先行离开,贵嫔为何一再拦我?”
戚氏双手拢在袖中,道:“你还反问我?我是贵嫔,叫你停下,你非但不听还要走。我还拦不得了?才进宫几天就张狂成这样。”
孟洁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再次低声下气道:“我无半点不敬之心,若是冒犯道贵嫔都是我的错。”
戚氏昂着下巴,稍稍满意一二,她嗯了一声,退后打量了孟洁好一会儿,啧啧道:“你怎么还穿着这破烂衣裙?到了魏国便是魏国人,怎能再穿旧国衣服。”
孟洁道:“是陛下准许我穿的。”
“拿陛下来压我?”戚氏挑眉,“陛下越是仁厚,你就更应该自觉才是。燕已亡国,你还穿着这衣裳就是晦气。”
戚氏一边说,一边拢了拢鬓发,手底下的宫女心领神会,齐齐上前摁住孟洁。孟洁的下人也被制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女拉扯主子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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