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有脸面找上门来,这世道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陆鹤州看着他,就笑了,云淡风轻地说,“对啊,我们住在一起,有问题么?”
“你……”
“悦悦出门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腿上未好,不好跟人动手,可是嘴上气一气,还是可以的。
不过……陆鹤州觉得,就算自己只有一条腿,也完全可以打得过这个小白脸。
“你算个什么东西!让岑悦跟我说!”
陆鹤州突然变脸,阴森森的看着他,“我当然不算什么?可是你又是什么狗东西?”
他嘲讽的看着这个男人,“你找悦悦干什么?告诉他你什么时候和知府千金成亲吗?”
“我……那是我父母的意思,我没有想跟阿悦退婚!”提起这件事情,对方有些气虚,却还是强行道,“我早就与阿悦说了,待我娶了蒋小姐,她也可以留在家里,我一定把她视为我的妻子,是她自己不愿意!”
“我有什么办法,她怎么跟蒋小姐比,人家是知府千金,她不过是个孤女,凭什么气性这么大!”
“……你……”那人却忽然停住了。
陆鹤州的手钳制在他的脖子上,及其用力,甚至手背上都爆出了青筋。
对方憋的脸色通红,想要扒开他的手,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无法撼动分毫,眼看着就要呼吸不过来了。
岑悦进门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一幕。
她瞳孔一缩,下意识喊道:“陆鹤州,你放手!”
陆鹤州转头看见是她,手下微松,将人扔在了地上,神情却还是冷冷的。
就凭这个人刚才说的话,够他死十次的了。
“悦悦……你不要管他……”陆鹤州抿了抿唇,“不值得。”
岑悦微愣,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陆鹤州也愣了愣。
第4章
岑悦这个诡异的表情,让他觉得,似乎是自己想歪了,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果不其然,岑悦冷哼一声,“我是怕你把人打死了,连累我。”
陆鹤州顿了顿,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倒是个新奇的思路,居然不是担心地上这个人,也不是担心他陆鹤州,而是一瞬间就想到会不会连累自己。
陆鹤州心情复杂。
自己到底是看上了个什么样的女人。
地上的男人呛的满脸通红,捂着自己的脖子,满目柔情,“阿悦……”
岑悦听见他的声音,恶心的想吐,只是……她心里微微叹气,“你走吧,岑望洋,你都要跟知府千金成亲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连累我了。”
“阿悦,我并不喜欢她,我心里的人只有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不相信我吗?”
岑悦很冷静:“是啊,我也不相信你。”
岑望洋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阿悦,我知道你怨恨我……”
“我真的没有。”岑悦毫不留情打断他,“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又不喜欢你,要不是你家对我的恩情,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跟你定亲,现在咱们皆大欢喜,挺好的,你赶紧回去的,别让我看见你了。”
岑望洋凄楚地看着她,“阿悦,你不要嘴硬了。”
岑悦这下子真的烦了,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岑望洋,你给我滚出去!”
“就算是我旧情未了,怨恨你成了吧,那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给我滚!”
这么多年,岑望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除了读书之外什么都没有做过,身娇体弱堪比人家千金小姐,反而岑悦一直干活,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几句话吼的岑望洋吓了一跳,呆呆站着不敢说话。
“阿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由爱生恨,性情大变,行了吧!”岑悦厌恶的看着他,“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就是想让她承认怨恨他吗,那她承认了,你可以滚蛋了吧。
岑望洋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娇柔美丽的未婚妻,为何一夜之间变成了母老虎。
就这么呆呆愣愣的,被岑悦给拉了出去。
破旧的大门拍在眼前,岑望洋尚且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拖着两条腿,往自己家里走。
心里萦绕着唯一一个念头,阿悦怎么变得如此粗鲁?
岑悦对着大门翻了个白眼。
陆鹤州以拳抵唇,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他道,“你怎么对人家这么冷酷无情,这样瘦弱的小身板,万一受了刺激,熬不住去了怎么办?”
岑悦又朝他翻了个白眼,“管我什么事?”
陆鹤州跟着她走进屋里,随口问,“我刚才以为你会打他的。”
岑悦却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地叹口气,“我不会打他的,他们家对我有恩情,不关如今对我好不好,做人总不能恩将仇报。”
“什么样的大恩大德,这样的羞辱,你……”
“养育之恩!”
岑悦低眉,慢慢说起自己的身世。
“我只记得我五岁那年,老家闹饥荒,我爹带着我们一起逃荒,到了什么地方,实在是没有吃的,他就想把我和我娘卖掉花楼里去。”
小时候她还不明白,后来长大了,忽然有一天想起这件事情,才觉得浑身冰凉。
她的亲生父亲,原来起过这样的念头。
“我娘带着我连夜跑了出来,到了这个村子里,可是我们没有东西吃,我娘当时已经饿了很久,早就撑不住了。如果带着我,我们两个都要饿死,她就把我丢在村头的大树底下,盼着有好心人收留我。”
“可是那会儿,家家户户都没有吃的,谁会愿意收留一个小女孩儿。”
“只有岑家人把我带回家,给我一口吃的,让我活了下来。”
虽然长到七八岁能干活了,她就在岑家当牛做马,什么粗活累活都干。
可不管怎么说,那一饭之恩,救了她的命。
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大过天,哪怕岑家夫妇刻薄专横,哪怕岑望洋为人不喜,她也答应了婚约。
她知道岑望洋要跟他退婚的时候,其实内心是窃喜的。
因为哪怕从小一起长大,她对那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也没有生出什么男女之情。
岑望洋长的也算是不错,可偏偏不是她岑悦喜欢的,本以为一辈子这样,相夫教子过下去,报答岑家夫妇的恩情,平平淡淡过下去也算不错。
孰料还有这一天。
只是村子里的流言蜚语,着实让人厌恶。
若是没有那些闲话,岑悦觉得,自己定然是开心的。
岑悦转头看着陆鹤州,轻轻叹口气,“你说,人家对我有这样的大恩,我怎么恩将仇报,去害他们家人?”
陆鹤州盯着她看。
“可是……你才五岁,就记得这么多事情了吗?”
岑悦笑了,“你不明白。”
小时候的事想要记住的确很难,大多数东西,能记得一二片段就不错了。
可是有些事情,却是刻骨铭心的。
她永远都忘不了,娘将自己放在大树下,狠心离去的眼神。
这么多年过去,她连爹娘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却唯有那一个眼神,刻进了骨血里。
永远也忘不掉。
这些时日的接触,岑悦当然看得出来,陆鹤州不是唱大戏的,也不是个土匪,而是个确确实实的富家公子。
一举一动,皆有章法。
甚至喝口水都带着与众不同的气度。
他这样的人,定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经历过苦难,怎么能明白,一个人最艰难的经历,不管年龄几许,都不会忘记。
陆鹤州却道:“我明白。”
他淡声道:“十年前五州大旱,万千黎民流离失所,那年当地官员层层贪腐,赈灾银两全进了他们的腰包,正是我随家父,前来处理此事。”
朝廷当时拨了无数钱粮,可灾民遍野,甚至涌入了京城,到处都是暴,乱。
这下子朝廷中人方知道,那些钱全进了当地官员的囊中。
当年他方才十四岁,刚刚步入仕途,在天子跟前做了半年翰林待诏,遇见此事,和父亲一起来了灾区。
那时的情景,陆鹤州觉得自己永远都忘不掉。
饿殍遍野,十室九空,杀妻食子,所有罪恶的事情,都变成了常态。
当年他们父子,处置了无数官员,那些贪官污吏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菜市口的地面,血腥味冲天,经久不散。
可是底下的百姓没有一个害怕的。
只是不曾想,眼前姑娘,也曾是当年的难民。
难怪她不怨恨岑家人。
那样的情况下,给她饭吃,救活她,的确是天大的恩情。
万死难辞。
岑悦不欲再说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听他说十年前就跟着父亲前来赈灾,就疑惑的问,“你今年贵庚?”
她听书院里的夫子们都是这么问的。
陆鹤州道:“二十有四。”
十年前的事情,也奠定了他仕途的基础。
从此一帆风顺,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无数人艳羡不已。
可是如他这般的功绩出身,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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