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一早便坐在这里等候,见人来请,便稍作整理,柔声开口:“还请嬷嬷带路。”
一路上,有不少宫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大多都是在讨论前殿的事儿。
老嬷嬷也跟着提了一嘴:“翊兵行事粗鲁无礼,后院也不放过,招致了众人不满,现在前殿跪了一大片的朝臣,还有的,到了禹王府门前讨说法,不过瑾王手段狠戾,直接把人抓进了大牢。”
“现在,翊兵跟御林军打起来了,说是要进宫搜寻,已经进来了一部分人,正在往程贵妃的宫里走。”
“进宫搜寻?”阮阮步子顿了一下,魏濯竟然也嚣张到这种地步了。
“是啊,前殿的朝臣听了那日婚宴上瑾王声称要娶侍女的话,还以为他跟齐阳侯一样也是个为陛下所尊的人呢,所以才有胆量去告御状。现在瞧见翊兵敢跟御林军起冲突,一个个的都害怕极了,正地偷偷地往外溜。”
阮阮保持镇静,端着步子走路,好一会儿才走到慈宁宫。
慈宁宫极静,阴凉,没有生机,死气沉沉的。太后坐于首位,头发花白,眼神却不是一个老人该有的样子,浑浊之中藏着凌厉,她撇了撇茶沫,眯起眼睛上下扫着阮阮:“乖皇孙竟然长得这般窈窕了。”
阮阮俯身请礼:“皇祖母万安,姝儿今日给皇祖母带了些补品过来,还望皇祖母食用之后心情舒朗松快。”
太后微笑道:“姝儿不必费心,数年未见,已经不再是当年矮矮的小姑娘了,哀家甚是欣慰,只是这个头纱过于累赘了,累不累啊?”
阮阮闻言只得点头,心中庆幸自己在脸上画了梅,点了红,“是累的。”
“皇帝不在,你到了哀家这里可以放松,该摘掉的摘掉便是。”
太后紧盯着她看,头纱之下还蒙了面纱,不过额间的红梅倒是灼灼绽放,甚是妖冶。
“怎的还带了面纱?”
“姝仪宫潮湿,脸上起了红疹,现在不能着风。”
太后饮了口茶,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正好,哀家早先专门备下了药浴,里面有去湿气的药材,你上前泡半个时辰,对身体是极为有利的。”
阮阮知她是为确认自己肩后有无红梅,于是笑了笑:“还是皇祖母想的周全,既然如此,那姝儿便去里间泡一泡身子。”
“站住,你们要做什么!这里是慈宁宫,不准乱来——”
外面的阻拦声被生生折断,银盔铁甲的将士一个个庄严肃穆,手握着剑柄走了进来,拱手道:“臣乃翊兵二十一营营长,现需要在慈宁宫搜查一番,还请太后莫要介意。”
一时间慈宁宫的侍卫也握紧了拳头,气氛剑拔弩张,翊兵哪里是在请求,个个手中举着印有血迹的剑,简直是在□□裸的威胁。
太后召回那些侍卫,慢悠悠道:“不准再拦,翊兵正在进行任务呢。也望营长莫要动那盆药浴,这是哀家为乖孙准备的,她近日刚解了禁,需去潮湿,洗晦气。”
营长对着阮阮鞠了一礼,翊兵都是上等兵,耳力是完全合格的,刚才也听到了房间内的对话,这位遭遇可怜的公主得了红疹。
额间的红梅倒是叫他们开了眼,很美。
等到一番周密的搜查之后,营长折了回来。太后往前倾了倾身子,“听说你们还去程贵妃和蓝容嫔等妃嫔的住处搜了?可有搜到人?”
“并无。”营长脸色有些难看,“为了检查浴桶,臣把里面的水都倒了出来,麻烦宫里的嬷嬷再做一份了。”
“无碍。”
阮阮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手心却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药浴之时,宫女轻缓地在她背上擦拭,不敢用力,“公主,这个水温合适吗?要不要再添一些热水?”
“这个刚好。”
~
“招了没?”满是疲惫喑哑的声音传来。
其中竟然能听得出他竭力忍耐的惶恐。
“还,还没有。”江阳茂跟着魏濯这么多年,还未曾见过他这副颓败模样,眼底猩红一片,面色阴暗深沉,如刀剑嗜血一般,紧抓着那根线,不敢有分毫松动。
似是想要急切地抓住某样东西,飘忽不定的,能抽得他全身血骨生生作痛的猜想。
魏濯站起身,手旁的茶盏掉落在地上,发出裂碎的声响,惊得人紧张难耐。
“再施以酷刑,到他招为止。”
“是。”
已经好几轮的刑罚,何敬仍旧未开口,他只死咬着一句话,不知道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书铺里的人连夜逃走的话,这些话几乎让人信以为真。
“殿下,门外来了太监,说皇上要宣您进宫。”
“让他滚。”魏濯闭了闭眼,一夜无眠,心里紧着一根弦,天大的事都不想再理会。
那种飘渺的思绪跟着清醒过来,猛然想起婚宴上魏皇的奇怪之处,他绝对不是个良善的人。飘渺虚空的感觉又崩了出来—人,是他劫走的,只有他有这种能力。
京城连连查了三遍,都没能找到踪迹,皇宫也翻了一遍,未能找见其人。
魏濯执剑推门而入,魏皇正在往空白画布轴上泼墨,见人来了,指向旁边桌椅:“坐。”
“把人交出来。”魏濯冷着声音,如淬了烈毒一般阴戾。
魏皇见魏濯不坐,自己坐了上去,唉唉叹气:“你今日犯下的事,也算是毁了这些年行军积累下来的威名,瑾王彻底从一个威严之人变做了横征暴敛之徒,啧,这可不利于你登皇位啊?”
魏濯把剑□□,利刃直接冲向他:“再问一遍,人在哪里!”
“为何怀疑朕?”魏皇问。
魏濯冷笑一声:“你为了你那宝贝女儿,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当初管好自己的心,便没有如今的许多事。”魏皇推开刀刃,笑了笑:“人生在世,须得吃一些苦,有的人年少时已经吃完了,而有的人,到了娶亲的年纪才开始吃。”
魏皇咳嗽了两声:“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魏濯,节哀。”
“殿下,殿下,何敬有松口,他等着见您呢——”江阳茂飞奔过来。
魏濯扔下刀剑,疾步回府,皇宫的路开阔,一眼就看到了转角处的一抹影,被层层叠叠的纱交叠着。
江阳茂连忙介绍:“这位便是九公主,刚被解了禁,我们上前说一两句话吗?”
第50章
濯哥哥,声音好听,很烦人。
经常叫他濯哥哥的声音很好听的那个烦人包,如今竟也长这么高了。
远远地看一眼,窈窕纤细,腰身盈盈一握,面纱之下,他知道还有一朵红梅,除此之外,都是些揉碎了的小片段,不值得一提。
但是,看着倒也看出了几分熟悉感。
魏濯闭眼,昨夜未眠,心弦紧绷,看谁都像是在看他家小姑娘,这要让她知道了,定要延长着声音颇为不满地说:“殿下高看我,小小民女怎能跟公主相比。”
思及此,魏濯轻轻笑了一声,随后心里越发拧疼,他现在,连人都找不见,翻遍了这座城,唯一一个有能力同他有能力周璇的便是魏皇。
一个刀架在他脖子上都能跟你心平气和说话的人,弱点几乎没有,能指望他开口说实情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架在他脖子上不行,架在他女儿的脖子上倒是……
脚边突然窜来一只白鸽,爪子似乎是受了伤,血迹斑驳,江阳茂护了一下,从地上抓起来,“殿下,这种是养着玩的普通白鸽,不会送信。”
拐弯处闪过一袭粉白衣物的女子,刚才走过去的九公主折而复返,身旁的侍女眼珠盯紧了他手中的鸽子,看来这对主仆返回的原因便要寻找它。
江阳茂跟了魏濯挺多年,见惯了殿下对九公主的爱搭不理,九公主毕竟年纪小娇气一点也是应该的,但自家殿下那些年的做法在他看来还是很过分。
亏欠那么多,眼前又站着纱层遮掩不见日光的九公主,他便想当个好人把鸽子归还给人家。可是,分明感觉到了身侧主子的腾腾杀气。
“殿下,九公主是无辜的,您莫要把阮小姐失踪的火气牵扯到她身上啊!”江阳茂担忧道。
魏濯握着剑柄,眼底晦涩如织,摸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阳茂替九公主捏了一把汗:“殿下,阮小姐会误以为您跟九公主旧情未断的,咱们赶快走,何敬还在狱中等着给殿下坦白呢,咱们去晚了他撑不住那口气可怎么办!”
魏濯淡下心思,拂袖而去。江阳茂捏着手中的白鸽,往后退,一直退到阮阮跟前,隔着纱看不清里面的人事什么样,便弯腰行了个礼:“九公主万福金安。”
说罢,他把鸽子放进喜蕊手里,忍不住地提醒:“天下之大,笼子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对九公主来说,姝仪宫或许是人间净土,以后走路注意些,可千万别再碰到瑾王殿下了。”
阮阮隔着轻纱,微微点了下头,江阳茂才安心离去,只是可怜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被关了几年后也听得别人劝告了。
离殿下远点也好,总不能在他这里耽误一生。
牢房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即便是燃了好几盏蜡烛,也是浑浑噩噩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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