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星渊却摇头:“阿桑,司靳这两个月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自然无法给你传讯。”
凉烟惊诧:“他怎么了?”想到皇室那些一直想铲除他的人,心头一凛,“莫不是出事了?”
“嘉盛皇朝多座城池爆发瘟疫,而他们王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迟迟未立的储君,如今立了,不是别人,正是司靳。所以他现在焦心的不仅是瘟疫之事,还有来自其他皇子对储君册封的不满,如今能不能保住位子,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凉烟被这一连串消息震到半晌才说出话来:“爆发瘟疫?那个镇子不是早就清理干净了吗?而且司靳怎会被立为储君?”
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从源伯所说来看,司靳的母亲应是被利用的,皇室那帮人待司靳没有分毫温情才对。
莫不是他父皇身子骨不好,回顾一生有了愧疚,起了补偿之意?
但随即她又想到一点,司靳的母亲过世之后,后位一直空置多年,后宫那么多嫔妃贵人,却再没抬过哪个新后,故而司靳才会被那些人视为眼中钉,想要除之后快。
所以嘉盛皇朝的那位王上,是真心想立司靳为储君?
那他现在的处境一定非常危险,凉烟有些担心,毕竟他待那些血亲,始终有着一分同他外在狠戾完全不同的,仁慈。
“阿桑,你要相信司靳,也要相信一朝君主不是老糊涂,他父王已私下让渡了诸多兵权,而且你也知闇月楼是他的,楼里高手已被他从各地召回身边。”
凉烟稍安下心,奇怪地看了宴星渊一眼:“二哥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宴星渊笑:“因为我们现在是盟友,我也拜托梵九谷里关系好的师兄弟们,甚至让我师父去召集人马,前往嘉盛皇朝相助。梵九谷的人虽不多,但作为源远流长那么多年的宗门,其内的又皆是天纵之才,人脉早已渗透遍布整个神州大地,只要召集,能得到诸多呼应。”
凉烟没说话,去拿面前的茶盏,低头去喝茶。宴星渊的话,一句比一句带来的震撼更强,她需要缓缓。
盟友?
宴星渊同司靳结成盟友?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这两个人以前若不是怕她伤心,早就恨不得杀死对方一万次了,这样的两个人竟然结盟?
喝了几口茶水,凉烟稳住心神,去瞧宴星渊,难怪他以前敢笃定同她说,迟早有一天,要杀了垣帝。
“听二哥如此一说,梵九谷要想推翻一个王朝,似是轻而易举之事。”
宴星渊点头,但又轻摇头:“倾整个梵九谷之力,的确可搅弄天下风云,但梵九谷作为隐世宗门,这种事自是绝不会做的。此次帮助司靳,是我关系极好的那几位,从私下交情来助我,召集的,也是他们自己的人马,并非整个梵九谷的底蕴。”
“那二哥为何要帮司靳,与他结盟?”
“师父他们召集的人,多为江湖门派,保护人极为不错,但日后想动垣帝,动一朝君主,还得需要借助兵力,我只要保护好他,让他坐稳储君之位,不日之后,他父王一定会退位,待他成了嘉盛皇朝的君主,便一定会对付垣帝。”
见凉烟仍是一副难以消化的模样,宴星渊接着说下去。
“你已知晓,‘鬼百合’出自臧肇国,而乌靳勒尔曾养过这种植物,他不可能是臧肇国的人,所以背后之人如你所想,正是垣帝。如今嘉盛皇朝大肆爆发瘟疫,垣帝已秘密往各边境下派命令,到时朝中大半武将军队都会调回整合,大举进攻嘉盛皇朝。”
凉烟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嘉盛皇朝的瘟疫,一定是垣帝大肆投放‘鬼百合’造成的,他要趁着瘟疫肆掠之际,攻打嘉盛皇朝。所以二哥和司靳是有共同的敌人,这才就此结盟。”
“我没想到垣帝的野心这般大,两国建朝近百年,相互间虽长年伴有摩擦,但几任帝王下来,皆未能吞下对方,垣帝弄出‘鬼百合’这般下作的手段,看来是铁了心了。”
凉烟全都明白了,但她有一点不明白,乌靳勒尔背后的人是垣帝,那他日后诬陷父亲,也一定是垣帝的意思,可这是为什么?
关于将来发生的事,凉烟从未同任何人说过,就连父亲母亲也未曾。
“二哥,我也要加入成为盟友。”
凉烟仔细回想上一世,那时嘉盛皇朝瘟疫,她听过那么两分,但知之甚少。至于攻打嘉盛皇朝,似乎也是有的,但吞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攻打之际,边境骚扰加剧,父亲属于保守派,相比较攻打,更心系百姓安危。
她记得父亲那时愁闷不已,同她说过几句,和垣帝有所分歧,不接受面对百姓死活而不顾,只一心攻打,所以他带了自己的兵士赶往边境守城。
至于攻打嘉盛皇朝,半年之久的征战未能将其吞并,上一世她对战事兴趣不大,知之甚少,听说的也都不知道是第几手消息了,只知是一股神秘势力在帮助嘉盛皇朝。
如今想来,极大可能就是宴星渊的人,他们上一世,也结盟了。
第九十六章
“阿桑何须说结盟, 我的就是你的, 需要什么, 只管告诉我。”
凉烟知宴星渊待她好, 也值得信任, 想了想道:“二哥,我一直要查乌靳勒尔,其实全因一个梦, 是否很荒诞?”
“什么梦?”
“我梦见一年多以后,乌靳勒尔会拿出信件及信物, 举证父亲同戈乌勾结,有叛国意图。”凉烟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宴星渊的神色,这种话怎样说都像疯子, 但他听得很认真,这让凉烟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忐忑。
“叛国之罪非同小可,乌靳勒尔背后的人是垣帝,所以阿桑才会说,想要成为盟友。”
凉烟抬手指了指自己:“我说这只是一个梦, 二哥愿意信我?更何况我们凉家是忠君世家,垣帝为何要这样做。”
哪怕是日后父亲在吞并嘉盛皇朝一事上, 同垣帝意见有所分歧, 也远不至于如此吧?
“我信阿桑。”宴星渊轻敲着桌面,“也了解垣帝是怎样一个人,所以将来他会用如此阴险的手段铲除凉家,我也是信的。”
凉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父亲对帝王是绝对的忠心, 叛国那是子虚乌有,他这一生,心中最重要的就是家国和百姓。
这样好的臣子,垣帝居然想要铲除?
他疯了吗?
“因为你们凉家底蕴深厚,是建朝的开国元勋,是百年世家。而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也早已根深蒂固,甚至在有些人眼里,比对帝王还要尊敬。且更不用说,在霁月王朝所有武将当中,属你父亲兵权最重。”
“你说这样的凉家,他不忌惮吗?”
凉烟摇头:“我父亲绝不会有二心,他强大,不是更能守卫疆土吗?垣帝何至于生出忌惮,用那样下作的手段诬陷忠良?”
“可这就是帝王。”宴星渊快速又清晰地接话。
将双手握在一起紧紧捏住,凉烟心头复杂,所以为了动摇百姓心中对父亲的敬重,凉家的威望,便要直接扣上叛国罪名?
这于父亲而言,一定比死还难受,想到上一世父亲被急召入宫,径直抓进大牢,紧接着就是乌靳勒尔呈上的证物被垣帝公之于众,顿时群情激愤。
当初那些百姓有多敬重,此事一出后,便有多憎恨。
凉家近百年,每个男儿皆为武将,镇守边关,永远顶在最苦寒最贫瘠之地。叛国之言一出,大多人便彻底忘却凉家曾艰苦守卫的那些年,用最难听的言语去谩骂父亲,每日都有人往将军府里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虽然其中定有垣帝的刻意引导,和推波助澜,但想一想,凉烟仍感心寒。
对幕后黑手垣帝,尤为感到齿冷。乌靳勒尔是父亲安插进戈乌的探子,有极大可能,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是垣帝安排的人了。
而父亲,是那样相信垣帝,否则他绝不会毫无防备进宫,径直打入大牢,连一句话都未曾给家里留下。
凉烟替父亲感到难受。
陷害忠良,还弄出‘鬼百合’这样可怕的东西,投放到嘉盛皇朝,不顾生灵涂炭,只想着吞并皇权。
这样的帝王,不值得凉云天的忠心。
“阿桑,你知我为何升迁如此之快吗?”
凉烟望向宴星渊,心头更为难受,垣帝灭他满门,若非他有师傅,若非他自己机警,真相会被永远掩埋,在垣帝的照拂下,会感恩戴德将其当成恩人。
仇人当恩人,等真相揭开那天,该何等残忍?
凉烟轻吸口气,答道:“二哥升迁快,自是凭借自身本事过硬。”
“自身实力只是一方面,升迁如此之快,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垣帝想要这样的局面。我之所以能活着,不过是垣帝以为我不知真相,而自小又展现出非凡天分,他想将我打造成一件趁手的兵器。”
“我孑然一身,没有家族没有底蕴,适合掌控,就算他给我再多官职荣耀,我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而且,他既想搞垮凉家,那就必须推出一个新的,让人折服的将军出来,代替你父亲,这才是原因。”
凉烟再次为垣帝的阴险和苦心铺陈所惊叹,难怪上一世,宴星渊年仅十九,便被垣帝所賜封,成为霁月王朝有史以来唯一的异姓王,更是被百姓们奉为神勇无双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