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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是天子白月光 [金推] (绮里眠)


  殿门口的云板却响了两声。
  早就过了下钥的时辰,内殿闭了门、吹了灯,外头侍奉的人寻常是不敢轻易打扰的。
  那声音轻轻脆脆的,还有些余韵未散,阿讷就是睡得再死,也被这特殊的声音惊醒了。
  她翻身坐了起来,就看到站在桌边的容晚初。
  侍女吓了一跳。
  她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容晚初未及答她的话,那阵刚刚缓解了片时的疼痛,就在顷刻间再度汹汹地席卷了她。
  仿佛有人伸了把刀子进她的肚子里,上下左右地剜刺犹还不够。
  她痛得太阳穴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耳朵里嗡嗡地响,仿佛是阿敏匆匆地裹了衣裳去开了殿门……阿讷手忙脚乱地扶着她的手臂……不知道那来报信的小宫女要说什么,只有阿敏高声地喊着“去请太医”……
  容晚初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点冷意浸透了她身上的衣衫,冰凉凉地贴在身上。
  她不由自主地扶着桌脚蹲下了身子,身边不知是真是幻的嘈杂声始终没有停止过,她想说“我没有事”,却好像没有一个人听到她说的话,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一直在晃动,像一团一团黢黑的影子。
  而就在这样的纷乱之中,却仿佛有个人忽然大步地走近了。
  他一走过来,身边那些纷纷乱乱的人影就都散开了,嘈嘈切切的声音也倏忽间止歇,耳畔忽然间清净了下来,容晚初蹲在地上,一手扶着桌脚,一手捂着小腹,有些茫然地向他来的方向抬起了头。
  依约之间仿佛有个烧得正旺的炭盆忽然贴近了她的小腹。
  那炭盆有她一个半的手大,抱在手里热乎乎的,还有些嶙峋的柔软。甫一贴在她的腹上,那一点热意就熏进了她脏腑之间,仿佛连痛都没有那么痛了。
  容晚初抱着那只“炭盆”,不由得满足地深深喟了一口气。
  覆在她冰凉小腹前的那只“炭盆”却忽然扣的更紧了,她蹲在那里,肩后和腿弯却都忽地一暖又一轻,身子就腾了起来,被人环在臂间,一旋踵的工夫,已被重新放在了柔软的床帐之中。
  肩后的那一点温度就抽身离去了,容晚初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这一点暖,生怕好不容易得来合心意的炭火也被夺走了。
  她听见耳边有人低低地叹了一声,柔声道:“放心罢,哥不走。”
  这声音和语气都太熟稔了,让她止不住地委屈了起来,喃喃地叫了一声“七哥”。
  殷长阑一颗心像被她揪在了手里,反反复复地揉/捏,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站在床边,一只手还被女孩儿抱在怀里,就着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俯下/身去单手环住了她。
  少女背脊瘦削,远远看着的时候亭亭玉立、纤长可爱,但这时蜷成了一团,背后的蝴蝶骨上薄薄的一层皮肤,尤显出几分支离脆弱。
  她身上都是冷汗,因为是在睡梦中醒来,只穿了及身的里衣,这时早就被浸透了,而新的汗水还在一股一股地向外沁着。
  殷长阑被她束住了手脚不能离开,就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因着他的到来和容晚初乍然的惊痛,落地罩前堆了许多宫人,前头被他警示过,都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着,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阿讷和阿敏得了他的示意,一个点了几个人退出了屋去,一个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替发着抖的少女围住了锦被,见殷长阑没有别的表示,就犹豫了一下,重新退了开去。
  容晚初茫然不觉。她缩在殷长阑的怀抱间,犹然不由自主地打着摆子。
  殷长阑环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耐心地拍抚,声音低沉而温柔:“哥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
  或许是因为身边就贴了个热源,这阵突如其来的、翻江倒海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容晚初也渐渐从那种五感模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盯着眼前一片玄色的布料看了半晌,心思犹还有些恍惚,背上那只手还在轻柔而有节奏地拍抚着,她听见男人悠长而宁谧的呼吸声。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出来,喉间却好像被什么哽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头顶的男人似乎感应到她的变化,在她出声之前低下头来,光线微微地一晃,她就对上了一双深而幽邃的眸子。
  余痛还在她腹中微微地揪扯,让她眼中干涩涩的,也跟着微微地刺痛起来,声带犹自哑着,用气音念了一句“你来了”。
  殷长阑就看见女孩儿眼睛都红了,长眉没有描画过,也在这样苍白的皮肤上显出浓翠来。杏子似的水眸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回到了熟悉的荫庇底下,就再也撑不住那一点坚强。
  他一颗心都被这个眼神揉碎了。
  少女从方才疼痛难抑的状态中缓了过来,身体也不那么紧绷了,他一只手尚且被容晚初当作暖炉抱在怀里,这时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却还能隔着件薄衫感受到女孩儿柔软的腹部。
  他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手指。
  “阿晚……”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似乎觉得该有些话想说,但纷乱的词句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到底要说些什么。
  恰巧落地罩外头传来些许碎碎的脚步声,他就侧首看了过去,见到阿讷带着几个宫女,手中都端着托盘、并水盆巾栉之物从外间走了进来。
  那托盘上都苫着薄绢,殷长阑一时看不清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原本的意思只是教宫人出去拿些暖炉、汤婆子进来给容晚初暖腹,这时就不由得皱了眉。
  容晚初也看到了托盘上的物什,一时窘然,透白的面容上突然染了一点红,就分外的显眼,她抬起头来,有些祈求似地握住了他的手臂,道:“你先出去等一等好不好?”
  殷长阑未解其意,但被她这样一望,就不由自主地道:“好。”
  摸了摸她微微凌/乱的发丝,就抽/出了手来。
  那只手一直贴在女孩儿怀里,早就被捂出了汗水,皮肉都泡软了,这时重新落在空处,就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一夜大喜大惊,让他背上都不知何时出了一层汗。
  他出了内室的门。
  李盈等在内殿大门口的影壁底下,见他出了门,忙迎了上来,道:“大家。”
  殷长阑这半夜都没有睡,看上去却精神奕奕的,没有一点倦色,李盈只看见宫人出出进进的,也不大清楚前头屋里都闹了些什么,偷眼看了他一回,试探着问道:“您今夜就宿在这里?”
  殷长阑点了点头,道:“你去太医署,看看今晚是谁轮值,都叫了过来。”
  李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容贵妃有了什么不好,又觉得殷长阑的面色不大像,不敢再多想,低着头应了声“是”,道:“奴婢这就去,您的身边……”
  殷长阑看了他一眼,道:“我就在阿晚这里,满屋子的人,你倒怕我没人服侍。”
  李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一时半刻又想不清楚,但殷长阑都说了这个话,他就笑着告了声退,果然点了两个随从,亲自往太医署去了。
  ※
  房中窸窸窣窣的,宫娥将床前八扇的螺钿填漆云母屏风展开了。
  阿敏和阿讷带着人,趁着这一会的平静,手脚轻柔地服侍着容晚初换上了月事带,又换了褥垫,重新布置了熏香。
  阿讷投了热热的湿巾,替容晚初擦拭额间和颈后的汗迹,对上她的眼,面色就跟着眼眶一处涨红了,愧疚地道:“都是奴婢的错,没有照顾好了姑娘……”
  容晚初笑着摇了摇头。
  她这时仍然没有什么气力说话,也不知道那痛什么时候就要再来一回,由着宫人们摆布着重新安置在了帐中,目光还落在落地罩的珠帘上。
  出去的人已经走了半晌,带起来的帘珠也早就停止了摇曳,仿佛不曾有人经过一般。
  她不知为何心头就有些黯然,重新垂下了眼睛。
  帘子却簌簌响了起来,有人挟着一点淡淡的寒气进了门,没有径直走过来,而是立在门口问道:“都收拾好了?”
  阿敏拉了阿讷一把,应道:“回陛下,都好了。”
  就把包着漳绒套子的汤婆子放在容晚初怀里,收拾了余下的东西,带着一众人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把阔敞的内室重新留给了这两个人。
  殷长阑已经走了进来。
  窗下掌上了灯,光隔着云母屏风照进床帏间,暗得恰好不刺眼。
  容晚初整个人缩在厚而暄软的大迎枕里,一双眼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
  殷长阑在外面吹了片刻的夜风,本来有许多话想问她,想到她昨天晚上非要吃的那一碗冰,又难免有些恼意……到眼看着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坐在这里,脸儿白白的,犹自顾自只看着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一贯就是这样拿她没有办法。
  他在床沿上坐下了,就握住了容晚初的手,问道:“还疼不疼?”
  那双手驯顺地躺在他掌心里,指尖还带着刚经热水洗过的暖意,却掩不住皮肉里头的冷。
  女孩儿微微地点了点头,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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