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璇把人扣在怀里,不让他跑,捏着对方的下颔狠狠地再亲一口,哑声道:“我是你妻主,为什么不能碰你。”
晏迟墨眸含泪,湿·润柔亮,声音又轻又软,看上去特别好欺负。可他自己还没注意到这一点,带着委屈的腔调辩解道:“你明明是生气了,又不告诉我。”
殷璇伸手摩·挲他眼尾,低声道:“因为你对凤君一点想法都没有。”
晏迟愣了一下,稍微明白了一点,还不等他试探着再问一句,就被压着又亲了一回。
他伸手环住对方的身躯,听到耳畔热而缱绻的气息,带着轻微的低哑响在脑海中。
“我想立你为后。”
晏迟浑身僵住,脑子完全转不动了,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更进一步,掠夺掉他所有的情感与思绪。
“孤要立卿卿为凤君。”
朦胧灯烛,四处皆是昏暗的,只有她眼眸明亮,熠熠如星,编织出令人甘堕红尘的囚笼。
“我要你的一生一世。”
殷璇温暖的指尖擦拭过他的眼尾,低头吻去眼睫边缘淡淡的湿·润,气息交换融合,缱绻地缠绕在一起。
“我……”晏迟说不出话来,喉间完全哽住了,片刻之后,闭眸又睁,才决定了什么似的,回复道,“只要你想,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是,册立我这样的人,违背古训,大逆不道,百官会进言,百姓会谤议……妻主的心中,一辈子将天下放在前面,难道要为我自毁长城吗?”
他握住了殷璇的手,每一个字都清淡而温柔。
“纵然一时无怨,百年之后功德碑的上面,你也会后悔的。”
“晏郎。”殷璇看着他道,“我不会后悔,却也不会让你遭受非议,办法那么多,让我一项一项实施。”
此刻已至寂夜,春寒稍冷。晏迟握着她的手,却觉得似能触摸到鼓噪跳动的心音,每一下都刻满无声的柔情。
————
次日清晨。
东吾醒得很早,他前一天睡得久了,晚上翻来覆去地瞎琢磨宫里的这几件大事,可什么也没想清楚,准备去问问他的晏哥哥,一大早就收拾妥当,整理好这些难缠的汉家服饰,从延禧宫一直散步似的走到宜华榭。
这时候仍是太早了一些,院子里只有几个下等侍奴在修剪花枝,在见到他时想要行礼通报,却被东吾拦下了。
他抬起手指抵唇,想起昨晚殷璇歇在晏哥哥这儿,小声道:“别出声,我要偷看。”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靠在窗边研究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里面清淡温柔的几句话。
“……香囊我给你换一个,里面装的是白梅香尘和沉香屑……”
是晏哥哥的声音。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抱有一些绮丽期待的东吾长长地叹了口气,刚想过去敲门,就见到面前的房门打开了,帘子卷起,殷璇跟他撞了个正面。
东吾一时呆住,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她,他盯着对方那双望过来的眼睛,然后有点儿犯傻地往旁边挪了几步,等殷璇出去了,才慌张地挪到晏迟身边。
晏迟看得好笑,把他望着殷璇背影的脸扳过来,故作生气地道:“你来做什么?”
东吾下意识地道:“我想看你们……”
他猛地停住话,才反应过来不能说出来。东吾抓住晏迟的手,努力解释:“我想请教你几件事。”
他把话说完,才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鼓起脸装得更凶:“我比你位分还高,你这么大声凶我干嘛呀。”
作者有话要说: 晏迟:你们这些叛徒,我被陛下掳走了QAQ
阿青:不敢救。
静成:不能救。
百岁:郎主自己脱吧。
晏迟:……呜。(哽咽)
第38章 贼心不死
此事掀过, 宫中诸事以后皆由应如许与苏枕流安排。周家既然宫中已经出事,那么前朝应当也会遭逢动荡。
东吾年纪轻,又是别族的王子, 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太清楚, 等晏迟委婉地跟他说清楚, 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女帝的深宫之中,竟已是换过一遍新天了。
不过他显然对这些事不太上心, 坐在案边继续吃糕点。东吾很喜欢这些甜甜的东西, 口味软得过分。
因为十三关外的部族民风剽悍, 口味也重, 因此宜华榭这些绵软甜蜜的甜食格外讨取东吾的欢心, 这也是他常往晏迟这儿跑的原因之一。
东吾吃了点东西,一边道:“陛下跟哥哥, 感情真好。”
晏迟坐在他对面看书,眼前墨迹清晰,但却没有看进去,而是伸出手弹了他额头一下, 道:“嘴里有东西,不能边吃边说。”
东吾把糕点咽下去,有些震惊地道:“你不是在看书吗?”
晏迟慢慢地翻过一页,道:“我听得出来。”
东吾“哦”了一声, 摸了摸额头,像是鼹鼠似的又吃了一块,然后接过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手, 道:“我听说,大皇子给苏,呃……”
他就记了个姓,别的一概不知,本以为晏迟会告诉他,结果他的晏哥哥面色不变地望过来,神情镇定,但却没有一点儿要补充的意思。
东吾结巴了一下,然后索性道:“苏……那个谁。”
“苏枕流,苏贤卿。”
东吾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记没记住,继续道:“他要养周贵君的孩子。”
晏迟把书放下,直言道:“你真是想问这个吗?”
东吾被戳穿表面,反而理直气壮起来,撑着下颔道:“不是啊,我想问哥哥跟陛下的事,我想知道她那个……有没有……”
他咳了一声,总算还记得一些教导,俯身到晏迟耳畔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刻,晏迟白皙冷润的肌肤上泛上一阵鲜明的微红,他有些气恼地看了东吾一眼,一时没说出话来,道:“你……你年纪不大,怎么什么都好奇?”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要好奇的呀。”东吾笑眯眯地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看过去,“晏哥哥……”
下一刻,晏迟拿出了两本四书五经,逼着东吾读了整整一个晌午。
————
太初八年三月十六,云州,春日暖阳。
久居深宫的宣冶女使换去了身上的官服,而是身着暗红色的女式劲装,巴掌宽的收腰勾住腰身线条,收腰上镶了银制的花边儿。
她原是殷璇身边的人,是大殷暗卫的领袖之一,曾陪同女帝陛下上过战场、实打实地杀过那些犯上作乱的头颅,平定之路从北方一直至最南端的罡州。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武功强悍、知根知底的顶级女使,却被殷璇塞在马车前做马夫,拎着前头这三匹温顺枣红马的缰绳。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在前面骑马走得远了点的殷璇。皇帝微服,向来暗卫随处皆是,况且陛下武功高强、世间罕有,倒是不必担忧。
宣冶叹了口气,又转头看了看后面。双层的银色绸面车帘之后,是怀着身孕、身娇玉贵的晏公子。如今宫中之事交由兰君千岁和贤卿千岁主持,陛下便直接决定下来,让晏公子伴驾。
中途有人劝阻过,说晏迟的身体不宜颠簸操劳。但徐泽那边儿马上传过来一个缠绵病榻的消息,在殷璇面前说上这话的人就更挑不出人来了,最终便成无人阻拦的局面。
不过这样也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晏公子在宫外养胎,将孩子稳固下来,反倒要比在深宫之中还要轻松一些。
云州是远离京都的繁华之地,民风淳朴,云州州牧是新上任不到三年的地方官,出身于科举,是上上次科举的探花郎,随后做了几年翰林,便调来云州。
殷璇私访从这里开始,尚且还算一个好的开端,在她的设想以及奏折上所呈现的来看,应当不会太过偏离预期。
马车行驶得慢,双层的银色丝绸车帘上挂了压帘子的珠串,随着春风微微晃动,碰撞出细碎的响动。
马车旁的内壁上,忽地传来一两下叩击声。正当宣冶回头,正看到车帘微微撩起,一张少年郎的脸从中露出来,长发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下颔削瘦,唇红齿白。
是晏迟身边那个叫阿青的小郎。
宣冶被那双剔透如水晶的眼眸注视着,心里忽地一跳,听着阿青声音和气地问道:“宣冶大人,我们郎君问,还有多久到云州城。”
宣冶与他对上了一瞬视线,旋即反应过来,回复道:“再有一炷香的时辰,便差不多了。”
因是微服,明面上并没有多少人,只是一妻一夫,以及从旁伺候的人而已。但宣冶知道周围一定隐蔽着暗卫,便觉得方才愣得不是时候,忍不住老脸一红,转头继续注意手上的缰绳。
烈马强弓,她也挽过驯服过。怎么如今换上这三匹温顺枣红马,就放在掌心里这么扎手?宣冶自己瞎寻思半天,也没想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再过了片刻,果然见到了云州城的刻字。殷璇骑马在前面等了一会儿,等到马车跟上来后,一并通行过去。
云州城最有名的客栈酒楼,名叫云生结海楼,是以李朝诗人的诗句命名。马车停到楼前,晏迟正要自行下车时,面前的双面银帘被撩起来,外面温度稍冷的空气吹拂在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