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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是天子白月光 [金推] (绮里眠)


  他稍有动作,围在桌边等着侍奉的宫人内侍就纷纷动了起来,等着他的吩咐,却没想到他不假于人,片刻的工夫,已经利落地换了四、五道菜品的位置。
  等到最后,他伸手去端容晚初旁边一碗山棘凉汤的时候,那只盛汤的小盖碗却被只纤纤的手挡住了。
  殷长阑眉峰微挑,不甚赞同地看了手的主人一眼。
  容晚初笑吟吟地回视着他,道:“陛下若是喜欢,臣妾替您再传一碗来。”
  山棘凉汤酸甜冰凉,男人既不嗜酸,也不嗜甜,简直没有半点喜欢。
  他看着女孩儿含/着笑的眼,杏子似的明眸,里头倒映着一个眉头微皱的少年人的影子。
  他就不知为何软下了心来,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少喝一点。”
  殷长阑这样一妥协,容晚初就抿唇笑了起来。
  满桌的珍馐被男人这样一换,安置在她面前的就尽是她喜欢、不讨厌、吃得下的菜式。
  这样被人细心地照顾着一点饮食喜好的日子,于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
  而一旦重新经历了熟悉的一切,那一点原本还压在心里的,因为彼此容颜、身份和关系变迁而稍生的别扭,就悄无声息地消解了。
  偏偏这个人什么都不肯明说。
  那就让他自己慢慢地磨着好了!
  女孩儿手中捧着冰凉凉的汤碗,细白的齿叼着天青瓷的薄薄碗沿,不由自主地微微弯起了眼睛。
  ※
  这一顿午膳原本就直直拖到了晚上,等到食毕撤了桌,外头的天已经黑透了。
  容晚初起身请辞。
  殷长阑心中珍爱她,舍不得有半点轻慢,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强留她。
  他起身道:“我送你。”
  容晚初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辞。
  但是等到上辇车的时候,她却婉拒了与他同乘:“臣妾虽然不才,也知班氏有‘却辇’之德。”
  殷长阑其实并不知道谁是班氏,但见她神色明快,还带着女孩儿式的狡黠,望着他的时候眼眸忽闪忽闪的,就知道她心里故意地使着坏。
  他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道:“都依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两架车。
  凤池宫在九宸宫正东,过了霁虹桥,就是一带紫竹迤逦,到宫墙下密密地植了大丛,微风一动萧萧肃肃,使人有腋下生风之感。
  殷长阑却看着那丛竹子,低声道:“太凄清了些。”
  容晚初瞥他一眼。
  她从前在这宫里,只偏爱这样的凄清萧肃。
  彼时心境也不过如这一丛竹,终年寒碧,原不需富贵之华。
  她没有接他的话,只立在门口向他屈膝行了个礼,道:“臣妾这些时日从太后娘娘那里领了活计,宫里头乱的很,只怕要惹陛下的笑话。”
  殷长阑失笑。
  他顺着小姑娘的意思,道:“你好生歇息,倘若活计太多,我替你去向太后说。”
  果真没有进门,就重新上了辇车。
  容晚初目送他一行人的背影隐没在夜色里,留在宫中的阿敏听到门口的响动,已经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娘娘。”她行了个礼,道:“您可算回来了,可出了什么事没有?去了这半日,也没有个人回来递个消息,打发人过去问,只说九宸宫里不许人打扰,悄没声的没一点动静。”
  一面扶着容晚初的手臂,将她细细地打量着,一面又嗔怪阿讷:“你也是个心里没一点数的,不晓得我们在家里担心。”
  阿讷鼓了鼓腮,有心要说些什么,却被容晚初含笑轻轻地看了一眼,只得讷讷地道:“万事都是好的,娘娘也没有出什么事,你直管胡乱操心。”
  一路拌着嘴往里走。
  容晚初犹记挂着白日里在偏殿盘账的女官们,听她们碎碎地说了几句话,就问了起来:“……是打发了回去,还是安置在了这里?这半日可有什么事?”
  阿敏知道她原本的安排,就道:“依您的意思,都留在了宫里,横竖咱们这里地广人薄的,也睡得下。”
  众人已经回到了后殿的起居暖阁,就服侍容晚初更衣、上茶,等到寻常使唤的宫人都退出去了,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些个典簿女官倒是都安安分分的,就是出个恭都要叫上咱们宫里的人同去。”
  容晚初就“嗯”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阿敏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宋尚宫、崔掌事和何司记,下午都曾经出去过一回。这几位身份都尊重,您不在宫中,奴婢不敢擅作主张。”
  容晚初不甚意外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阿敏见她神态平静,甚至还有些轻快,似乎没有半点影响,就微微吁了口气。
  她回转身去,从内室的抽屉里取出几页纸来,有些赧然地道:“奴婢也不懂得太多,账册都是登了记的,又不能随意挪动,奴婢就把这几位出门前看过的几册账本编号都记了一笔。”
  容晚初接了过来,温声道:“你有心了。”
  阿敏欢喜地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阿讷见容晚初神色平和,重新从盒子里取了算盘出来,动作也有条不紊的,就忍不住小声问道:“娘娘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第32章 双红豆(5)
  阿讷虽然平日里跳脱些,也知道阖宫的账务不是个小事情。
  尤其是容晚初执意彻底清算账目, 当时宋尚宫和崔掌事意有所指的规劝, 都曾落进了侍女的耳朵里。
  如今阿敏回了这样的话, 她心里不由得心惊肉跳的,偏偏容晚初神色宁静,仿佛既不惊讶, 也不担心, 不由得暗暗地着急。
  她小声问道:“娘娘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容晚初有些诧异似的, 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含笑道:“你/娘娘又不是南斗星君, 能掐会算,也不是老程大人, 天生计相,哪里就能一听便知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问题!”
  阿讷被她笑了一回, 就鼓起了腮。
  她替姑娘着急, 姑娘反而一点都不挂在心上!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贵妃不急宫女急。
  “好了,好了。”容晚初这边抽/出了上午临走前做了记号的账本, 又卷起了衣袖, 看着她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鬟,道:“这宫里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往后事情还多着呢,一件一件都自己先焦心起来, 哪里值得。”
  阿讷被她轻易安抚了,就默默地替她系住了折在肘上的袖口,一面又耐不住地问道:“您说老程大人是天生计相,怎么就有人天生就能做计相呢?”
  容晚初已经摊开了手底下的那册账,就随口道:“老程大人从小见数不忘,七、八岁上,就曾经以数算之道设坛,遍邀天下人杰。当时国子监的教谕,也曾尽驱明算科贡生与斗,却没有一个胜过了他。”
  “程大人就此名动天下!”
  阿讷听得入迷,见容晚初三言两语就停下了,不由得追问道:“后来呢?后来程大人就做了官没有?”
  “本朝哪有七、八岁的官员。”容晚初被她的异想天开逗笑了,道:“程大人也是个有心的人,他设了这个坛,在天下间都扬了声名,却就重新潜下了心思,做了十年的学问。”
  “十年之后,他赴试的时候,却已经写出了那本被奉为当朝数术第一典的《程氏算谱》。同辈之中,谁还能与他一试高下?”
  十七、八岁,已经为一代宗师,令天下士子折腰,该是何等的风光。
  阿讷听得目眩神迷。
  容晚初说到这里,也不由得微微有些感慨,一时手中拨/弄盘珠的动作都停了停,道:“先帝爷一朝若不是老程大人把持了这些年的钱袋子,只怕国库早就尽空了。哪里还有今日呢。”
  阿讷原只当是听故事似的,竟没想到听的是个当朝人的传奇,十分的惊讶,道:“那这位程大人如今可还在朝么?奴婢怎么就没有听过咱们家同姓程的老大人家有过往来呢?”
  那自然是因为程无疾知道自己职权敏感,一意要做孤臣,偏偏容玄明这样的炙手可热、风光无限,当然就更不会同容家有什么往来了。
  容家越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程无疾对容玄明就越是敬而远之。
  这话容晚初就没有对她说,只道:“先帝大行之后,老程大人就辞官回乡去了!”
  侍女就十分失望地长长“啊”了一声。
  容晚初心中却是一动。
  就她所知,程无疾一向体魄康健,否则当日泰安皇帝临终托孤,也不会就点了他同为顾命大臣。
  他离开朝堂,名为病乞骸骨,实际上恐怕远不是那么回事。
  想来如今该仍有余勇。
  她原本心里头想的都是厌恨而倦的念头,自然不会想着这位忠直的老臣如何,但如今心境一变,反而就牵挂起别的来。
  她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身边叽叽喳喳的侍女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就重新沉下心来,重新潜进了厚厚的账册子当中。
  ※
  九宸宫中,龙禁卫换了一回值,白日里发生过的事就如同静水微澜,荡过就了无痕迹。
  正要与同僚一道离开的于存却听到廊下有人叫他的声音:“于侍卫,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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