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上爆竹 (胡善兮)

　　她问：“商姐姐，你说什么？”
　　商文君笑靥如花道：“没什么，这片竹海确实很美。”
　　人陆陆续续来到小竹林，门口停着的马车与轿子的主人全部都在，加上张青青自己本人，一共合计十人，还有一个姑娘商文君没有见过。
　　“姐妹们，快过来先坐下，爹爹从燕京回来带了一款普洱茶，我想着许久没有见姐妹们，便以品茶的名义邀姐妹们来见见。”
　　张青青一出场就自带主人家气势，她今日穿了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发饰虽然只挽了一个飞仙髻，妆容却看得出经过仔细研究的，用的粉，黛子，口脂颜色与分量全部都非常的协调。看过去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
　　这张姑娘怕是要做出什么大事情，商文君见张青青与往日着素衣，轻施粉黛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张姐姐，你今日好漂亮。”齐昕由衷的赞美了张青青一句，转头还看了商文君一眼。
　　商文君只当没有看到，没有听到。
　　“齐妹妹说笑了。”张青青用帕子遮住嘴角扬起的笑意道。
　　那边秦雨菲也道：“张妹妹怕不是最近有什么喜事？”
　　李子言道：“秦姐姐还不知道吗？听说赵家打算近日来张姐姐家求娶呢。”
　　“我说呢，张妹妹最近怎越发的漂亮。”秦雨菲虽是笑的说着话，不过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被商文君看到了，她太无聊了，就只能看着这里的每个人。
　　除了齐韵看不出个所以然，其他人大概一眼瞧过去都知道那话说的真不真诚。尤其齐昕，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掩饰。
　　秦雨菲与孟子义，还有齐韵今年十六，比张青青大了一岁。齐韵已经是许了好的人家，就等择日完婚。孟子义家中独女，孟夫人舍不得，还在为她谋划中。秦雨菲是庶出，虽然她母亲掌了家中中馈，不过庶出还是庶出。好的人家看不上她，差一些的她看不上，便一直拖着。
　　张青青道：“秦姐姐说笑了，大家先别急着谈天，都来坐着。”
　　大家纷纷找了个座位坐下，张青青，那个陌生姑娘，齐家姐妹，还有王语嫣五人一桌，剩余的五人一桌。
　　赵家是士族出身，如果赵家来求娶张家的话，想必那个赵公子也是庶出，不过既然张青青没有否认，应当这件事情也谈的差不多。
　　商文君自己在心里开始理顺这些人的事情，打算晚上回去告诉余去非，她一天到晚都在厢房里鼓捣各种花草树木，药材等等，给她讲讲八卦让她没有那么闷。
　　扬州城里公子哥什么的，商文君并不知道几个，但是姑娘家，夫人啥的也是如数家珍。姑娘家每次聚会准会在暗地里较些劲，夫人们的聚会有时候争斗的更加明显。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正事，这是我表妹叶莹莹，燕京来的，这次来扬州城玩几天。”张青青见众人入座后介绍了她旁边的那个陌生姑娘。
　　“叶姑娘好。”齐韵带头给叶莹莹打了招呼，其他人也跟着她同叶莹莹打招呼。
　　虽然齐韵话不多，但是大家好像都会看齐韵脸色说话做事。
　　叶莹莹朝众人甜甜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话。齐家在燕京也有亲戚，齐韵知道这个叶莹莹，以后是要进东宫。这次来扬州游玩，大概也就是她少女时期最后一次出门游玩。以后怕也是没有什么机会再来扬州，但是齐韵却是要嫁进燕京的。
　　张青青招呼众人道：“大家喝茶。”
　　两张桌子上早就放好了正在温煮的茶，有丫鬟给她们倒了茶水，几人细细品起来。茶汤橙黄浓厚，香气高锐持久，香型独特，滋味浓醇。
　　不远处还点了熏香，淡淡的味道若隐若现。商文君闻出来这香里有檀香，安息香，广藿香等，是她们家一款常规的熏香，放在这个环境下也是适用。
　　丫鬟们陆续上了一些点心，商文君没有吃早饭，肚子有些饿，就着茶水多吃了两块，同桌的人除了孟子义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叶莹莹低声的问张青青道：“表姐姐，这熏香是什么？挺好闻的。”
　　张青青也低头小声回她：“鹿希堂的熏香，过几日，我带你去。”
　　“谢谢表姐姐。”叶莹莹开心的笑道。
　　齐昕想说些什么，被齐韵看了一眼，忍住没有说出口。
　　张青青突然对齐韵道：“齐姑娘，可以请你抚琴一曲嘛？”
　　齐韵点头，转身往走向鸣玉琴。
　　商文君听了会齐韵的琴声，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齐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应该今日的琴声会如此虚浮，像是飘在半空中。这不像齐韵，如果是这样的琴音，她是断断不会出来抚琴。
　　齐韵自己也就觉得很奇怪，手指有点不听使唤，软绵绵特别没有力气，胸口处还闷了一口气上不来，只想着勉强争取一曲了。
　　齐昕为着齐韵有些担忧，秦雨菲嘴角却显出一丝嘲讽之意。
　　此时商文君却只想找个机会逃离此处，琴棋书画，她只在八岁前有过接触，后来再也没有碰过。现在都让齐韵抚琴了，一会儿赋诗的话再逃走就显得太过明显了。
　　她担心齐韵的话，还不如好好担心下自己。
　　商文君本就是坐在一个小角落，她想偷偷站起来，借故先行离去，再让明月给孟子义传个话。
　　她刚站起来半个身子，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胸口处闷了一口气，胃里翻滚越加厉害，最后实在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商文君吐了。
　　坐在商文君身旁的秦雨菲嫌弃的往后挪了下位置，孟子义确是关怀的上前问候。
　　“商姐姐，你没事吧。”
　　商文君想说点话，却说不出来，胃里依旧翻滚，她又吐了一次。
　　这下，小竹林整个乱套了，明月上前与孟子义一起扶住商文君，其他同桌的人纷纷避开。
　　张青青作为主人也过来关心商文君。
　　琴声中断，那边的齐韵也吐了，齐昕跟她们家大丫鬟跑过去扶住齐韵。
　　叶莹莹，秦雨菲，李子言等人，一个个全部都开始吐了。刚刚坐着喝茶的十个人里无一幸免，全部都开始哇哇大吐。
　　小竹林变成一个修罗场，只有丫鬟扶住自家姑娘，其余人如无头苍蝇急的团团转，有人去禀告了张府姨娘苏玉儿。
　　苏玉儿赶来小竹林一看，险些晕过去，还好她的丫鬟扶住她。
　　“这，这可怎么办，赶紧请大夫过来。”
　　有跑腿的奴仆赶紧跑去请了大夫，各家姑娘吐的脸色苍白，镇定下来的苏玉儿让丫鬟扶着自己姑娘先去偏房休息。另外让人开始清理小竹林的污秽物。
　　小竹林旁有两间厢房，平时无人居住，就供偶尔休憩之用，不过一切物品用具一应俱全。
　　各家姑娘被扶去厢房坐在椅子上，明月去拧了帕子给商文君擦脸，商文君吐过好几次，脸色依旧苍白，不过好像是该吐的都吐出来，整个人反而没有那么难受。
　　距离张家最近的一家医馆是杏林堂，在杏林堂交换药材的宋未知也被请到张府。
　　每家医馆药材的数量常常不会均好，所以彼此之间会买卖药材，或者以物易物交换各自所需的药材。
　　杏林堂林大夫与宋未知在来的路上就问了张家仆人，姑娘们都有什么症状，仆人本也就是外院的，不是很知道，只说全部都吐了。
　　到了张府，林大夫先去厢房给姑娘们号脉，宋未知去了小竹林，他检查了香薰，点心以及茶水。茶水有一点点不属于茶的异香，倒是香薰与点心都没有什么问题。宋未知心下了然，他叮嘱丫鬟奴仆，香薰，点心与茶水等这些都不要动，全部留有原样，清理地板就可以。
　　宋未知去了厢房，人群中一眼见到有些熟悉的身影，他自然而然的越过人群，来到商文君的身侧。
　　商文君抬起头，“是你？”
　　她吐过几次，又出了一身汗，抬起头，一张苍白的小脸让人看了都会觉得分外心疼。也许是吐的太过难受，眼眶都是通红的。
　　宋未知突然觉得心中抽痛了一下，他没有想很多，拿起商文君的手就开始号脉，商文君手指尖都是冰冷的。


第十四章
　　商文君脉象浮细无力，宋未知又让她张嘴看看舌头。
　　“贵府中可有煮好的绿豆水？”宋未知转头问张府的丫鬟。
　　那丫鬟道：“有的，大小姐说近日上火，早上就让人备好绿豆水，想着下午饮用。”
　　宋未知道：“你去拿一些来，给每位小姐都盛一碗绿豆水，让她们先喝下去。”他又回过头来跟商文君说了一句，“会没事。”
　　隔壁厢房的林大夫来到这边把宋未知喊道门口问话。
　　“小大夫，你刚刚可看出什么问题？”
　　宋未知道：“我去看小竹林看了，茶水里有水仙花鳞茎汁液，应该是这个中毒，我让他们先端绿豆水来了。”
　　那林大夫点点头道：“我也看出是中毒迹象，只是还不敢跟张家说，等下张家老爷也会来，你看看是你来说还是我来？”
　　宋未知道：“都可以，林大夫，要是你不想说的话，我可以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