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欣权衡了一下,觉得孙家可以。
吴箐桃马上要成为少夫人,待到她生下儿子,站稳脚跟,她们母女往后生活就有了保障。
她拉着吴箐桃又问可是心甘情愿,吴箐桃双颊粉红,含羞带怯,她与孙作庆做了一日夫妻,她尝到了情、事甜头,回想起来蚀骨销魂。孙作庆长得也不是多差劲,技术好可以弥补颜值的差距,关了灯都一样,这样一想,吴箐桃就没什么不可以的了。
孙家会尽快下聘,先让吴箐桃养好腿伤,孙家自觉有愧,走完三书六礼就会挑最近的时间定下婚期。
萧有容叫她们安心等着,不必焦急。
萧雨欣心里满意了,送走萧有容后,便回屋同吴箐桃畅想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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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长孙瑾带着蓁蓁几个丫鬟急匆匆赶回了春意院。
含霜早一步被送了回来,此时,就在春意院的侧屋里,围了一圈御医院御医,以连院判为首,正有条不紊,全神贯注着配置着解药。
还未踏进院门,就闻到了草药混合的气味,这味道说不上来,单单闻着就觉得难受,她回头看了一眼,春玲捂着鼻子,眉头拧成川字,蓁蓁面不改色,把阿瑾扶得稳稳的。
邵明渊给的单子里,上至百年人参灵芝,下至山楂陈皮,海里的海参珊瑚,陆上爬的毒蛇,五花八门,全部汇在一起,连院判看一眼就觉得能毒死人,更不用提现在配出来的味道,难闻到怀疑人生。
为找齐单上的药材,连院判几乎把御医院翻了个底朝天。
春意院是长孙瑾的院子,连院判担心她回来受不了这气味,没料到她神色如常,丝毫不见不适,开口就询问含霜状况,与配药的进度。
连院判心底夸赞,心道真不愧是公府将门之女,沉稳有气魄。
阿瑾去看了含霜,并未多待。
一来她待在这里会影响连院判配药,二来夜里未曾休息好,眼皮子打架,被蓁蓁劝着回去休息了。
她这一觉睡得沉,断断续续做了个梦。
携着她手的男人,是她所爱。
嫁得如意郎君,是她所念。
但她并不开心。
漫天遍野的红,婚服层层叠叠,遮面的珠帘摇曳,她拾级而上,心想自己算不得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她会在赐婚下来后,喜悦终于可以伴在那人身边,却忘记他已有心上人。
她伤心于他不爱她,又窃喜于她嫁给了他。
这辈子所求不多,能陪在他身边,即便他不会回头,她亦无怨无悔。
此生,惟愿他好。
望他得心所愿,佳人伴身边,缱绻恩爱。
她唇牵浅笑,温柔良善,望了一眼身边眉目沉沉的郎君。
心满意足。
九龄灵隐寺匆匆一面,入目的是小小郎君踮脚,救下树上白猫。
再次相遇,是少年持扇,意气风华。
曾有人说,年少遇见太过惊艳之人,往往爱而不得。
可你不曾经历过春日下的匆然对视,没有遇见过诗会上意气风华的温润少年,便永远想象不出心动后的念念不忘。
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会爱着他,往后余生岁月,即便身在偏僻一殿,再也见不到他,她都不会后悔,自己深爱着他。
长孙瑾醒来的时候,入鼻的是空气中飘散的苦涩药味,天色灰沉,窗外小雨淅沥。
她唤来蓁蓁,询问时间。
蓁蓁道:“已经酉时过半了,看姑娘睡得沉,我们就没有叫你。姑娘饿了吧,奴婢侍候你起身吧,小厨房一直温着饭呢。”
蓁蓁说话温和恭敬,扶着她起来了,确定脚腕不用换药,又侍候着穿衣净面。收拾妥当后,又匆忙去小厨房端了吃的进来。
外面下着淅沥小雨,蓁蓁裙角湿了一片,手里端着的托盘,碗上扣碗,护得严严实实,一滴雨水都没洒进来。
药味浓郁难闻,蓁蓁眉头不皱一下,阿瑾亦是,像是闻惯了一样。要知道,院里几个小丫鬟都受不了这个味,吐了几回了。阿瑾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姐,身子娇贵,却比小丫鬟还要强。
把上面倒扣的碗拿开,一碗鸡汤馄饨,一碗红豆汤。
阿瑾用银调羹划了划鸡汤面,热气滚滚,她舀了一只小馄饨,一口咬下,鲜香扑鼻。
阴郁心情都舒散了颇多。
白菜猪肉馅的小馄饨,小厨房的田厨娘厨艺精湛,每一口肉馅,每一口鸡汤,都好吃到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最后再用一小碗红豆汤,从胃部舒慰至全身。
她用帕子按了按唇,问蓁蓁,“你信有人会看见先机吗。”
蓁蓁稍愣,认真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她又说;“如果是好多人都说自己可以预见先机呢。”
蓁蓁闻言一笑,道:“这先机是什么,怎么跟路边的白菜一样,随处可见。”
阿瑾听了也笑了,遂不再多言,稍微歇上一歇,又带着蓁蓁去看了含霜,问了御医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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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府部署经营两代,埋下的暗线渗透朝堂内外,大至像纪凡这样的吏部尚书,在朝为官兢兢业业,是朝之重臣之一;小至像宁国公府里的粗使婆子,只能在外围活动,进不了内院,既监视不了也探听不了任何机密。
等到后来,太子长成,入朝参政,杨贵妃调进东宫的眼线多多少少也得到了一定职位,最近的一位是掌寝女官。
前世的邵明渊称得上一句感情上的傻白甜,他在政见朝事上有大才,在女人身上却单纯纯粹。他察觉杨贵妃有谋取东宫之心,也排查出埋在东宫的眼线,邵明渊解决的无声无息,那位掌寝女官是在夺嫡争锋中,死在杨贵妃跟前的。
这辈子,掌寝女官落井身亡,另外几个眼线依旧待在自己职位上,邵明渊没动他们,他们亦探听不了内殿任何事情。实际上,聪明点的眼线都知道观察监视人的言行举止,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也可抽丝剥茧一番,察觉出端倪来。
只可惜他们见到太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原本跟在冯永祥身边,协助内务管理的小太监,也因为冯永祥的半养老状态,闲下来颇多。
吏部尚书纪凡早十年前就被杨珂山说服打动,为他所用。在朝为官这些年,纪凡四十出头,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迁、调动、封勋等事务,他这个人严于律己,做事一板一眼,规规矩矩,最出名的一件事是有官员试图贿赂他,不想迁至太偏的地方,其实每回的升迁都以考绩而定,这人成绩不佳,就想走个后门。没料到纪凡刚正不阿,痛斥他一顿,连人带礼物一并赶出府。
也就是这件事情,让纪凡在朝中逐渐稳了脚跟,直到今日,都稳稳的坐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以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形象稳于朝中。
可实际上呢,纪凡暗中动了手脚,但凡有些有希望成为朝中中坚的年轻官员,他一并迁去了京外,阻止会变成东宫党的年轻势力入朝,便是纪凡任务之一。其次,入朝的年轻势力中,有不少都被杨珂山收服,为他效力。
为了不让太子扩张势力,英国公府一党可是费了大劲的。可即便如此,亦有聪明的会假意答应,实际站的是东宫,其中三十岁出头的刑部侍郎邓安便是其一。
邓安是个能耐人,表面和杨珂山一脉,实际却暗中联络东宫,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写下来传过去。他对太子寄予厚望,却万万没想到前世的太子是个恋爱脑,为了林梦芊和四皇子争得你死我活,他的那些秘密传话,进了东宫后石沉大海,是被杨贵妃眼线拦下了。
邵明渊不知道传信,邓安也在一月后“病逝”府内了。
这世,邵明渊一开始就想拿纪凡开头,正巧他又自己撞了上来。
长孙简生几乎不费余力的掌握了诸多证据,其中大半都是东宫送来的。
长孙简生大惊,随后便是无法比拟的震怒。
宣帝宽和睿哲,他察觉出朝臣分成了两党,却并未有所动作,他牵制着,让他们为国效力,却又不能发难。宣帝前世确有着手部署,要为儿子铺路,将英国公一党连根拔起,却不料碰上杨贵妃暗中下毒,身体逐日不佳,而儿子也为了一个女人,变得失了太子尊严。
何其不幸!
宣帝睿明一生,人人称赞他明君。
可这位明君,前有爱妻早逝,后有爱子盲心,他自个儿也死得凄凉。
齐朝依旧是齐朝,可坐在上面的人,变了。
第58章
【清理朝堂】
邵明渊布置好了,连证据都给了长孙简生,一来表明能力,二来讨好岳父。
他要将纪凡等人尽数根除,给予英国公府重重一击。
英国公反应迅速,在翌日被魏太史参了一本之后,就迅速与纪凡撇开了关系。
这一本参的突然,可谁不知道魏太史向来直来直往的耿直脾性,号称从不说假话,连太子都挨过他的骂。魏太史知道的不多,也是一月前受了太子委托,特意多注意了些纪凡,好巧不巧真叫他察觉了些端倪。
昨儿纪凡把刺杀一事往西凉引,他就觉得不对。颇像故意引头,转移视线,再加上他知道纪凡此人并未刚正不阿,想了又想,今日早朝,一本折上参了上去,打得纪凡和英国公一个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