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不知怎么想到了程贵妃和程嵘与:“程二哥哥前几日在梅园认出我了,他还说有要紧之事可以求助于他。”
“嗯,程二公子是贵妃侄儿,他知晓其中利弊,不用担心身份暴露,遇到危险也可找他,但万万不可再与其余人透露了。”徐姑姑深思熟虑后,把心中所想道了出来:“这几日皇上情绪安稳,宫中太平,整日都在翻看世家之子的小册,或是为尚未出阁的公主选婿。”
“公主,若是……若是皇上再为您和瑾王殿下赐一回婚,您觉得如何?”徐姑姑犹豫地问道,她知道自家公主自从解亲之后就再也听不得瑾王这个名字。
可如今公主在禹王府住了几月,不知对瑾王是否有了新的认知。
阮阮一听这话,哼了一声:“我知他矜贵无双,现在父皇势微,而我又不受宠,这个公主身份掺了水,大不如从前,自然配不上瑾王殿下。”
徐姑姑堪堪一笑,低低嗔了声倔性子,“你呀,心里还是有股傲气儿的。你且安心在禹王府住着,无论圣旨要你嫁谁,只要你不满意,姑姑立刻带你远走高飞,天下之大,有我们待的地儿,不会委屈了公主。”
阮阮别扭道:“禹王府是比姝仪宫热闹,但姑姑您为何坚持让我在这里住下,明明程国公府也可以住人。”
“自然是怕你会连累了程国公府啊,禹王府有瑾王殿下,就算藏了你,也没有谁敢去动。”
~
魏濯已经饮了一杯热茶,他对面的蓝右相命人呈上了棋盘,“殿下第一次来相府,招待不周,还请体谅一番。”
“无碍。”
蓝右相捋了捋胡子,笑吟吟道:“今日朝堂之上,四皇子五皇子当众吵起架来,殿下如何看待?”
魏濯落子,脸上毫无松动之色:“皇子热闹,扫了些朝堂的阴霾。”
蓝右相依言点了点头:“只是皇子们虽性情纯良无邪,到底不是小女的良配,老夫甚是忧心呐,望京都之大,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好处,寻婿之路竟毫无头绪,殿下能否向老夫推荐一二?”
“本王回京不久,识人不多,右相恐是问错人了。”
蓝右相的棋路被魏濯逼地退无可退,他赞称:“殿下棋艺果真一绝,家中儿女甚是敬仰,常常与老夫说起此事啊。”
正说起时,廊下传来女子的嬉笑声,蓝右相拍了下桌子,厉声警告:“成何体统,没看见有贵人来访?还不过来道歉!”
两名浓桃艳李闭月羞花之姿,正是蓝初云蓝初凝二人,她们轻步款进,朝魏濯盈盈一拜:“臣女竟不知殿下造访,有失仪态,还请殿下饶恕。”
魏濯把手中的白子放置到棋盘之上,一局已成定型,再无可更改之地,他淡声道:“右相输了。”
蓝右相诚然道:“老夫技不如人。”
他惊叹了一声:“唉——令老夫头痛已久的大事竟然这般简单。这一双女儿是老夫的心头肉心尖宠,爱女心切,觉得世上任何男子都配不得她二人的花容月貌,今日看来,初云跟殿下竟是鼎鼎般配的佳人,真是让老夫开了眼界。”
魏濯终于抬眼,他眸光深邃冷冽,看向两人时让她们心头一颤,立刻垂下了头。
蓝初云垂了一会儿后,婉转道:“爹爹,您这话让女儿十分惭愧,女儿哪里是花容月貌,快莫要再说这些话了。”
蓝右相爽朗地笑道:“殿下,瞧瞧,还害羞起来了。老夫骄傲,女儿谦虚,不如殿下来评评初云的面容?”
“爹爹……”
魏濯面容沉静,不怒自威,无形之中给人的压迫感十足,蓝相屏气凝神,等着他接下来的点评。
魏濯放下茶杯,转过了身子,这次倒是仔仔细细地端详起蓝初云这张脸了,“抬起头来,本王看看。”
蓝初云心中十分忐忑,她手心里出了层薄汗,呼吸都轻了几分,娇羞地仰起头,声音柔地能掐出水来:“殿下。”
魏濯眼前空洞,思绪不知神游到了何方,直到蓝右相出了声音,他才收神,轻轻笑了笑,道:“眼耳口鼻,皆全,蓝相如何骄傲,蓝小姐都没再多长一双眼睛或是多生一只耳朵。”
蓝右相见魏濯瞧地出神了,以为是被美色吸了魂,他安心等着夸赞,谁知刚饮下一口茶就呛到了嗓子。
蓝初云的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差点没当众失态。
魏濯怡然自得,喝下最后一口茶,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多谢右相茶宴款待,本王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蓝右相一路把他送到府门口,好声提醒:“殿下,老夫奉劝一句,皇上虽然日日不上朝,但他身旁的太监已经传了话出来,说是最近在为公主选择佳婿,您是满京女儿家众口合一的良人……”
宫里的一举一动,竟如此轻易地就传了出来,还传的人尽皆知,除了皇上所为,没有人敢肆无忌惮地这般作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皇上在试探魏濯,公主乃千金之躯,若所招驸马家中有妻妾,便是打皇家的脸面。
所以,如果魏濯得此消息后随便往家中安置一房小妾,皇上便不会再下旨。
蓝右相就是打了这件事的注意:“殿下,小女初云在京中的名声您是知道的,为许多人所仰慕和敬佩,担得起王妃之位。若有朝一日殿下还想更上一层楼,依蓝府和初云的名声,多少能美化一些大逆不道的名声。”
“殿下不喜魏姝仪,也不愿娶她,应当好好考虑老夫说的法子。”
魏濯看了眼太阳升高,略有不耐:“右相该回去了。”
蓝右相步子一顿,回府之前又道:“小女初云若是当不了正妃之位,侧妃也是容易满足的。嫁给您,也可帮着挡一挡赐婚的圣旨。”
魏濯:“右相越来越啰嗦了。”
江阳茂是乘了马车来的,临行时问:“殿下,去哪?”
“她人呢?”
“阮小姐现在在味仙居,去过柳家糖铺一趟,应该是在其中接应的,来者是个花白头发的妇人,嘴角一颗痣,从宫中而来,像是一位嬷嬷。”
“可知是谁?”
“问过守宫门的侍卫,说因为有六宫嫔妃的令牌,所以没仔细检查就放了行,他们目前并不知情,听到吩咐之后已经暗中查访了。”
马车驶向十二街巷,路上行人居多,速度缓慢下来,魏濯撑起帘子,怏怏地向后靠着,远远地就看见了小姑娘举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她眼角眉梢都挂了笑意,付钱之时也特别大方,颇有富家千金的大方劲儿。
再近些,看到了小姑娘腰间多了几只鼓鼓囊囊的荷包,沉甸甸的,看着形状,应该装了不少珍珠。
大抵是她雇主拿到了情报,这些珍珠是给她付的酬劳,这个雇主,蛮财大气粗。
魏濯见跟小姑娘没有多长距离了,便撤下了帘子,问前面的须寒:“陶雀门最近在做什么?”
“陶雀门派了一些人来到京城,跟何敬接应,经由属下暗访才得知,他们是想在京城开几家店铺,可能是想要生财,也有可能是建立据点。”
怪不得她挑了副市居图来画。
马车停下,露出魏濯那张脸来,他敲了敲马车的隔板,沉声吩咐:“上来。”
阮阮没料到在这里会看见魏濯,差点被吓到,忧心起自己的行踪,便问:“殿下不是去了蓝右相的府中?怎么从这里过来的。”
“买一些市井小玩意儿。”魏濯扫眼十里长街,“听说今日是市集,过来凑一凑热闹。”
他见小姑娘玩的欢心,便亲自下了马车:“本王尚未用午饭,哪里有好吃的饭菜?”
阮阮见魏濯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何况徐姑姑乔装打扮成了那副模样,用的还是程贵妃宫中的令牌,他就算知道自己私会了外人,再查,都查不到姝仪宫头上去。
魏濯已经命江阳茂驾车离开了,此时只有他们二人,阮阮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挡了挡腰间的荷包。
自己以前刚刚出宫,傻的很,花钱都是大手大脚,后来所剩无几,还好徐姑姑又给她添了新的物资,万不可再由着性子乱花了。
她谨慎地问道:“殿下可有带银两?”
魏濯摇头。
阮阮撇了撇嘴,自己的钱自己花,为什么要给魏濯这个嫌弃自己的人花?
放在以前,他是自己要嫁的夫君,无论为他花多少钱都不会心疼,可是现在她不愿再委身于他,自然是要像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了。
不……还是得拔两根毛的。
阮阮指了指街口乱糟糟的摊子:“我只买得起那个。”
魏濯看去,见有三四张桌椅,一张泛黄的脏布,上面写着馄饨,杂面,包子……
他一张脸迅速淡了下来,隐约生出一股冷意。
怎么说,她那几包珍珠,也是由他的市居图换过来的。
小白眼狼果然是小白眼狼,养不熟,没有一点良心。
魏濯在想,他是不是白纵着她了。
第35章
阮阮手心里躺了几枚刚才找零的铜板,她一枚一枚摊开给魏濯看:“我只有这些钱。”
魏濯看着她藏荷包的痕迹,漠然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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