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剑南道李氏和陇右项云,已经没有人把他们看做一个整体。
项云需要一个新的盟友,这将不再仅仅是项齐两家之间亲近,还要让世人都看到,达到威慑的目的,所以需要公之于众。
“小姐,需要阻止他们吗?”元吉问。
东南道齐山,陇右项云,都是兵马雄厚能征善战的大将,一个人拿出来就足够震慑,两人联盟,更无人能敌了。
这也是对女候的示威。
李明楼看项云的信报,说的很恭敬,亲自派人提前去路上迎接监察使,官衙也准备好了。
项云说:“陇右至关重要,叛军余孽未清除,本不敢擅离职守,万幸陛下垂怜赐监察使协助,臣才斗胆叩请离开陇右回家探亲。”
他还给出了为什么要此时此刻给项北结亲,因为老父连续做了几天的梦,梦到早夭的侄子项北一直哭,说虽然结有阴亲,但在阳间无后,将要变成孤魂野鬼。
“侄儿早亡是家父心中的痛,请了人来看,说要结一门阳亲,阳间有妻,再过继个儿子,阴间也能不再孤寂。”
这胡说八道让李明楼看的笑,又看齐山的信,齐山的信跟项云的一样,对于朝廷派出监察使千恩万谢,远远的就去迎接,召集文武官员都来拜见,有监察使在,他也敢暂时离开,去送一送小女出嫁。
“年过半百,只得了这一个女儿,娇惯养大,当时与安德忠对战激烈,为了她的安全,特意送到项家暂避,没想到小女狂妄,在太原府胡乱排兵布阵,导致府城失守,齐山愧对陛下,罚其不得回家来。”
“项氏请结亲做项家妇,此生常在太原府,也算是赎其罪。”
“老妻惦念女儿,臣将去送嫁,从此不复再见。”
“叩请陛下恩准。”
奏章上有泪痕点点,一颗老父亲的心意尽显。
李明楼道:“他们先是欢喜接纳朝廷的监察使,在卫道中做了表率,又先恭敬的上书请离开卫道,一个为了老父孝心天地可鉴,一个为了惩罚女儿忠心可表,这样的叩请怎么拒绝?拒绝了,不合情不合理,让天下卫道寒心啊。”
元吉冷笑:“两贼奸猾!”
李明楼道:“天下谁不奸猾,他们也正骂我奸猾呢,他们联姻就联吧,难道我会怕?”
她将奏章扔回桌子上。
“把这个给朱相爷,在朝堂上做决议批准,再传告其他卫道好好学学,不能浪费了这两人的表率。”
在朝廷将齐山项云的叩请传告天下的时候,项南也刚得知消息,先前信上项云可没告诉他。
是故意不告诉他,还是仓促决定来不及?
“看来还是我哥更好用。”他自嘲道,“我不用出自己了,将来出个孩子就行。”
明确告诉世人齐阿城嫁给谁,再想像之前那样安排偷偷和自己生孩子就不可能了。
陈二以前并不太清楚齐阿城到底要嫁给谁,现在也没太多感触,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正式结亲了?”他迟疑问,“那我们还去不去抢齐你哥哥的丈人的地盘?”
项南道:“你傻啊,现在考虑的不只是抢浙西,而是东南道。”
陈二啊了声,这都过了明路当亲家了,还要去家里抢?
项南压低声:“齐山不在家,去送亲了。”
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我是真服了。”陈二呸了声,“不是服你,是佩服齐都督,他竟然敢离开东南道,就不怕你这种小贼来偷抢吗?”
他这是日常嘲讽,以往项南都不理会,此时却见项南停下脚。
“对啊。”他看陈二,“齐山,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有我叔父,竟然也敢离开陇右道了?”
他们就不怕那女候趁机端了老巢?或者将他们强留困在安东京城?
就算是天下卫道震动天下卫道到现在也震动两次了,也没震动出什么
两个节度使困在外地,内里又有了朝廷的监察使,用个半年一年,这个卫道被搅乱,被朝廷握住一半,两个联盟的节度使又有什么威胁?
为了用成亲联盟震慑朝廷,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险吧?
项南看向北方,秋风萧瑟,寒意顿生。
伴着一阵阵寒风,东南道的一队队车马粼粼已经穿行在江南道境内,看着军旗号令,再加上朝廷的通告,最关键是只从他们这里通过,驻守的江南道卫兵并没有阻拦,甚至连检查都不检查,只指指点点看热闹。
“这么多车,齐都督还真有钱啊。”
“竟然送这么多嫁妆,半座东南道都搬空了吧。”
“怪不得护送的兵马这么多。”
“真是大户人家,除了嫁妆,还送仆从,你看着这婢女仆妇挤满了车子。”
“就是长的有点不太好看“
“你可别挑拣了,你连媳妇都娶不上,还知道好看难看。”
车队足足过了半日才过完,这边说说笑笑的热闹渐渐散去,关卡守兵们交接了,继续巡查。
一个守兵站在大路上,盯着一道道深深的车印,伸手比划一下,神情惊讶:“这装了什么金银珠宝啊?这么重?”
夜幕降临的时候,东南道长长的车队在荒野上扎营,马匹卸下喂料歇息,马车里的婢女仆妇跳下来,在夜色的掩护下,迈着粗狂的步伐,发出男人粗哑的喊声。
“快给老子点水喝。”
“渴死了。”
“这个衣服能解开不,勒死我了。”
火把随着他们的走动晃动,旁边有兵士打开箱笼查看,隐约可见寒光闪耀,刀剑长枪铠甲交错叠放。
正文 第十九章 先行之处
夜色里的陇右道军营灯火明亮,项云站在與图前沉思。
“都督。”蒋友走进来,“监察使已经安置好了,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好像被咱们的热情接待反而吓到了,问我可不可以抽空让他回家乡探亲………这是想跑?”
项云失笑,又摇头“不用在意,女侯本来就不是让他们来做事的。”
管他是来做事还是充样子的,砍掉首脑,这些牵线木偶都没有意义,蒋友丢下不管了,拿出密报“齐都督正在通过江南道,目前一切顺利。”
项云嗯了声,在地图上看“让他不要接近河南道,那边有剑南道的兵马。”
河南道那边一支剑南道兵马流落,先前投靠韩旭回归剑南道。
蒋友应声是,又问,“我们现在出发去与他们会和吗?”
项云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
………
晨光照亮山南道,相比于其他卫道的嘈杂,山南道一派祥和。
兵马巡城,差役巡街,店铺的伙计打着哈欠开门,肩挑手拎的街坊从衙门前经过,顺便去看看张贴的告示有什么朝廷新动向
兖海道节度使子女争夺家产内乱,罪魁祸首常三公子已经被诛,经过此事后,为了严肃卫道秩序,朝廷推选了监察使。
这是先前的告示,这几天没有新内容。
“哪有那么多新消息。”衙门前的差役笑,“不过,最新的消息是,陇右道东南道都派人迎接监察使了。”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经历了战乱的街坊小贩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挤眉弄眼笑。
”真的。“差役道,想着收到的朝廷通告,这个通告倒是没必要张贴公告,“齐都督要送女出嫁,项都督要回乡探望老父,他们都要离开卫道,所以急着有人能看家。”
小贩哦了声,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无所谓了,他们也就是听个热闹,天下大事他们也左右不了。
“我们就没有这个担忧。”他笑道,将晾干的柴拎好,“咱们这里一直都没有节度使在。”
山南道的两个节度使很早去皇帝跟前领兵,后来又随着新帝进了京城,两人已经加封将军称号,早就不管山南道的事了。
山南道由韩旭一直打理,韩旭又被调去麟州,现在的山南道可以说是群龙无首
“我们可不是群龙无首。”差役纠正,指了指身后的道衙,“剑南道李大小姐在呢。”
韩旭不在,李明玉为皇帝征战,李大小姐虽然是女儿身,也能当家分忧,这对民众们来说也没什么稀奇,朝廷里都有女人封侯了。
“对啊,都有女侯了,我住在这官衙有什么不可以?”
李明琪坐在锦绣香软被中打哈欠。
“小姐将来也能做节度使!”念儿端着温热的水递来,一脸得意,她觉得现在小姐就是了,小姐都住进道衙了。
李明琪抿着小嘴喝了几口,她可没念儿这么自大。
“住进官衙有什么用!”她哼了声,伸个懒腰起床,“二伯四叔都不听我的。”
深秋有些凉意,念儿将软丝袍给李明琪披上“但韩大人也只让小姐你住进道衙,也给两道都吩咐了只听你的,二老爷四老爷也不能奈何小姐。”
但好多事都被那两人把持,她也没办法奈何他们,说到底还是缺一个头衔,只大小姐这个不够,要是有像楚国夫人那样的诰封,她再走出去就没人敢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