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冠芳心里乐开了花,连忙跑过来,脾气极好地道歉:“抱歉抱歉,我对不住崔娘子,我球技不好,脚下失了准头,不知怎么竟砸中了崔娘子,娘子勿怪,我这就请大夫来。”
崔明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愤愤道:“你推的倒是干净,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楚冠芳理直气壮地回道:“崔娘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和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专门拿球踢你做什么?你说话要讲凭据,我承认踢错了球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啊。”
要是沈嘉鱼拿球砸了崔明喻,明眼人一瞧就知是故意的,此事必然不能善了,偏偏楚冠芳和崔明喻连句话也没说过,她想告状都没法告。
崔明喻怒声道:“庶族女子就是没…”她话说到一般才反应过来,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她只得恨恨地住了嘴,却还是死死地抓着楚冠芳不放:“若你不是故意的,这球为什么不偏不倚砸向我?”
她这般质问,就连卢湄都听不下去了,她一边蹙眉收拾好裙摆,一边劝解道:“鞠球无眼,谁知道会砸到哪里呢,这事儿也怪我,选了这么小的球场,此事应当是误会,明喻你先下去收拾罢。”
众人见楚冠芳认错态度好,崔明喻又太过得理不饶人,也都帮着劝解起来:“是啊明喻,楚娘子瞧着也不是故意的。”
“人家都道过歉了,明喻你就别这样拽着她不妨了,和和气气地玩乐不好吗?”
崔明喻见没法说理,只得先恨恨地扶着侍婢的手下去换衣裳了。
楚冠芳和沈嘉鱼两个鸡贼的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崔明喻只得认了这个哑巴亏。她悄悄向沈嘉鱼比了个手势,沈嘉鱼冲她回了个口型,在心里笑的打跌,恨不得把方才那一幕画下来。
晏归澜在一旁瞧着也觉得好笑,他素来不喜爱生事的女子,要是旁的女子这般使坏,他只怕早就心生厌烦了,偏偏他的这尾小鱼这样冒坏水,他竟觉着十分可爱。
恰好楚冠芳提出的鞠球慢慢滚到他脚边,他站起身,稳稳一脚踢过去,鞠球就准而又准地落到沈嘉鱼怀里。
他瞧沈嘉鱼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球,本来是想扬起唇瓣冲他笑的,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慢慢复杂起来,唇角也慢慢垂下,最后干脆一言不发地抱着球跑了。为了防止一棵树上吊死,她还是趁早找其他树吧。
晏归澜瞧得拧起了眉头。
最后毫无疑问是沈嘉鱼这队得胜了,女郎们不知从哪里取了几壶好酒,也不分哪个是庶族哪个是世家了,挨个灌沈嘉鱼这个蹴鞠主力,她连连摆手:“不成,我发过誓的,死也不喝酒了,再说酒有什么好喝的…”
楚冠芳嫌她矫情,直接给她嘴里灌了口,沈嘉鱼:“…真香!”
要说她其实也是个死性不改的,明明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过无数次要戒酒,但每次喝的时候就真香了。
女郎们闹腾到傍晚,沈嘉鱼已经醉的彻底口齿不清了,晏归澜也无暇细想她方才的怪异神色,认命地把她抱上了自己的马车,她今天难得没有发酒疯,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调戏,她只是抱着酒坛子呼呼大睡。
他伸手在她挺翘的鼻子上刮了刮,哼笑了声:“这点酒量也敢学人海饮,仔细被人轻薄了去。”
沈嘉鱼在睡梦中蹬了蹬腿,又晃了晃膀子,衣襟略微敞开了些,浅浅露出月白色的诃子,以及诃子下包裹着的浑圆,他想到上回的惊鸿一瞥,手指微微收紧,慢慢收回视线,帮她把衣裳掩好。
马车此时已经行到灞桥边上,桥下来往着不少轻舟,轻舟上立着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正在河中弹琴赋诗,湖边灯火绚烂如潮,将湖水照出了一片璀璨的翠涛,虽然他们是有意沽名钓誉,但这般瞧着倒也颇为清俊儒雅。
沈嘉鱼似有所感,揉揉眼睛慢慢醒过来,没瞧见身边的晏归澜,先一把掀开车帘,双眼发亮地冲着外面吹了声口哨:“呼——”
晏归澜:“…”
第41章
今儿来的客人多,卢湄忙活了许久,还是没跟留下等父亲的晏星流说上话,便是连番受挫,她也不能歇下,还得打起精神去瞧受了委屈的崔明喻。
她也算是倒霉,巴巴忙了一天,既没试探到晏家两兄弟的心思,也没有压下那取代她领舞之位的沈家女的风头。不过此时还得撑起笑脸来,问崔明喻:“明喻好点了吗?衣裳合不合身?”
崔明喻已经换了身全新的衣裙,面上的愤懑稍退,还是忍不住道:“阿湄,你最是聪敏,今天我被砸的那一下分明就是沈嘉鱼和楚冠芳联手搞的鬼,我不信你没瞧出来,难道你辛苦开的宴,就容得下她们这样搅和?”
卢湄看起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宽慰道:“鞠球无眼,咱们又不可能请官府来断案,只当是个误会,放宽心便过去了,沈妹妹瞧着也不像有算计之心的。”
感情那鞠球没踢在她身上!崔明喻暗暗咬牙,她知道卢湄最在意的是什么,她慢慢搅动着汤勺:“阿湄,既然提到沈家女,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卢湄笑了笑:“咱们是多年好友了,你还瞒着我做什么?”
崔明喻慢慢叹了声:“你也知道沈家女是小郑夫人的外甥,如今借住在晏府也有些时候了,我上回去晏府找瑶洲玩,瞧着晏世子对沈家女…很不一般,就连晏二郎君,对她也比对旁的女子亲近。”
卢湄慢慢皱起眉,她知道崔明喻对晏归澜存有心思,所以对这话并不相信。崔明喻又道:“今儿沈嘉鱼喝醉了,她是被谁带走的?又是坐哪辆马车走的?你不妨派人查一查。我敢断定,她坐的就是晏世子的马车,你我都知道,晏世子的马车从不许旁人坐的…”
她握住卢湄的手,言辞恳切:“阿湄,我真替你觉着不值当,一个庶族女子,哪里比得上你?”
卢湄没想过沈嘉鱼会和自己的两个表哥会有什么关系,虽然她姿容殊美,但女子光凭相貌,是代表不了什么的,世家庶族岂是天渊之别,两人怎么会瞧上一个庶族女?可是晏归澜的马车…她年幼的时候仗着亲戚关系想乘坐,都被他直接用马鞭唬退了…
她被崔明喻的三言两语说的心思烦乱,虽然她还没在两个表兄里拿定主意,但也容不得旁人觊觎,此事须得查明了…她给身边的仆妇使了个眼色,握着崔明喻的手道:“你也是心思太重,可能两位表兄只是对新来的沈妹妹多照顾一二,哪儿就有你说的这样严重了?”
崔明喻微微一笑:“或许吧。”
两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地笑了笑。
……
沈嘉鱼这一声口哨,直接穿透了低吟浅唱的灞河,引得河上和河岸处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河上几个正在弹琴弄曲的书生给这一下吓得目瞪口呆。
晏归澜坐在马车里,表情一下子变的难以形容,这小混蛋当着他的面还敢调戏旁的男人,当他是死人吗?难道外面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比他还好,她放着他在一边不调戏,居然调戏别人男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什么,沈嘉鱼仗着自己醉酒,不管不顾地要探出身去,正要进行下一步调戏,晏归澜已经握住她的细腰,把她强行按回了车里,重重在她腰上掐了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沈嘉鱼有些不耐,迷离着双眼推开他的手,嘴上还嘟嘟囔囔:“我这是不能一棵树上吊死…艺高人胆大,我要重新捡起我当年的名声了!”她被他掐的有些痒,不由轻哼了几声。
还敢捡起当年的名声?她挣扎着要起身,被晏归澜毫不犹豫地镇压下来,她不高兴地道:“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晏归澜还没想好怎么罚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只得先捏了捏她泛着浅浅桃粉的香腮:“我是你夫君。”
沈嘉鱼这回反应倒是利落了,隐约记起眼前人是谁,呸了声:“胡说,我还没成婚,哪里来的夫君?”
晏归澜取来干净的巾栉帮她擦了擦脸,信口道:“便是没成婚,我也是你的夫君,你已经亲过抱过我了,难道还想另嫁他人?”
沈嘉鱼撇了撇嘴,眸中仍泛着醉意,伸手去推他的胸膛,不过那点力道在他看来不像是推拒,倒像是挑逗,两只手无意识地在他前胸乱摸,引得他呼吸都有些乱了。
她见推半天推不开,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就算我亲过抱过你,你也不是我夫君,那些都是你迫我的,要按照你的说法,我去大街上随便亲抱别人,他是不是也是我夫君…啊!”
她才把这番歪理掰扯到一半,臀上就挨了一下,虽然不疼,但酥酥麻麻的感觉十分怪异,引得她不由轻叫了声。她长这么大,就连郑氏都不曾打过她屁股,她羞耻地蜷缩起脚趾,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晏归澜收回手,表情不善地瞧着她:“究竟谁是你夫君?”
沈嘉鱼道:“反正不是你…哎呀!”才说完,屁屁上又挨了一下。
她被拍的面红耳赤,不得不改了口:“你…是你是你成了吧!”
晏归澜捏着她的下巴:“下回还敢不敢调戏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