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握了和纯的手便不想松开,直拿眼睛上上下下将后者瞧了个溜溜够,才满带笑意的说道:“我早知道公……和纯你是个懂事之礼的,我们瑶林真是修了几世的福,才能娶到了你。”
和纯脸上红霞更甚,偷偷斜乜了眼福康安,微垂了头略带了羞涩轻声说道:“和纯如何当得了额莫克如此称赞?他……他却也是极好的。”
福康安右手握了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下,脸上竟微微现了红色,傅恒不由抚须大笑,拿手在福康安肩上拍了又拍,和纯更加羞赧起来,想起今日来意,忙岔开话题说道:“和纯今日过来,原是要向阿玛哈、额莫克敬茶的。”
这次傅恒却是摇了头,说道:“你们二人今日能想着过来,我们心里便十分满足了,敬茶却是万万不可的。”
福晋也连连附和,和纯心意却很坚决,开口说道:“和纯知道自己身份与平常女子并不相同,因此不能侍奉阿玛哈、额莫克身边,已是倍感遗憾及羞愧,如今唯有这一心愿,还望阿玛哈、额莫克成全。”
傅恒夫妇一时间左右为难,内里而言,和纯能有这番心意他们自是高兴,可要知寻常女子初为人妇后,敬早茶时是需要跪着的,在普通人家便也罢了,在他们来却是非同小可,只是见到和纯面上心意拳拳,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拒绝,一时间左右为难。
福康安早知父母会有如此反应,路上来时已是想好了方法,此时便开口说道:“阿玛,额娘,依儿子看,您二老便允了和纯的要求,却也不必太过为难,只将跪礼改为万福礼仪,如何?”
傅恒与福晋对视一眼,沉吟了片刻时间,到底还是颌首同意了,于是和纯二人果然依着福康安的说法行事,算是皆大欢喜,待得事毕,福晋牵了和纯入内室去说些悄悄话,福康安则跟着傅恒往书房去了。
说了半日话,午膳自是在富察府上用了,接着又喝了两盏茶,和纯跟福康安才辞了傅恒和福晋,如来时样,登了马车从偏门出去了。
“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凭什么不让我见新月!都给小爷滚开!”行至半路,突然有男子咆哮的声音传入车内,期间更掺杂有某个熟悉的名字。
和纯不由有些好奇,想着不知是哪家不懂事的男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呼喝格格名讳,虽隐隐猜的j□j不离十,却还是止不住想看个究竟,福康安见她颇有期待的神色,不由好笑,便将马车帘子撩开一角,使和纯既能看到外间情景,又不至漏了她自己身形。
和亲王府之前,正有二十上下青年男子在与五六个王府家丁纠缠,不是骥远却又是谁?和纯虽未见过他,但方才听见话音的时候便隐隐猜测会是努达海那不成器的儿子,如今见年龄似乎对的上号,心里便确定了下来,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想当初看新月格格之时觉得知道骥远是个不着调的,却着实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当街随意直呼新月名字的行为来,好在这条街道大都住的是皇亲贵族,行人甚少行至此处,不然指不定会闹成多大的笑话了。
再说骥远,当初雁姬确实答应了为他进宫向太后求道赐婚旨意,只当是她并未发现努达海对新月的心思,新月姊弟当日离府之时努达海既露了痕迹,雁姬如何还肯入宫求旨,为自己府上招引祸患?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又找了许多借口拖延时间,眼看着小半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骥远再怎么心思愚钝,也能明白雁姬是不想替他求娶新月了,如何能甘心?
他他拉将军府上差不多被骥远给翻了天,还是雁姬严苛着下人,才没能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来,又并着老太君将骥远狠狠训了一顿,说他与骆琳兄妹二人,眼看着都到了嫁娶的年纪,他如此行事鲁莽,如何还能得姻缘?
只骥远毕竟不死心,少不得在将军府又闹腾了几场,雁姬无法,只得恳请了努达海找人“看顾”儿子,将他拘在了府里,免得将颜面丢到外人跟前去,每日也少不得说教,可骥远倒真是个倔头的,如何劝说教训就是拐不过弯来,加上努达海也有些心神不属,这父子二人一番形态看在雁姬眼里,让她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不查之下,竟让骥远钻了空子,独自溜出府来到了和亲王府门前,指名道姓说要求见新月格格!
81第八十章 将军府内风波起
当面白无须的和亲王府大管家走出府门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是闹的有些不好看了起来,骥远自恃大将军独子,加上素闻弘昼浪荡不羁名声,心里便有些看不起和亲王府之意,因此吵闹起来肆无忌惮,却忘了他自己确实毫无品阶的白身之人,和亲王则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当朝天子的亲弟弟。
不过骥远口中虽然骂骂咧咧,但总算未出什么污言秽语,只是吵闹叫嚣声音极大,更甚至已动起手来,虽然这条街道居者均为达官显贵,几乎不见什么行人,可若任由骥远如此泼皮无懒的样子继续闹下去,和亲王府的颜面确是被落了下去,大管家看着拼死拼活要冲破众侍卫阻拦的骥远,眼神就有些不善了起来。
和纯素来看不起泼妇骂街的行为,更何况做这件事的竟还是个大男人,因此上已是别过脸去,不想再污了自己双眼,福康安见状直接甩手撂下了帘子,吩咐车夫打马径自往归路去了。
和亲王府大管家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三言两语便噎的骥远再也叫嚷不出来,更说他是冒充将军之子,要拿了去大理寺法办,骥远虽然是个愣头青,但却也明白自己这事情不好闹大,只得自己个灰溜溜的回了将军府不提。
福晋得了回报的小心轻哼了一声,新月之前的行事本就不招她待见,好不容易自家王爷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将新月变相软禁了起来,熬过了和纯大婚,不成想她人还没出来呢,就又出了这档子事情,于是越发看不上新月了。
等到弘昼回府,福晋便把事情跟他说了,弘昼的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今天早上散朝之后那个原本跟自己没有半分交集的努达海不知为何出言留住了自己,还拉着他往龙源楼吃了顿酒,话里话外露口风打探新月消息,已经让他心下甚是鄙夷,没想到竟连努达海的儿子也冲着新月来了,看起来自家皇帝老哥丢给自己的不是包袱,而是惊雷啊。
福晋察觉到弘昼脸色有些不对,便有些担心的询问道:“王爷,您有心事?”
弘昼也不隐瞒,便将早上的事情说了出来,福晋脸色顿时也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停顿了半晌,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可是苦了雁姬。”又问道:“那新月现在如何处置?”
弘昼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克善病不是还没有好起来么?那就让她好生照顾着吧,免得再起什么事端,将污水引到咱们府上。”只是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心里想着该如何寻个由头将新月丢还给自家皇帝老哥去头疼。
克善房内。
新月小心翼翼的从云娃手中接过汤药,看着垫了枕头靠在床头看书的克善,眼里闪过一抹责怪的神色,示意云娃从克善手里抽了书,然后坐在床边,嗔道:“病还没好,看的什么书?快快把药喝了,将身子赶紧养起来才是。”
克善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瞥见新月身上素白衣衫,更是低下头掩饰住了面上略带厌恶的神色,其实自懂事时起他便不太喜欢这个姐姐,遇事动辄落泪,更害得自己挨了不少莫名的训斥,如今阿玛额娘新丧,还未出服便整日惦念青年男子,害得自己不得不做出这番计谋,丢下了上书房的功课,要知端亲王付的未来现下可是担在了他的身上,要奋发努力才行,可新月不但不有所相帮,反倒扯了不少后腿。
正沉思间,忽听新月略太高了声音,带了些焦急的说道:“克善,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快快把药喝了,赶紧躺下休息,早就告诉你身子还没好便不要看书,你偏不听……”
却原来是新月见克善久久不接过自己手中的药碗,只是低着头,以为他又有不适,这倒是克善这些日来为了敷衍走新月,经常做出的姿态,克善回过神来,听了新月的唠叨,倒是没有反驳,只装作虚弱的声音说道:“确实是有点累了,多谢姐姐关心。”
说完,接过药碗分了几大口喝尽,才在云娃的服侍下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假寐,听着新月和云娃起身离开之后,才又缓缓睁开双眼,盯着头顶的帐幔流苏,面上渐渐有了决绝的神色。
新月出了克善内室之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像往常一样坐在桌旁,盯着木质的桌面发呆,继而落下泪来,她心里盘算着时间,知道和纯跟福康安大婚已过,只觉得难受的很,因此这两天已是哭了好几场,眼睛的红肿都快遮挡不住了。
云娃看着新月这番样子,眼神闪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屋内一时寂静了许久,直到新月渐渐止住泪水的时候,她才走上前来,提了茶壶倒了杯水放到新月面前,轻声说道:“格格莫要太过伤心,奴婢看那富察大人对格格似乎并非无意,如今他虽然尚了公主,但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