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雁姬自嘲般笑了笑,转头看向铜镜里依旧是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自己,不由在心里感叹“红颜未老,情谊已断”,原来自己与努达海之间所谓的爱情,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的考验,抬起头来看向不住的走到窗边看着夜空中那弯新月发呆的努达海,只觉得心中愈发的冰凉,这个男人,竟然已经心焦到忘记了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失态了么?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雁姬,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离,可如今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雁姬的心不免软了下来,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努达海身边,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被惊回神来的努达海略带了些慌张之色的双眼,浅浅笑了一下,说道:“我其实很佩服这个新月格格,明明比我们珞琳还小了几个月,却比她懂事了不知多少。”
努达海悚然一惊,不知该如何答话,雁姬却又不疾不徐的说道:“骥远的心思,恐怕终究是要变成竹篮打水了,皇上既下了这样的旨意,便是将新月格格与将军府划清了界限,只希望我们儿子不要太过伤心了。”
言罢,雁姬又叹了一口气,也不去看努达海的脸色,自顾自的转身向床边走去,径自歇下了,留下努达海呆站在原地,她已经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接下来就只能看努达海自己了,如果他仍旧执迷不悟,雁姬不介意离开将军府。
这天深夜,夫妻两人躺在床上,都是彻夜难眠,努达海更是辗转反侧,一想到新月便觉得心口阵阵刺痛,想起那日她趴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那种软玉温香的感觉他至今仍旧不能忘却,可是仅存的那丝理智也告诉他,新月是比自己女儿还要小的和硕格格,是自己儿子的心上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犯下如此荒唐的错误,这样的认知让他痛苦万分。
努达海整晚在备受煎熬中度过,新月对此自然是毫不知情,她带着克善在午膳前就到达了和亲王府,早有人入府通传,王府总管带了些家丁仆佣等候在门口,没有太过热情的欢迎,却也是恭谨守礼。
弘昼虽然对乾隆分派给自己的“破事儿”有些不满,但碍于皇家的颜面,不得不装装样子厅内等候,好在新月并不是个完全不懂事儿的,纵使神情还有些恍惚,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再加上那个面上虽仍带着稚气,却像小大人儿般谈吐的克善让弘昼想起了年幼时候的自己,不知怎么就合了眼缘,于是向来喜形于色的他原本耷拉着的脸色突然就多云转晴,和颜悦色了起来。
“从今儿起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王和福晋说。”弘昼这话是看着克善说的,连眼角都没往新月那瞭,那扬州瘦马的样儿哪有半分他们满清女子的风范?单是看着就让他感觉不舒服。
弘昼的嫡福晋吴扎库氏早些年已经殁了,如今府内当家的是继福晋章佳氏,此刻正陪在弘昼身边,对自家王爷如此爱憎分明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不免腹诽:“您这表现的也忒明显了,咱就不能多少婉转点么?”
见弘昼不管不顾只拉着克善说话,便也上前去拉了新月的手嘘寒问暖了一番,只不过新月想着自己的心事,应和起来就有些心不在焉,原本章佳氏也不甚喜欢新月,见她如此敷衍自己,心里暗暗着了恼,没说了几句话,便让人带着新月到以收拾好的住处去了。
克善原本应该是跟新月同住一个院落的,可弘昼一番话下来,心里对这个小世子很是满意,见新月那个样子,怕好好的孩子跟在她身边难免遭受荼毒,便命人收拾了离自己住处较近的益处小院落,安排克善住了进去,反正和亲王府不差房子。
新月本来是反对了两句的,但她的嘴皮子哪抵得过弘昼利落?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打发了,不免让她又红了眼眶,可弘昼不吃这套,又见不惯新月哭哭啼啼的样子,所以进府的第一天,他就冷着脸把新月训斥了一番,然后拉着克善扬长而去。
可想而知挨了训的新月会是什么样子,这善后的事情自然由章佳氏处理,于是接下来有半个月的时间,弘昼都没能跨进章佳氏卧房的大门。
新月姊弟就这么安置在了和亲王府不提,从回疆来的含香公主,终于也被一顶轿子,抬进了皇宫大院,入住到了漱芳斋。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蒙丹顿时就跟发了疯一样,拖着他那满是伤痕的身子下了床就往门口扑,却让恰巧进门的箫剑拦了个正着。
“放开我,我要去救含香!”蒙丹不顾一切的大叫着,想要挣开箫剑拉着自己手腕的手。
“救人?”箫剑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去送死才对。”
“我不管!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去!她在等我!她在等着我!”蒙丹喊得有些竭斯底里,但又实在挣脱不了箫剑,只得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睛像要冒出火来。
“要进宫,不是不可以。”箫剑简简单单一句话,顿时就让蒙丹偃旗息鼓了,他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蒙丹,继续说道:“听着,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仇人……”
接下来就是彻夜详谈,因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莫名其妙的信任感,箫剑知道了完整的“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故事,蒙丹了解了数年前那场血腥无比的文字狱。
没有了五阿哥、小燕子等人的帮忙,箫剑跟蒙丹能不能进得去皇宫也是个不小的问题,箫剑虽然在江湖上漂了不少年头,但认识的那些朋友,都是跟红墙琉璃瓦的皇宫八竿子打不着的,而来自偏远地区的回疆人蒙丹,更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两人计划来计划去,得到的结论就只有一个——夜探紫禁城。
讨论到热血沸腾的两个人制定了若干路线,想到杀父之仇、想到翘首企盼的情人,箫剑跟蒙丹的眼里都嘣出了若干火花,恨不能立马插翅飞到皇宫内院中去,却完全忽略了紫禁城是何等戒备森严的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想把箫剑摘出来的,因为实在喜欢朱宏嘉在武林外史里面饰演的熊猫,奈何NN书里面正常的人实在太少,我只能一事论一事,还是把箫剑一起解决了吧。
PS:过年回老家了,老家的空气真好啊,给大家再拜个晚年吧~
76第七十五章 箫剑蒙丹夜入宫
漱芳斋里,含香穿着她那身回族服装,满面悲戚的伫立在窗前,维娜跟吉娜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面面相觑,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日了,虽然含香一进宫就被封为了贵人,并且得了不少赏赐,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的,但乾隆这些天却连漱芳斋的大门都不曾踏进来过,于是维娜跟吉娜很快就意识到,她们的含香公主似乎并不受大清皇帝喜爱。
正在两人发愁该如何完成阿里和卓入宫前交代的任务时,太监尖锐的通传声突然传来——“皇上驾到!”
维娜跟吉娜眼中顿时一亮,面上也不由现了些喜色,抬头看到窗边的含香不为所动的样子,吉娜轻咳了两声后用维吾尔语说道:“含香公主,请不要忘记大王所说的话。”
含香闻言身子颤了两颤,猛地回过头来盯着吉娜半晌,才冷冰冰的说了句:“用不着你来提醒。”说罢,缓缓的走到了门前,抬头挺胸仰着下巴准备迎接乾隆和自己“悲惨命运”的到来。
和纯跟在乾隆身后,看着自家皇帝老爹略带兴奋之色的脸,颇有些无奈之感,她怎么都觉得非得拉着自己来“体验”含香身上奇香的乾隆,那样子像极了想要炫耀自家宠物的主人。
“恐怕您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和纯在心里默默想着,含香见到乾隆会是个什么态度,她可是能猜个十之八、九。
所以当维娜跟吉娜还有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而含香则鹤立鸡群般站在众人面前,顶着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看着乾隆,直到后者脸色有些发黑的情景出现的时候,和纯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
漱芳斋中一时间鸦雀无声,房中渐渐弥漫上火药的气味,看着乾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纯只得在心里暗暗叹气,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准备开口缓和一下,没料到却被人抢了先。
“皇上!我坦白的告诉你吧,到北京来、到你的皇宫里来,根本不是我的本意!”含香果然是语出便惊人,话一出口和纯便眼见着乾隆的脸登时就黑了半截儿。
乾隆心里那个气啊,先不说他心里面对这回疆公主有没有那个想法,单说现在,他可是连句话都没说呢,人家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蹦出来这么句话,他能好受得了吗?更何况身边还跟着和纯,就这么在女儿面前被落了脸,这让颇好面子的乾隆如何能不气?
而含香却压根儿没顾及乾隆的反应,梗着脖子继续说道:“可是既然我顺从我父亲的命令来了,就是早已把一切都看透了,皇上,随便你要把我怎么样,我都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话一说完,含香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大义凛然、任人宰割的样子,这下子乾隆的脸可是彻底的黑透了,和纯偷眼看到他微眯起眼睛的样子,尽显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