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待着这里,其实原本还有让他守着秘道入口的意思,不过,司马惊雷并不愿意对温即楼强其所难。
话音刚落,便听得温即楼问到玉瑗之事,“冷宫里恐是办事不易,我还想向陛下讨要一件信物。”
司马惊雷明了,“朕可以给你一件信物,但一定不会是这件。”
他抬眼看向她,“为何?”
看到他眼中的一点受伤,司马惊雷怔了怔,原本能脱口而出的充足理由似乎太过强硬。她放缓了语调,“这是朕的母后留给朕的念想。”
温即楼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愣了一瞬,打量她的神色发现不似有伪,而后笑了。
也不知白云景听到这个缘由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虽然他已经答应退出,可也不介意给情敌找些不痛快。
在西齐使者将要进京的当口,后宫又少了一个男妃,太皇太后少不得要把女帝叫去训斥几句,不过了解到先是白云景惹闹了女帝得了惩罚,而后女帝又忍痛把南笙让了出来,太皇太后心情很好,便没有再借题发挥。
只是……
太皇太后将白云景召去盘问了半日,再出来时,司马惊雷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又变了。
眼下,司马惊雷没有时间细揪,汝阳王把西齐大皇子迎入京城之后,后者便如同沉寂了一般,再不见动静。
过了好几日都不见苏千寥递上国书觐见大燕女帝与太皇太后,司马惊雷的话越来越少,便是连太皇太后,也淡了去想旁的事情的心思。
苏千寥不动。太皇太后不动,为了防着司马惊雷,还让红酥递了话,让司马惊雷沉住气,千万不能在苏千寥有动作之前先跳脚。
西齐与大燕竟都不约而同地憋起了劲儿。
事实上,便是太皇太后不说,司马惊雷的心情也平静得出奇。非但没有急着要见苏千寥的意思,反倒是成日里在昭阳宫里与“新宠”消磨时间。
丰州与冀州的战报每日传来,司马惊雷总觉得有些古怪,与温即楼讨论来讨论去,总是心里难安,想要听一听白云景的看法,可是这几日,实在难以见到他,便是见着了,他也只当没见着她一般。
温即楼看出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只假装不知,“陛下想要问他,便传他来问便是。他是陛下的宠妃,总不至于抗旨不遵的。”
司马惊雷尴尬地抖了抖嘴角,瞋了他一眼。也不好说她与白云景如今的别扭。
心不在焉地回到紫德宫,听得霜霜唤了一声太傅,抬首便见着白云景对霜霜微微颔首,板着一张脸,明明看到了她却假装不曾看到,转身离开。
“白太傅。”司马惊雷笑着与他打招呼,但见他好似没听到一般,还是没有要理她的意思,笑容微僵,又换了一声,“小师兄。”
白云景还是不理她。
司马惊雷面上的笑挂不住了,气势汹汹地吼了一句,“白云景,给朕站住!”
霜霜瞧着气氛不对,缩了缩脖子,拉着听到动静过来想要出声的霜玉与达达避得远远的。
霜玉不耐,“你没见着陛下生气了?把我们拉走做什么?你胆儿小,我胆儿可不小。”
霜霜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你笨,你还真是乐得不用脑子了!”
提起一口气,对着霜玉等待下文的神色,却又得意地一笑,不说了,缓缓吐出一口气,故作神秘地道:“你只管看着便是。以后你就明白了。”
霜玉:“……”
霜玉瞅了瞅司马惊雷与白云景,摸着达达的头,一脸茫然地问达达,“你看得明白吗?”
达达低低地嗷了一声,回以她茫然的视线,“人都看不明白,为什么要为难獒?”
另一边,白云景好似还是没有听到司马惊雷让他停步的话一般,推开门进了屋。
司马惊雷脑子一热,便追了进去,“白云景,朕叫你站住!你是聋了不成?”
白云景停下步子,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司马惊雷气性稍减,“你在生气?你为什么生气?”
白云景语带嘲弄,“陛下倒是心闲,连臣在生气都能看出来。”
“你不必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朕说话。”司马惊雷敛了一下眉,“有什么不快,尽管说出来。”
她顿了一下,“朕知道你在宫里让你受了委屈,可是朕曾不止一次地与你提出过让你离开。离开的法子有很多种……”
她抬眼看入他的眼中,看到漆黑的眸孔里自己的身影仿佛被怒火包围,不由得顿了声。
过了一会儿,才底气不足地道:“若是谁惹了你,你便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又怎么能知道?说到底,是你自己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小得近乎蚊吟。
“你。”
司马惊雷听到他终于肯出声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这个小师妹这么关心你,是不是特别感动特别高兴?好了,不用感动不用高兴了,你和我说说苏千寥到底想做什么,就算报答了我了。”
她在白云景的视线下待着有些不自在,往旁边走了两步,故意将话头岔开。手腕一沉,偏首便见着那上边又停了一只手。
“君子动口不动手。”她笑吟吟地半开玩笑,看到白云景的神色,意识到自己的小师兄更不高兴了。
“算了,你若是不想说,便罢了。前些日子,朕越来越依赖你,朕也觉得不妥。”她稳了稳语调,“朕到底是个……”
“依赖了又如何?”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司马惊雷止了音,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他往旁边动了半步,站到司马惊雷的面前,“你看着我。”
他的声音微微发沉,“我一再地告诉你,我不会离开,你为什么不信?我许你依赖,你为什么不依赖?为什么觉得不妥?哪里不妥?”
“我愿意为你分担你身上的责任,与你一起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为何你要弃而不用?”
“我没有……”司马惊雷否认。
“你有!”不过才吐出三个字,便被他夹着怒意的话打断。
她茫然看着他,像个做错了事又不知错在哪里的孩子。
白云景心头一软,强行忽视,“你还知道你是个帝王?帝王的德行何其重要?你刚登基的时候,孤立无援,群狼环伺,为保性命用非常之法,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我在,由着你呼之来挥之去,哪里需要你再自损德行?”
她竟然又用了老法子给温即楼更换身份!
“你可知,你这般,将你与我都置于两难的境地?”
“司马惊雷,你看着我,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第66章 打入冷宫
司马惊雷心头猛地跳了几下, 色厉内荏地道:“你……你竟敢直呼朕的名讳!”
心里头生出委屈来。
自小到大,还无人直呼过她的名讳, 便是最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父皇与颜执, 也不曾与她用这么严重的语气说过话。
气上心头,什么帝王的休养,德行, 她都不想再去理会, “白云景!朕为什么要容忍你?为什么讨厌你还要留你在身边?为什么依赖你了还要劝你离开?你让我对你产生了依赖,可是谁又能真的在谁身边陪一辈子,谁又能代替谁过谁的一辈子?你不喜我自损德行, 不过是觉得你的声名因着我受了累,怕你离宫之后, 你那心上人对你心生不满。那你走便是。”
“你在这里,让我上哪里去?”白云景心里软了下来, 无奈地问她。
司马惊雷气血冲头, 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指着那扇不知什么时候闭紧了的门,“你走了, 就再也不会被我牵累,不会在意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模样。”
他离她又近了一点,认真地纠正,“我在意。”
这三个字从司马惊雷左耳进了又从右耳出来,“你觉得你由着我呼之来挥之去。朕这几日要见你却比登天还难!朕不知你进宫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在朕的心里是什么模样!从一开始见到你,朕就讨厌你。分明什么都不知道, 分明从来就没见过我,却摆出一副与我很熟,对我很了解的模样来,默认我就是他们说的那样。”
她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也越说越忘我,“你不知道,我要耗费多少修养才能告诉我自己,不要和你计较。原本只是陌生人倒也罢了,见一次见不到第二次,可是你为什么要是先生推荐给我的得意弟子,你又为什么要进宫?我还记得你对我的偏见,还想要捉弄你,挑你的错处。可结果是我变得越来越依赖你,你总是摆出一副师长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你在什么都可以解决。可你终究会和先生一样离开的。我要学会的,不是依赖谁,而是如何靠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白云景盯着她,眸光一动一动,晦暗不明。
司马惊雷推他一下,“你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进宫,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要权?要利?还是要青史留名?我到底凭什么要相信你?你教我认人,教我用人,可是这么长时间来,我从来就没有认清过你,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如今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白云景,你便明说了吧,你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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