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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煞 (若水未央)


  仔细看,她的唇角有些发红,想来是昨天接吻时自己的杰作,孟淮正沉心看着,怀中的人嘤咛轻哼,又往他身旁转了转。
  孟淮双手條地紧握,按住被子,压住蠢蠢欲动的本性。
  那是少年男子每日早晨都会有的现象,如果是平常,孟淮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过一会儿便就好了。
  可现在,要他怎么办。
  新婚妻子就在身旁,他如何分散注意力!?
  孟淮想了一会儿,还是准备跨过睡在外侧秦嬗,喝点水冷静片刻。
  于是孟淮蹑手蹑脚,悄默默地撑起身子,刚一只手伸过去,秦嬗翻了个身,梦呓两句,喊的是“驸马…”
  孟淮本就悬着心,恍惚一听还以为秦嬗醒了,就怔在原地不敢动了,他的双手撑在秦嬗两侧,秦嬗仰面躺在他身子下。
  他的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眼睛有些迷蒙,身下的秦嬗似乎已经醒了,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朱唇轻启,柔柔地唤他“驸马…”
  孟淮的神志不受控制,终于缓缓地低下头去,往秦嬗的唇找去。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重,几乎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的鼻尖碰到了秦嬗的鼻尖。
  就这点细微的触感,让孟淮猛地清醒过来。
  阿姐的话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脑海里,她说:“记住,永远永远,你都不能爱上公主。”
  孟淮的动作停在鼻息交缠之间,他睁开眼,睫毛扫过她细腻的脸颊,距离不过一线之隔。
  可这一线,就如天涯之隔,就如地壤之别。
  孟淮慢慢地撑起来,跨过熟睡的秦嬗,无声坐在榻边,静默了许久。许久之间,他都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后,他转头为秦嬗盖好被子,随后,出了木屋。
  #
  许汶已经从河里将今日要用的农具清洗了一遍,顺带给公主打了一桶水洗漱,回来时刚好碰到孟淮走出木屋。
  “鄙人许汶向驸马问安。昨日驸马受惊了,是我背驸马来这儿休息的。”他笑嘻嘻道。
  “劳烦许生。”孟淮拱手回礼,他打量许汶的装扮,道:“许生不像个读书人…”
  “像个农户是吧?”许汶笑道,“驸马和公主说的一样,我与公主说,不会种田的读书人当不了好官。”
  孟淮低头笑了,后又觉得哪里不对,“怎么?昨夜我晕睡的时候,你与公主交谈甚多?”
  许汶憨憨地点头,“是啊,促膝长谈,不然公主怎么睡到日上三竿呢。”
  等等,这话听着哪哪儿都不对。
  许汶没注意到孟淮醋意萌生,直愣愣提着水桶就要进屋,孟淮忙将人拦住。
  许汶看着他,孟淮伸过手,“多谢你,但这个我拿进屋给公主洗漱。”说罢要接过木桶。
  “我怕您提不动…”许汶说。
  “提得动!”孟淮喝一句,许汶闭上了嘴,将木桶递了过去,心里委委屈屈地道:提得动就提得动,吼这么大声干嘛啦。
  孟淮将木桶拿进去,特地将水在日光下晒了一会儿,伸手进去试试温度,直到水不这么凉了,才坐在榻边,拍了拍秦嬗的肩头。
  “公主...公主..”他轻声唤。
  “唔。”秦嬗本是睡眼惺忪,睁开眼一看孟淮已经衣冠整洁,她刷地坐起来,问道:“我,我起晚了?”
  “未曾。”孟淮本想按住她的肩来安抚,但终究还是没有碰,他双手安安分分地放在膝上,
  道:“不晚,公主请先洗漱吧。”
  他的细微动作,秦嬗看在眼里,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可她并未说什么,整理好衣裳起身,孟淮已经拧了一把布巾递给秦嬗。
  秦嬗擦了擦脸和手,布巾粗糙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孟淮知她嫌弃山中简陋,他自己就着剩下的水洗完,又递给秦嬗一杯清水。
  秦嬗挑眉去看杯壁,孟淮温声道:“洗过了,这是干净的。”
  听到这句,秦嬗才放心喝了一杯,不吞下去只是漱口,第二杯才是饮水。
  她已经大半日没有喝水了,现下正是口干舌燥,一连痛快喝了四五杯水才觉纾解干涸一二。
  孟淮目光沉静,看着秦嬗一杯接一杯。
  秦嬗将杯子搁下,难得大喇喇抹了一把嘴,孟淮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和煦柔光几乎要溢出来了,本已经将袖子举了起来,但还是放了回去。
  秦嬗将此景看在眼里,问:“你怎么回事,今早起来,仿佛与我疏远了很多?”
  “会吗?”孟淮眼神躲闪,“我不觉得啊。”
  “我觉得。”秦嬗背着手上前一步,仰着下巴,轻声哄他:“莫不是驸马还在回味昨天之事,还觉得意犹未尽吗?”
  孟淮退后一步,别过脸,“并未,昨天是我唐突公主,我该想公主请罪…”
  “诶!”秦嬗竖起手指压在他的嘴唇,再逼近一步,踮起脚凑到他耳旁,道:“无须请罪,若真要道歉,不如再吻我一遍?”
  孟淮目光闪动地厉害,怔愣愣地瞪着秦嬗,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连脖子都发热了。
  秦嬗忍着笑,笑他长信侯前世最会折腾人。有次竟想出将她的眼睛蒙起来,手绑在榻的雕栏上,整整戏弄了她一整晚,直到她实在泣不成声,哭喘喘地哀求他,他才将手和眼睛放开。
  如此会巫山云雨的人如今一个吻都青涩成这样,秦嬗当真感觉到恍如隔世啊。
  她手指仍在孟淮的唇上摩擦,乘他还在愣神的时候,揪着他胸口的衣裳捧着他的脸盖上红唇一吻。
  此次不是像过电一般了,而是清香绵软的,可惜只是一扫,并未深入,秦嬗分开他二人的距离,歪头道:“驸马,我希望下次是你来献上一吻。”
  说罢冲他笑了笑,将头发盘成男子发髻,出了房门。
  #
  春光明媚,清风徐来,他们走在山峦平坦处的田野间。
  此时还未到播种的时候,正需要翻土,许汶赶着牛车往前面走,秦嬗和孟淮走在田埂上,有一搭没一搭问话,放眼望是一座又一座绵延不绝的苍茫青山。
  秦嬗抚着被风吹起来的头发,高声问许汶道:“你昨夜说有祛蝗害的好办法?”
  “不错。”许汶朝黄牛的身上抽了一鞭,让它自己往前走,他走近些问道:“公主可知豫州这么多郡县,为何单独弋阳蝗害最为严重吗?”
  秦嬗被他问住了,她若是知道,还用去民间招揽人才吗
  许汶转向孟淮,“驸马知道吗?”
  孟淮沉吟道:“我在公廨无事时翻看了弋阳的水汶录,发现这几年弋阳雨水充足,湖巢社衍,夏天又爆嗮,旱溢无常,形成涸泽,蝗在地缝里产虫,生长,又盗食庄稼汲取水泽。”
  许汶点头,“驸马说道点子上了,该有奖励。”他左右找了找,在路边摘了一朵花送给孟淮。
  有才的人都特立独行,孟淮干笑着收下,许汶摇头晃脑,“正因为弋阳气候特殊,极旱极涝,给蝗一个很好的生长环境,所以灾害才比其他地方严重。那本地惯用的除蝗办法是哪些,二位谁来帮我解答一下?”
  秦嬗不等孟淮,抢白道:“祭祀蝗神,覆埋虫卵。”
  “答对了。”许汶说,“得奖励一个。”说罢又摘了一朵花递给秦嬗,孟淮黑着脸拿过来,干巴巴道:“接着说。”
  许汶虽还没娶亲,但也看出驸马醋性极大,便不敢造次,顺着方才的话题接着道:“祭祀蝗神何其愚蠢我就不说了。覆埋虫卵为何不起作用呢。”
  他自问自答:“蝗的生命力极强,幼虫在土壤缝隙之间就能生存,加之成长期极短,二十几天就能成虫,再后来就像大家看到的,蝗虫从地底下爬出来。有些官员愚昧,无法给百姓一个好解释,只能鼓吹是蝗神惩罚。”
  许汶显然是擅长农事,且很会总结的人,说起这些来滔滔不绝。但对于秦嬗和孟淮这等养尊处优的贵族来说,田间地头的道道还是有些难以消化。
  孟淮想了想,道:“你稍等,我方才见屋中有竹简、绢帛并墨水,我…”
  他看了眼秦嬗,对其拱手道:“劳烦公主取来,许生说得很好,我等可以记下来日后整理印刷成册,分派各县乡。”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为何要我去拿。
  然秦嬗也没说什么,站起来转身往木屋去。留下孟淮与许汶大眼瞪小眼,许汶无奈道:“驸马,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孟淮抬手,“许生请讲。”
  许汶眨眨眼道:“驸马是不是把所有适龄的男人都当做敌人?”
  孟淮脸色大红,窘迫不已,还未回话,许汶摸着下巴,开玩笑地说:“日后公主身旁方圆一丈地内是否不能有男子出现呢”
  孟淮正要解释,但见秦嬗一只手拿着挎着个篮子,里面放着笔墨等物,另一只手拿着个小方凳,问二人:“你们说什么呢。”
  许汶笑道:“没什么,闲聊而已。”
  孟淮:“…”
  秦嬗瞥眼看孟淮,“脸怎么红了”
  “…太阳晒的。”
  “哦。”
作者有话要说:  孟淮:别扒拉我家公主啊啊啊啊啊!!!!
许汶:驸马你吵到隔壁县的警察上山来哐哐敲我家房门你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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