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发生什么了。”林梦秀带着几个姐妹也赶了过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林梦芊眼圈稍红,却又坚强又娇柔的摇了摇头,“无事,就是有一些小误会,吵着你们了。”
她这模样,若有男子在场,断不会舍得叫她受一点罪,捧在手心里都怕她委屈。可惜现在在场的都是世家贵族的小姐,心性天真的还真没几个。
“公主,此事说来话长,可否请公主替我们寻一处清净地方,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解决。”
邵芸琼得了太子话,就等着今天这一出,故而长孙瑾一出口,她就答应了下来。临时托付了玉嫣露和邵芸惜帮她看着场子,她带着几个当事人去了一处清净的偏厅。
而此时此刻,在水榭里捏开一粒花生的容澈,则皱着眉头,奇怪出声,“不对呀。”
“怎么不对?”邵明渊手里端着茶盏,坐靠在椅上,姿态闲散,连多余的眼光都不给容澈一个。他不敢光明正大的把眼睛黏在阿瑾身上,怕她有所察觉。
而且,今儿阿瑾穿得这身雪青色的衣裳可真好看。
容澈重新坐回椅子上,皱眉,“不对,肯定不对。我看见的预言里没有阿瑾在,林家和吴家两位姑娘是在一起的,但绝对不是在吵架。”
邵明渊端茶的手一滞,不动声色的搁回桌上,问:“这么说,你看见的不对。”
剧本是邵明渊亲自安排的,阿瑾从江南回来,就算没有簪子的事情,也轮不到林梦芊大放光彩。
他的阿瑾那样聪明,在看见簪子的那一眼就应该猜出来异样了。前世里的她接受了自己所有的阴暗面,永远都是离着他最近的人,而林梦芊眼里的他,只是他保持着的温润模样,自己最狠最恶的一面,从来都是阿瑾最为熟悉的。
可是这辈子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去尝到那些令她伤心的事情。
他重生一次,前世那些性格又能掰正回来多少,若两人在一起,成为彼此最为熟悉的人,他又能欺瞒她多久。
阿瑾能接受这样的他吗?
“诶诶她们走了!”容澈突然又道,“我刚才说的你是不是没听见。”
刚才走神的太子确实没听见容澈又说了什么,可他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你看见的,该不会都是她们上辈子的事吧?”
容澈:???
邵明渊出言惊人。
容澈看着依旧悠哉的太子,不明白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一般来讲,我想的都是未来改变了。”
邵明渊看了眼外面阿瑾离开的背影,道:“你还看见什么了?关于阿瑾。”
容澈对上他转过来的视线,冷静的如同古井深水,波澜不起,寒意深深,给人一种琢磨不定的感觉。
“那你又知道什么呢?”他反问,目光深沉。
彼时他不慎进了这水榭,看见的便是一脸丝毫不意外,坐在椅上,一手执盏的太子。他的目光居高临下,眸中平静,唇角勾着的笑仿若在说“果然如此”。
相较于混进来的他,太子明显是一早就侯在此处等着了。
等着的目标,自然是长孙瑾。
容澈有种强烈的感觉,太子知道的事情不少,说不定他们都活在了他的监视下。
而今天,恰巧证实了他的想法。
“孤知道的,自然是孤该知道的。”邵明渊站起身。
这话就是在故弄玄虚了,容澈也不甘示弱,“那我看见的,自然也是我该看见的。”
情报不能共享,就不用给对方好脸。
容澈的字典里就是没有怂这一个字!
邵明渊想杀容澈不是一天两天,阿瑾如此拒绝他,里面都有容澈的手笔在。这个搅事的男人,他倒是可以现在就将他杀了。
他觉得自己脾性还是收敛不少,可以忍他到现在。
“容澈,孤在问你,你看见了阿瑾什么?你又对她说了什么。”邵明渊沐浴在透纱而入的日光之中,身姿修长,神情平静,语气沉稳,但周身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戾之气。
气压低的似乎能卷起黑风来,仿佛只要容澈说错一个字,就会被太子就地除掉一样。
容澈笑了,戏谑中带着丝挑衅,“皇城天子脚下,储君杀人,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甚是容易。我今日死的不明不白,想来来日阿瑾必定为我洗白冤屈。”
这话说的大胆,姜禾听着心惊胆战。只是姜禾没想到,太子非但没生气,唇角渐渐浮起笑容来,也不知是因为他胆大不怕死好笑,还是生了赞许。
容澈知太子不似寻常人,若是因这点儿生气,那他就要看不起他了。
少年不过将将十七,生的俊美异常,颇有祸国殃民之姿,平日里一双眼眸温如三月暖风,唇角上扬维持在合适的弧度,似乎天生不会生气一样的温润好脾性。
两人相差不过一岁,可容澈总觉得这人身上少年气息薄弱,更多的是岁月沉淀所凝聚的沉稳与从容,以及温润中隐藏着的锐与戾。他不知道是不是宫中过于勾心斗角,将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孩子磨砺成了这样,总之太子不像是个少年人,反倒像个历经岁月风霜城府极深的成年人。
违和,却又莫名契合。
第29章
【一致对外】
邵明渊准备离开了,容澈却张口叫住了他,“殿下,你可否原意与我一赌。”
他步子停下,侧过身,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冷淡而又平静,“赌什么。”
“就赌春狩时的细节。有几位小姐可都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吧。”容澈眸中浮笑,“我看得到她们的行事,如若出现了偏差,那我就认输。”
邵明渊不动声色,心底却在啧笑,“你若是输了,就离得阿瑾远远的。”
容澈听了就笑,“殿下莫要忘了,我若离开了,她依旧不会将你当做良配。”一顿,“我不会离开京城,但我可以让她不再带着抗拒心看殿下。”
他对阿瑾撒谎,并未看到致她死亡的人是谁。
撒谎于他而言是良心不安,圆一个完整的慌更是要费尽心神。
容澈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但与天家硬对硬,他是可以怼太子,若太子一心要娶长孙瑾,宣帝一纸婚约赐下。他是能带着阿瑾不顾家人生死的远走高飞,还是叫她带着必死的恐惧嫁入天家。
其一,容澈是有点喜欢她,但并未喜欢到失去理智。其二,倘若她真的嫁入天家,他会因为撒谎而良心不安。
前世一说实在匪夷所思,他听到不免心中轻啧。
往前日子里的预言没有改变,可来到京城后,他亲眼看着几桩事情与预言产生了偏差。
他更愿意信的是未来被改变了。
“但如果我赢了,殿下不许再纠缠阿瑾。”容澈神情语气坚定,直直注视着邵明渊。
邵明渊颔首应下,“可以。”
容澈不会赢,邵明渊心知肚明,胜券在握。他在阿瑾心里是有些分量的,不明不白的没了,以阿瑾的性子,就算不会追究到底,也会永远成为横在心里的一根刺。
“春狩时候我会一起过去,到时那几位小姐的动向,我会一一告诉殿下,但是殿下,你不可以出手干涉任何一人,包括阿瑾。”
“那孤就等着春狩那一日了。”
他这话说的从容冷漠,转过身转过身,背对着他突又寒着声音道了一句,“容澈,旁人走了你预见的宿命先机,那是旁人的事。那既不是阿瑾,亦不是孤,孤的路是握在孤手里、走在孤脚下的。”
语闭,径直走出水榭,姜禾看了容澈一眼,也急忙跟了上去。
容澈倏地松了口气,垂着眼稍微沉思了片刻,目光紧接着转到了庭院中。
那里,长孙瑾一行已经离开,他目光锁定了几人,失效了多日的预言技能,在这瞬间恢复,运用如初。
**
吴箐桃恨死林梦芊了。
平白无故被她泼了一身脏水,若她不是和长孙瑾有亲戚关系,这一口锅岂不是要扣她头上?!
“表姐,你信我!那日林梦芊送到我手里的簪子就是这一支,我一见就喜欢的很,今天的诗会特意戴上了!如果真的是我偷的,我怎么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往头上戴!”
“吴家妹妹,我送你的是一支白玉梨花,是和长孙家两位姑娘一个作坊定制出来的。若长孙妹妹不信,大可去万花阁一问,我一共定了六支簪子,其中三支给了三位堂姐妹,剩下三支是为你们三人准备的见面礼。”
林梦芊不卑不亢,神情柔弱中带着坚定,语气柔软,似乎不见慌乱。反观吴箐桃,早就气的跳脚了,狠狠剜了她好些眼,林梦芊也仿若未见,目光坚定的和长孙瑾对视。
吴箐桃确实是被陷害,所以她才会急切的要洗脱身上的嫌疑。林梦芊同样不知道簪子被调了包,她怀疑是长孙瑾动的手脚,以前世对她的了解,长孙瑾确实聪颖多智,否则也躲不开她那些暗算陷害,只是她再怎样聪明,还是不敢得罪她,也得不到邵明渊的爱。
林梦芊心中小有自得,又道:“长孙妹妹仔细想一想,我与你仅在玲珑阁偶然一见,如果真的是我那时偷了你的簪子,店里的伙计也该是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