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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不如盘大佬 (舴舟)


  
  她挣扎着要坐起身,一股钻心疼痛从右肩爆发,随即牵动了四肢百骸,她便又跌回去。
  
  这过程中,她难免嘶地疼出声音。
  
  旁边桌子上便有动静。
  
  随即灯烛一亮。
  
  姝菡借着微光一看,点灯的是个眼生的小女孩,八九岁的样子,头上挽着两个童髻,还拴着红头绳,十分讨喜。
  
  “姐姐你醒了,我爷爷说不让你乱动。”说着帮她把落地的薄毯子捡起来替她盖到胸口。
  
  “你爷爷是谁?我这又是在哪儿?”
  
  “这里是滦平县,我爷爷是这里的郎中,我叫二妮。姐姐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说着转身回到方才她睡觉的那张方桌旁,倒了碗水端过来。
  
  姝菡虽不明处境,但喉咙干渴地厉害,便就着她的手,喝进去一整碗。
  
  “姐姐还喝吗?”
  
  “不急,我才醒来,之前发生的事还没弄清楚,你能告诉我,是谁把我送来的吗?”
  
  二妮回身把水碗放在桌上,似乎努力回想:“你被送进来的时候我在里屋捣药,爷爷让我大姐跟着过去,等晚上才让我来给你守夜。我过来的时候,救你的人已经走了,听我爷爷说,是位穿着戎装的大人。”
  
  “那他们有没有说起我是谁?又打算把我安置到哪儿去?”
  
  “我爷爷说那位大人明早上还会来,还说务必要把你救过来,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姝菡从她的只言片语里,还是没能想到救她的人是谁?听起来似乎是友非敌,但对她十分关心的男人,她又想不出会是谁?
  
  应该不会是安亲王,按照他和邵先生的计划,这会儿应该已经连夜进了京,就算消息传过去,他也分不开身。
  
  剩下和自己相关一些且在军中的,便是岚姨一家,但他们应该都在呼兰府,就算随着安亲王起事,也不该在这个地方。
  
  实在没有头绪,姝菡便不强求,便又问了二妮一个问题:“方才还有其他伤者和我一起被送来吗?”
  
  情况不明朗,也不好直接提及邵先生的名姓。
  
  “我爷爷今天就给姐姐一个人看了伤,也没出过外诊。姐姐是和家人失散了吗?要不然明天问问送你过来的军爷?”
  
  “嗯,只能这样了。谢谢你了二妮,我荷包里有些碎银子,你拿去买个零嘴吃吧。”
  
  二妮当然不肯,只推说要换了热茶,便出屋去避嫌。
  
  姝菡费力用左手去拿腰间荷包,突然想到,她昏睡前攥在手里的平安符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掉在了马车上。
  
  心下凄然,那是她母亲生前留给她为数不多的念想,亲情的牵绊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总有一天,她会落得个万古常寂吧……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姝菡抗不住身体乏累,又在烛光里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大亮。
  
  桌子上的烛火已经熄了,二妮正端了碗米汤进屋。
  
  见她睁眼,便笑着招呼:“大姐熬了喷香的米汤,待我晾一会儿就喂姐姐吃。爷爷说要吃了东西才有元气,你等会儿可得多吃点。”
  
  姝菡一边道谢,一边望向外头,不知道那个送她来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直到米汤喝下一半,门口传来两个男人边走边叙话的声音。
  
  “有劳曾伯父援手,舍妹眼下可醒了?”
  
  姝菡没听明白,这个舍妹,是在说二妮?可是管二妮叫妹妹的,又怎么会和曾郎中这么个称呼?
  
  不等她想明白,曾郎中的话更加石破天惊。
  
  “孝瑞贤侄放心,老朽虽不敢说药到病除,但令妹的伤,不出半月便可愈合,至多一个月就能下地,你就放心吧。”
  
  姝菡整个身体忍不住颤抖,孝瑞,正是她多年未见兄长的名讳。
  

  ☆、【兄长】

  这世间任是隔着千山万水、蜚短流长, 光阴会消磨掉所有的期待与温柔,但唯一不能割断的, 便是血脉相连的亲情。
  
  说起来, 姝菡的这位兄长并非和她一母所生,且年长她十岁,说是兄, 和隔辈之人的相处模式也没差太多, 除了偶尔替父母管教,过往大多数时间对她十分溺爱。
  
  姝菡生母也非一般口蜜腹剑的继母,只把两个孩子当做一般对待。费大人彼时对待长子的教育极其严苛, 便是些微小事都会请出家法,每每都是被这位通情达理秀外慧中的继母救下。
  
  时日久了, 终归能用真心换得真情。一家四口此后其乐融融,曾是京中美谈, 直到那场灭门之祸改写了兄妹两人的一生。
  
  姝菡再没想到, 今时今日还能和兄长活着相聚,又很怕只是黄粱一梦空欢喜一场,泪水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滴落, 直溅入二妮端着的粗瓷碗中,将那孩子惊了一跳。
  
  “姐姐是不是碰着伤口了,等吃了饭,我就给你拿三七止疼散来。”
  
  适时,曾郎中正引了人往屋里来。
  
  姝菡隔着朦胧泪眼望向门口,脑海中纤瘦少年已经长成个高大英武的豪杰人物。
  
  再仔细看去, 他原本偏儒雅端方的气质,似曾相识的面貌在一身甲胄的衬托下已经化作了坚实干练,明明只有二十七岁的年纪却似饱经沧桑。
  
  两人是仅存世的、骨肉相连的至亲,但久别重逢,均欢喜到有些情怯。
  
  最终还是姝菡含着泪哽咽出那句:“兄长……”
  
  曾郎中看到此情此景,虽不知具情,还是带着孙女离去,把空间留给兄妹两人。
  
  两个人恨不能抱头痛哭,到底因为姝菡带着伤,费孝瑞只能扶着她缓缓坐起。
  
  姝菡便以左肩着力靠在墙壁,迫不及待追问他这些年的近况。
  
  “兄长这些年都去了哪儿,过得好不好?”
  
  可这又哪里是简单几句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费孝瑞便摘了个梗概说予她听。
  
  “父母罹难之时,我正在兵营,得到消息时,刑部的人将我羁押在牢里,我隐约听说父亲母亲连同小妹你已经陨在外头却实难取信。直到一个月后,父亲的案子定了罪,虽不至于满门抄斩,我仍被判了流刑,才认清现实,便去了如今的西北大营,做了陷阵的先遣。”
  
  姝菡闻言握紧了拳头,怪不得岚姨谎称不知他兄长的去向。她不懂军中细务,也听说这流放的人在军中只能当做送死的人栅,用来冲散敌人进攻的阵型。想到此间,眼泪更加汹涌。
  
  “菡儿无须难过,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我彼时到了西北,遇到了如今已经告老的霍老将军。他曾和祖父有过数面之缘,论得是个君子之交,便调了我去给他牵马。我不曾真的做过那肉盾,也没受过什么重创。”
  
  姝菡面色更凄,一个十七岁意气风发文武兼修的少年,沦落到给人牵马,这是什么样的心酸耻辱。说是没有重创只不过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的伤痕谁人会知。
  
  “兄长你受苦了……”
  
  “这都算不得什么,这些年我早就想通了,礼义节气固然重要,但保存实力厚积薄发也是正道,人只有活着才能有翻身那一天。何况我身上还背负着为费氏一族昭雪的重担。”
  
  姝菡很想说还有她也要为着父母大仇、家族兴衰出力,但恐怕他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安亲王的侧福晋,府里还有死对头白家的一个女儿正待产。
  
  实在不好措辞,于是继续追问。
  
  “兄长说霍老将军已经致仕,那你后来又是怎么过的?”
  
  “霍老将军告老还乡,正是因一次大捷中受了伤,我那时在他身侧,斩了敌将首级,算是个头功,便破格被提拔做了骁骑校。后来继任的将军先后有两位,我便趁着西北兴兵之际大展拳脚,如今已是驻军中正四品守尉。”
  
  武将的出身都是用命博出来的,所以并不受文官禁止犯官子孙从政那一套影响。但是八年时间做到了四品武官,纵使功勋卓著,也委实太快了些,姝菡不免生疑。
  
  “兄长可是得了贵人提携?又或是投了谁的门下?”
  
  费孝瑞先是一愣,转而叹了口气:“我们家菡儿长大了,再不是从前天真懵懂的小丫头了。”转而才答:“不错,我如今在西北总兵麾下,他认得正是当朝那位王爷为主。”说着伸出了四个指头。
  
  姝菡骤觉欢喜,那便是同仇敌忾,随即又因事情太过凑巧生疑。难道安亲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会提拔她的兄长?
  
  “兄长见过那位王爷?又或是间接被引荐过?那大约是什么时候的事?”
  
  “随着总兵大人入朝有幸一见,只说了三两句话,总有个三四年了。菡儿何有此问?可是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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