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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不如盘大佬 (舴舟)


  

  ☆、【患难】

  001
  
  宫禁中消息闭塞, 无人知道姝菡住进了养心殿。
  
  便是知道了,顶多嗤笑一声她不自量力, 且糊涂的很。
  
  这个时候邀宠, 怕不是用自己的脑袋在博?而且怎么看都是桩赔本买卖。
  
  用笨理儿想,万一皇帝真有什么万一,她成嫔挺着个大肚子能落下什么好?
  
  就算皇帝最后无恙, 她顶多也是固了宠。
  
  可是别忘了, 这后宫里有有着一位备产的皇后,和一位生了二阿哥的仪妃,纵然圣人一时感动, 将她的成嫔升做成妃,又有什么大用?
  大阿哥是嫡出, 二阿哥身后也有个功勋卓著的亲舅,唯独她成嫔, 连个拿得出手的母家人都没有。没有身世背景的宠爱不叫宠爱, 那只是建造在虚无半空的海市蜃楼。
  
  退一步讲,纵然她有了宠,且母家给力, 也能诞下龙子,将来还能封了太子不成?先不说两个年长且有背靠的皇子压上一头,就连她今日的恩宠,不过也是镜中的花,水里的影儿,在后宫这趟浑水里, 至多是条运气好些的锦鲤,用不了几冬,就会被更美更肥更讨喜的几尾鱼取代。
  
  ……
  
  身居高位的皇帝把一切看在眼里,却冷静透彻很多。
  
  他知道姝菡并非为了争宠才来这一趟,也不是有意做给人看。
  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她怕是这皇城里唯一一个把他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也因此才给她纵容,许她在这个当口住在养心殿,也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
  
  皇帝的热症不过两日便彻底退了,连御医都说,是成嫔娘娘照顾的好。
  
  姝菡等皇帝大安了,也没有搬回去的意思,且理直气壮的很:“臣妾前脚走了,您用不了两天还得瘦下去,让臣妾独自困在永寿宫的高墙里徒增担心。”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御前伺候的宫人都知道如何劝说经常废寝忘食的皇帝陛下:“成嫔娘娘说了,您这样她也会吃不下睡不好的。”还真有些功用。
  
  如是又过了十天。
  
  京里得了天花的人数由十余人变作二十余人,又从二十人骤减到十人,直到再没有一个新增的疫情发生。
  被移去西山的人里,有七人已经不治而亡,剩下的,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毓庆宫里,却再次传来了坏消息,常嬷嬷不知怎的,再次复发了痘疾,已经被及时迁离出宫。
  
  按说她入宫前是出过痘的,没道理再被过了病气。御医们的解释是:大抵是她年纪大了,元气不足所致。
  
  因着常嬷嬷的情况,毓庆宫里再次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皇帝便是再想偷偷去毓庆宫看望大阿哥,都没人敢纵容着放行。
  
  这期间,皇后临时所居的翊坤宫算得上安分,皇帝只每日将大阿哥的状况让人通报给皇后知道,也好让她宽心。毕竟人在孕中,就算不看她的心情,也要顾及小的。
  
  倒是仪妃的承乾宫,时不时有些吵闹。无外乎成嫔闹着要带着二阿哥出宫回母家避疫。
  皇帝一哂,要搬出去是假,指责他不顾旁人安危,把大阿哥强留在宫里才是真意。
  
  好在大阿哥争气,靠着自己的坚强意志,和身边人的悉心照顾,已经有了起色。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脓包除了个别破裂,基本都在慢慢干缩,有几处已经结痂,且身上的高热也渐渐退了。
  
  按御医的说法,大阿哥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头,至多再有十余日,待所有痂盖脱落,大阿哥或可期痊愈如初。
  
  皇帝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向太后和太皇太后禀去,且抽空去了趟翊坤宫。
  
  皇后彼时正侧卧在床上将养,虚弱得甚至都没法起身给皇帝问安。
  
  皇帝多日不见这位和他少时结发却于微时弃他不顾的嫡妻,难免惊讶痛心。
  
  “皇后这是怎么了?”是问向一旁伺候的宫女。
  
  倩儿便红着眼睛如实相告:“娘娘这些日子过得实在辛苦,食难下咽,睡不安枕也就算了,还挂心着大阿哥的安危。”
  
  皇后及时打断了倩儿。“臣妾只是有些乏了,倒是皇上,这个时候突然过来,可是福元他在毓庆宫出了什么大事?”
  
  说着还要挣扎着起身。
  
  皇帝终究念了些旧情,且看皇后已经孱弱至此,便亲自伸手去扶她半坐起来。
  
  “你且宽心,福元很好。”
  
  皇后一边摇头一边垂泪:“您不要再瞒着臣妾了,您每日都派人来说福元很好,臣妾起初也是相信的,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宫禁还没解,定是福元还没有大安。臣妾也想明白了,这都是命,就算福元他有个万一,您也千万不要瞒着臣妾啊。”
  
  “你不要胡思乱想,福元真的快要大好了。”
  
  “您不懂我这颗为人母的心,不亲眼所见,又怎么能吃得好睡得安?”
  
  皇帝本是耐着性子安慰,被这句话一噎:难道只有她是个好额娘,他就是个不顾长子死活的恶人了吗?
  
  皇帝看在她如此可怜的面上,努力压下了心头的怒意。
  
  “君无戏言,我既说了福元要大好了,便不会有假,且御医们都说,福元已经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我们都该为他高兴才是。”
  
  皇后这才有些动容:“那臣妾能否见他一面?”
  
  “御医说眼下这个阶段,正是容易过人的危机关头,便是出过痘的人,也最好避讳着些。你从前没出过痘,且月份也大了,还是安心静养吧,我每日都会让人把福元的近况报给你知道,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不然等福元大好了,发现他皇额娘病倒,又该是怎样的自责伤心。”
  
  皇后立刻抹了泪:“臣妾会振作起来的,倩儿,把方才的莲子羹端来,我要用膳。”
  
  皇帝看皇后又打起精神,遂打算离开:“我还有事,今日就不多留了,你且保重身体,我改日再来看你。”
  
  皇后难免有些失望,却还是点头称是:“那臣妾恭送皇上。”皇帝自然不会真的让她起身。
  
  临出门前,他又吩咐倩儿务必照顾好她主子,这才大步出了翊坤宫的门。
  
  待立在空旷的车道上,他才有些怅然。
  
  那木都鲁氏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句关切宽慰的话。似乎在她眼中,儿子已然是她命中全部,至于曾经命运相连的丈夫已经再不重要。
  
  不,可能连儿子的命,都比不得她自己的荣华与安危来得重要。
  
  难道说,人一旦到了那个位置上,就会愈加迷失自己最初的本心?变得越来越让人看不清?
  
  可是养心殿里,明明也在孕中的那人,为何就能不顾自己安危,义无反顾的陪在他身边。无论是在他最落魄微末之时,还是面临着生死攸关之境。
  
  他不想去赌人心,也不是个善感之人,只抛下眼前一切纷乱,匆匆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那里,有最能懂他苦痛,也甘心和他共进退之人。
  
  002
  
  隆兴元年的第一天,皇帝独自站到了离市井最近的城墙上头。
  
  因先皇的孝期未过,无论天下的百姓、在朝的官员,还是皇城里的众人都在一年的大禁中,不仅不能饮酒作乐,就是寻常小聚都会被人诟病指摘。而且,前段时日的天花作祟,被死亡威胁的恐惧感仍然笼罩在这座皇城的上空,令人没有任何心思欢庆新一年的到来。
  
  姝菡站在城楼的内墙里,抬头望着头顶上因雨雪侵蚀有些斑驳的红墙,也望向那个茕茕孑立的背影,却始终没有出声,更不打算站到他的身边。
  
  孤绝原本就是一个帝王生来就要承受的苦难,是无解的宿命。
  
  便是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后宫和乐,她费姝菡也成了独宠之人,也终究没有资格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到他的身侧。
  
  光是这样想想,就觉得自己何其荒唐可笑。
  
  自恃十分明理通透,姝菡放下一点哀思,出声去唤站在城楼下留守的小良子:“圣上已经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不能再这样下去。”
  
  小良子面露难色:“成主子您明鉴,奴才也是没有法子啊。”
  
  姝菡回他:“你就说,成嫔娘娘欲徒步爬上城楼看望圣上。”
  
  小良子得了点化,赶忙到道恼转身往上走劝人。
  
  不多时,皇帝果然气势汹汹地下来。
  
  他看姝菡冻得发红的鼻尖,不由分说把自己的大氅脱下盖在她的身上:“还敢威胁朕了?胡闹。”
  
  其实皇帝鲜少对姝菡说这个字,通常都是过于生气或是佯作生气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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