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应该是被放在铺着干净的桌布的餐桌上,旁边是柔和的烛光和美味的香槟,或者一个个的码好放在厨房的实木碗柜里,等待被使用的。可是,成为了垃圾一样的碎片,躺在地上。
亚丝娜把视线从盘子的碎片上向上移动,在盘子碎片的刺眼反光里,厨师的亚丝娜与骑士的亚丝娜遥遥对视,厨师的亚丝娜露出了难过的表情,而骑士的亚丝娜僵着脸什么表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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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你觉得好吃吗?”
亚丝娜转过头,向着阿诺德的方向问道,正如那七天里面每餐之后的询问一样。
没有回答,吹来的风里只有硝烟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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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从昏迷中醒过来,浑身疼痛,正如被投入了深海五万里被那里的高度水压碾压,再被地壳运动投进山体,压一座山在身上过似的。他发出微弱的□,勉强着身体活动起来,竟然慢慢的站了起来。
阿诺德扶着斜插在地上的断椽,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那东西就会刺破身体,他扶着它,身体犹如筛子被刺了很多洞,它们有的已经止血,有的流出黑血。突然,他轻轻的颤抖起来,越摇动幅度越大,甚至摇摇欲坠,而沙哑的笑声也逐渐回响于废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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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作为你的敌人,比作为你的同伴更有意思。”手上吊着石膏,脸上贴着纱布,战败者的阿诺德却嚣张而愉悦。在会谈的桌上,他对亚丝娜说道,拒绝了亚丝娜的提议。
“也许我该放放水,让你赢我?”亚丝娜无奈。
“那我不会再看你一眼。”阿诺德皱眉,“也不可能再次这样说话。”
“这么说,我们根本没法谈了?”亚丝娜道,“平手的情况有没有?”
“真正的战斗不会有平局出现,出现平局的,都只是小游戏。”阿诺德谈起战斗的样子,让亚丝娜想起谈起烹饪的自己,“你很强,我承认。但是你怀抱着游戏一样的心态战斗,未免太扫我的兴。”
“你这是在抱怨吗?阿诺德。抱怨我剑下留人?”亚丝娜觉得他无法理喻,“也许我可以把你装进棺材里送到彭格列,给giotto看看。”
阿诺德发出了一声冷哼。
“既然如此。”推开椅子,亚丝娜站起身,双手撑在案上,脸上写着“再也不想跟你说话”表情,说,“我们根本不能谈下去了,我这就打道回府,回彭格列,告诉giotto,我的任务失败。但是他应该会很高兴我帮他报了一败之仇。”
阿诺德望向亚丝娜,他有一点意外:“打道回府?”
“你想留我?”亚丝娜开玩笑,“如果你留我的话,我说不定会留下来。”
阿诺德用左手揉了揉下巴。
亚丝娜向着门外走去。
“等等。先别走。”
亚丝娜骤然听到阿诺德的声音响起来,她诧异的回头:“难不成你还真想留我?”
阿诺德扬扬眉,左手指了指茶壶:“我渴了,你给我泡杯茶,再走不迟。”又指了指断了的右臂,解释,“不方便。”
亚丝娜好气又好笑,但还是折回来,回到桌子边,端起细瓷茶壶,恶作剧一般泡了杯更受女性喜爱的冰糖牛奶红茶:“保养肠胃,美容养颜,口味甘甜。”亚丝娜挑挑眉,把红茶端给他。
阿诺德尝了一口,不出意外,马上皱起眉头,“太甜,”他抬起头看了亚丝娜一眼,又低下头,把红茶一口喝完,“但还不坏。”
亚丝娜耸耸肩,突然失去了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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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亚丝娜而言,烹饪明显比战斗有意思,她也更喜欢烹饪。
而对阿诺德而言,战斗之外的事情都提不起劲。他吃亚丝娜精心烹饪的菜肴,会觉得好吃,但,就此而已了,并不会把精力投注到怎么吃到更好吃的东西上面。也许多年之后,亚丝娜的影子模糊掉,阿诺德想起亚丝娜也只是“很厉害的对手”这样的印象,亚丝娜那一周的投注了满怀热情绞尽脑汁的大餐招待的味道也会消失了。
亚丝娜对他说:如果能把那种集中力分那么一点给美食上,你会发现更多的乐趣。
而阿诺德也对她说:如果你把对做菜的热情投注到战斗上,你会成为最棒的对手
。
一想到自己那一个周的努力,最终只是乌龙的喂了牛的牡丹——而且那是一只强悍斗牛——亚丝娜就有想撞墙的冲动。
亚丝娜坐着马车,不久之后会盛上一艘巨大的轮船,向西西里岛回归。作为首领的亚丝娜任务没有完成,而这件事只要扔给giotto就够了;作为厨师的亚丝娜把牡丹喂了牛,牛说还不坏,这也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段战斗场面的,但是想象不出,拿着手铐怎么战斗。新年很快就到了,大家都要开开心心呀。
☆、第十章
第十章如果你住在墓碑之中
西西里。
亚丝娜乘上马车,对马车夫说:“xx庄园。”
一回来,亚丝娜就直奔艾莲娜的庄园,几个月的在外奔波,亚丝娜对艾莲娜思念不已。有些想念艾莲娜湖水一样的蓝色眼睛。她要把见闻与艾莲娜告知,她要把一些好玩的土特产给她分享,然后试着给艾莲娜做一次菜——她竟然并没有亲手为艾莲娜下过厨。
也想听听艾莲娜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
“去那里?”车夫是个唇上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他面对异域的美女有点拘束,“我是说,小姐,您确定是要去那里吗?”
亚丝娜微笑:“我有朋友在那里。请快一点。”
车夫点点头,挥舞马鞭,马鞭在空中“啪”的击响,黑色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带着马车咕噜噜的跑起来。
亚丝娜拉开车厢的窗帘,清凉的独属于西西里的味道吹进来,亚丝娜深吸一口气,望向有艾莲娜在的城市。熟悉的石板路,熟悉的小店铺,熟悉的花朵植物。
“小姐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吗?”车夫闲聊起来。
“是第二次。”亚丝娜说,“每一次看它,都有不同的心情。”
第一次睁眼看到它,是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心中微微恐惧的;但是第二次,是回归,是艾莲娜在的地方,是好友在的地方。
车夫笑了笑:“我天天走街串巷,可没感觉什么新的变化。”
“会有很大的变化的,就快了。”亚丝娜说,想象艾莲娜头戴金冠坐于王座的样子,“到那时,我会在这里住很久很久。”
“嘶”的长叫,骏马扬起前蹄,被车夫拉的止住,车夫大叫:“停住!”
亚丝娜从车窗伸出脑袋,看向前方,一片白色的雏菊花瓣飘落在她的头上,又一片飞过来蝴蝶一样的亲吻她的脸颊——清一色的毫无杂毛的白马,拉着被大量白色雏菊装点得甚是华美的灵车迎面走过来,灵车后面跟着长长的身穿黑色长袍表情肃穆的送葬人队伍。
车夫把马车停到路边,把道路给灵车让出来,对亚丝娜说:“大概是什么人去世了,听说又是位年轻貌美的贵族女人。”
“又?”亚丝娜惊奇的看着那辆灵车,感叹于贵族就算连丧礼也办的如此华美奢侈。
“前几天是位年轻的贵妇,据说被人乱刀杀死了。听说,”车夫压低声音,把眼睛从亚丝娜的栗子色头发移向她细致的东方轮廓的脸颊,“听说是位东洋的美女。不知道您是不是认识她呢?”
亚丝娜耸耸肩,说:“跟我无关。”她看着灵车缓缓地走过去,黑与白的色调一度充斥了视野,连天空也变得惨淡起来。亚丝娜索性闭上眼睛,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着马车继续行驶。
过了一段时间,车夫把马车停下来,小心的对亚丝娜叫道:“小姐,我们到了。”
“到了?”亚丝娜从马车里面钻出来,双足终于踏到了结实的地面,她看到外面的景象,微微一愣,“这是哪里?你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亚丝娜微微皱起眉头,她记起来有些人在西西里岛会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把外来人拉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抢夺他们的行李,并毁尸灭迹。亚丝娜不悦的看向车夫。
一片灰烬遍地,曾经被无情的大火舔舐过的土地,连着灰暗的天空,沉沉的向她压下来,使她有种登上了高海拔山峰的窒息感。
车夫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唇上的翘着的小胡子也诡异的卷起来:“这就是艾莲娜皇女的庄园,要我送你去见那位皇女吗?”
亚丝娜的后脑感觉到一股冰凉,马上知道,那是手枪的枪口。她慢慢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问:“你是谁!?”
“是结果你的人。”小胡子发出了狞笑,扣动了扳机。
“怦”的一声,血光四溅。并没有感受到冲击,亚丝娜回头,看见后脑喷着血的小胡子圆睁了眼睛倒下去,然后露出了单手持枪,眯着眼睛瞄准的giotto。
“你太不谨慎了。”giotto走过来,皮靴鞋尖踢了踢尸体,确定他已经死透,“既然回来,或许你应该跟彭格列打个招呼。要知道,这块土地上,我们依然群狼环伺。”
亚丝娜对giotto点点头:“就算不告诉你们,giotto你也能知道我已经来了。”亚丝娜瞄到他另只手提着的白色花束,笑,“还带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