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你还是想离开。”魏濯放下手中的筷子,玉器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拂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阮阮双肩稍松,又窝回了房间,魏濯不再派阿才过来送饭,反而每日都能看到喜蕊。
喜蕊在御膳房待久了,脸颊比那时丰腴,隔天她摊开手心,上面放着一枚玉佩,神秘兮兮道:“公主,这是徐姑姑的贴身之物,我昨日上街采购的时候,有个人硬塞过来的,说姑姑遇到了点麻烦,让你去她房间找一封信。”
阮阮立刻清醒起来,她走出房间,看着拦路的侍卫,“谁让你们在这里守着的?”
侍卫面无表情道:“皇上的吩咐,还请姑娘见谅。”
她回头退了几步,坐在门槛上,仰着头却生出了睥睨的眼神,“我现在有事找魏濯,你让他过来。”
喜蕊在她身后小声说:“直呼皇上名讳,不太好。”
侍卫们为难地对视了一眼,“姑娘,这个时间早朝还未结束,皇上恐怕没法……”
话说到一半,他连忙止口,在景霆殿当差这么长时间了,左眼右眼都看得十分真切,阮姑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轻易招惹不得,想通这一点,就急急忙忙地往前殿跑去。
喜蕊哭丧着脸:“公主,这下好了,肯定会有人骂景霆殿的小宫女是个红颜祸水的。”
阮阮捏着玉佩把玩,不以为然道:“放心好了,魏濯肯定会等到早朝结束才过来的,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明君的形象,总不能因为这个而舍弃。”
下一刻,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魏濯私下里爱穿常服,现在还未来得及褪下龙袍,他走近后看了眼两旁的侍卫,又看向门槛上坐着的小姑娘,知道她这是有求于人,大概是想出去玩了。
他弯下了身,目光跟阮阮平视,语气宠纵:“气消了没有?”
鼻息猛然闻见那股熟悉的松香,阮阮别开头,把怀中的盘子推给他,“给你的。”
魏濯接过,里面只剩下两块紫苏糕,明显是吃剩下的。
阮阮见他眉梢挑了挑,伸手就要抢盘子,“你不喜欢就算了。”
魏濯躲过那只张扬的小手,任由它拍在自己的膝盖,“喜欢,特别喜欢,刚好也饿了。”
“皇上喜欢就好。”阮阮看着因为丑而留下的两块糕点,此刻被魏濯当作珍宝一样捧在手心,有些莫名的烦躁,自己之于他,肯定是特别的存在,但是,这让她很不喜欢。
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只好抬头问:“喜欢的话,没有赏赐吗?”
魏濯低低地笑:“差点忘了,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想在宫里随便转转,你别让人跟着。”
魏濯欣然同意,刚才早朝上发生的事,让他很是满意。程嵘屿接下了赐婚的圣旨,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为了程氏一族,也得接下这门婚事,凭他的性格,定然不会再与小姑娘纠缠不清。
阮阮如愿地从景霆殿走出来,她没再磨蹭,直接去往徐姑姑的司制坊。一路上,身后总有些窃窃私语。噢
“她就是姓阮的那个宫女,刚才皇上为她撂下了满朝的大臣,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把皇上迷得团团转。”
“听说皇上把皇后的凤令都丢给她随便玩呢,她一个宫女倒也敢接,没大没小的,把景霆殿的侍卫太监使唤了个遍,够威风的。”
“那可不,依我看呐,她现在就是皇宫里的女主人,上次有人窝在一起编排她以后会做皇后,皇上从旁边经过什么也没责怪,心里肯定是这么也。想的,咱们日后可得对这阮姑娘尊重点,没准儿真的当了皇后。”
阮阮浑身上下都觉得别扭,她快步走开,拿着备用钥匙打开了徐姑姑的房间。
依照徐姑姑的习惯,重要的东西总是会放在花瓶中。
她踩着凳子,挑了三四处地方,才找到那个信封。
厚厚的一沓信,上面写着三个字,阮阮拆。
“这封信是姑姑临走前的那一晚写下的,如今能让小主子看见,便说明我目前遇到了困难,或许是受伤了,或许是人已经不在了,总而言之,我将没办法再继续接下来的事,但这件事不做,便对不起娘娘,也对不起太上皇。
纯贤皇后的名声早已人尽皆知,想必小主子也对娘娘当年经历的事情也好奇极了,但这么多年老奴还从未给您讲过,现如今,总该知道的。
娘娘闺名郑卫清,乃荥阳郑氏一门的嫡女,自幼冰雪聪慧,温雅含蓄,少时和齐南王定下婚约,二人青梅竹马情谊颇深。
那时前朝崩解,天下大乱,处处是兵群乱斗,荥阳处于战火中心,毁了众多的家门,郑家的大公子郑卫文,也就是如今的南广王,携家眷向南逃离,一路上结识不少能人异士,其中便有太上皇。
彼时太上皇还是一名无所事事的藩王,家中富足,靠着先辈留下的老本过着插科打诨斗鸡遛鸟的生活,为人处事甚是嚣张桀骜,却慧眼识人,赠给大公子一列军马,祝他日后能安居一隅。
后来娘娘误饮了太上皇的红梅茶,身中奇毒,名为雪疾,此病极其难医,世上名医倾其全力也只能延长性命,而非痊愈,药物只有一种,是为梅花。
齐南王和娘娘大婚之日,太上皇携全部家当,在迎亲路上将新娘抢了去,半是愧疚半是怜惜,他说南疆贫瘠,种不下那么多梅树。
还说他相中了京中方圆万里的沃土,要从脚下的地方一路攻到皇城,所经之处全部种下梅树,他要让她一直活下去。
小主子的闺名之所以叫阮阮,是因为在阮洲出生的,娘娘当时带病,本不该孕育孩子,但她坚持要生下来,太上皇无奈,每日提心吊胆地守着,后来便把小主子守出来了。
经过数次厮杀,皇城内外终于种满了梅树,千斤梅花尚且只能凝为一颗药丸,每年冬天整树整树的梅花铺天盖地地席卷开来,空气里尽是梅香。
无数诗人为此情此景作诗写词,京中闲散话语总爱把所有的刻意变为一桩美谈,殊不知梅花是娘娘一生中最为厌恶的存在,因此花而染上雪疾,还需用此花延续性命,永远无法摆脱,就像一直活在噩梦中。
娘娘在最后那年,身子越来越差,精神郁郁不振,却总是对蓝家的小姐少爷们格外关心,想必小主子也为此吃过不少醋,不知您现在还能不能回想起来。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雪疾出了名的难治,只靠梅花尚且不能止痛,还需一味药引,医圣说阴年阴月阴日辰时三刻出生的女子,便可作为药引。
蓝相有一妹妹,叫蓝灵儿,被医圣夸作药引的良人。
太上皇一生不杀妇孺,第一次同意了这个荒谬的做法。从此之后蓝相的官途顺风顺水,青云直上,一路做到了右丞相的位子。
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破露那天,娘娘生了场大病,得知因为自己的病而毁了一个女子之后,心里的愧疚就要漫出来。
蓝丞相更是暴跳如雷,说出许多大不敬的话,但仍旧不妨碍他在朝的官职。
娘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南疆的两王很不满意魏濯的照顾,非要来京城闹一番。
再后来,便是跃城楼。”
阮阮看得眼眶发红,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声音后,急忙把剩下还没看的一张纸收起来。
第74章
来人很是焦躁,没等她开门就直接冲了进来。
蓝相身后跟着蓝初云和几名家仆,他们目光在全屋扫了一番,最后定睛在阮阮手中的信封上。
蓝初云前进一步,抢过那封信,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僵着脸俯身,道:“九公主万福金安,这信是徐姑姑留下的,如今您也看了其中的内容,想必对以前的恩怨都明白了。”
阮阮腰封里藏着最后一张纸,她侧过身,想起曾经在姑姑桌前见到的那句话——蓝家将亡矣。
她扶着桌角,“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蓝初云浅笑:“九公主问的是什么?如果说前尘旧事,臣女自小就十分清楚,明白皇后娘娘对蓝家的恩宠是何意,也明白父亲为何比旁人更得重视。”
“我公主的身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几日。”蓝初云回想道:“那时父亲救下徐姑姑后,从她身上发现了几封信件,再联想之前发生的事,自然而然地就猜到了公主的身份。”
“徐姑姑是你们救下的?”阮阮疑声问。
蓝初云点头,“因为受了伤,所以还在后南山庄里养着。”
阮阮看向蓝相铁青的脸色,终于明白他那时候总爱对自己大吼大叫的原因,但是,他们父女的眼神不太对劲,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腰间别着火种进宫的家仆。
“九公主,这是徐姑姑留下的全部信件吗?”
阮阮背过身,她突然看懂了些许的形势,而最后一张纸,明显藏了秘密,如果她拿出来,下一刻,他们是不是就要杀自己?
葬身火海,大概是毁尸灭迹最好的办法。
阮阮低头,声音里满是愧疚:“徐姑姑从未说过这件事,她如今在信里全部告知,自然是想报答蓝家,母后的病,多亏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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