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开始一个掀开车窗眼睛往四下嘀溜转动,还磕着糖,一个则低头看书,安静而默契地没有说话,却也觉得心里舒坦,满满当当的,丝毫不觉得乏,反倒有种闲适看云,笑看年岁飞逝的安然。
今夜在驿站再宿一夜,明儿再赶十多里路,就能抵达明贤县洛华镇梁聿铖为柳艳眉置办的院宅了。
今儿艳眉让朔月将孔家村村民送的花都倒了出来,准备泡一个百花浴。
艳眉决定今夜要穿得妖||艳些,她要帮助大牛哥直逼自己内心:和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是一件痛苦的事。
不怪她狠啊,她还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大牛哥因为她,连手指头都失去了,她那样的姑娘跟他在一起,只会是他的灾难,她要让他赶紧知难而退。
得知江北巡抚梁大人要来,打理驿站的吴驿丞早早命人打扫过正堂几间屋舍,还将后罩几间小室也一并整理过,给梁大人和夫人的贴身随侍夜里歇息。
夜里朔月伺候过夫人沐浴后,便一如既往不用留待正屋值夜伺候,而是回到后罩屋歇下了。
艳眉今夜穿着十分大胆,连她自个都认为自己如若穿着这一身走出屋子去,哪怕只是遇上别的丫鬟,还是显得过分惊世骇俗了。
不过越是这样她越满意,这样就能将她的大牛哥震慑住了吧?他一定会逃开,一定越发觉得还是不能勉强自己的。
她这么想着,就掀了被子躺下歇息了。
可突然想起来,她答应了她娘明儿早上之前,帮她把绣的平安嚢上的图样给改好,那个是她娘给她那远在石竹的爹做的,明儿抵达洛华之后,梁聿铖便会派人与石竹那边的麒麟寨弟兄们联系,到时顺带能将这平安囊给一块捎过去。
可是她发现朔月将她换洗的衣裳都夹在脏衣裳里拿走了,在这个屋子里并没有她的衣裳啊,她不能穿成这个样子出去啊。
正当她焦急地套着绣鞋在屋里来回打转时,屋子陈旧的槅扇门便“支~呀”一声拖出悠长的声音,门外的人走了进来。
籍着尚未关闭的门,有光亮从外头透进,梁聿铖看清晰了屋里走动着的艳眉,和她身上穿的小衣。
一时间,他吓得赶紧盍上了槅扇门,整个人背对在里头顶住门缝,汗珠都滴落下来。
幸亏方才他开门时没有人在门外。
这小妮子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呀,如此大胆,但对他的态度却又是抗拒的,明明上辈子不像现在这样的,怎么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呢?她是想要憋死他吗?
柳艳眉见他进来了,第一反应还是有些怯意,但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她也没有闪躲。
反正她不就是个没有脸皮的女土匪吗?要吓唬他,自己就不该怯怕!
“嚷嚷…这给你。”梁聿铖将手里一个浅颜色的包袱丢给她后,自己的眼睛就没有再往她那儿瞅过了。
“啊?这是…什么?”柳艳眉疑惑地将包袱打开。
里面有一套绣秋菊银丝的长裙和丝绸罩衣,还有一套镶石榴红石的金镶玉头面。这不是在孔家村时,她为了诱哄孔姑娘来给大牛哥当妾,赠出去的东西吗?怎么这会子会在他手里了?
“大牛哥,这?这怎么会在你手上啊…”
柳艳眉百思不得其解,但这套衣裳正好解了她燃眉之急,她就能穿上衣裳去外院拿绣线和她娘给的平安囊了。
“哦?原来你还记得这些东西怎么丢的吗?”梁聿铖懒懒抱臂道,盯了一眼她快速将那套衣裳套上,笑意闪过一下,道:“我还以为我送的东西遭你嫌弃了,所以你就将它丢了,幸好我把它们又捡回来了。”
这时穿好长裙长衣的艳眉惊讶道:“啊?晴儿把我送的这些都丢了吗?”
梁聿铖见她穿戴整齐,一步步逼近过来,按下她的肩膀严肃地一字一句叮嘱道:“记住了,以后,再也不许,将我送你的东西乱给别人了!”
“反正给了我也会要回来的。”最后他补了一句。
艳眉纳闷得很,“为什么呀?”手里把玩着一根石榴红曜石金钗,“因为你最近缺银子花吗?早说嘛…这些都还你,哦,不过衣裳跟这簪子暂时借我一下,一会还。”她要穿着出去拿绣针绣线,这会子大门早下了,她那三脚猫功夫爬不出去,金钗要来开锁刚好,就懒得去唤人了,这驿站瞧着小,规矩可真不少的。
她说着就跑了出去,梁聿铖话还没说完呢,就追在了她身后。
“欸!大晚上你上哪去?”
艳眉有些笨,裙子脚绊了一下,人差些就要摔倒被簪子扎破脸了。
梁聿铖吓得一个飞身,扑到了她底下垫着,结果就成了被她压在身下,抓着簪子要往他颈项要命处刺的样子。
“铖儿!!”这时檐上飞来一个黑影,晃了几下,艳眉手里抓着的金簪便被推得甩开老远,手腕刚开始还意识不到疼,等那黑衣人揪着她后衣领将她甩开时,她才意识过来手腕处和后背被撞在院子里大树树干上热辣辣地疼。
“嚷嚷!!”梁聿铖见状,急忙扑过来徒手劈开了黑衣人意欲再去揪她的手,将她整个儿挡在了他身后。
“铖儿你干什么?!”黑衣人的嗓音浑厚厚重,搁在脸上的布撕开,一下子露出了胡子拉碴的模样。
“她是我夫人!”梁聿铖死死地挡在她面前。
“可她现在看见我的样子了,她必须得死!”黑衣人龇牙欲裂道,又往前走近了几步。
梁聿铖从腰际抽出佩剑,拔出鞘,寒光闪耀挡在他跟前,神色极冷,声音极寒:“你若胆敢对她半分不利,咱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终罢,你,将会是我的敌人!”
“你敢?”黑衣人惊道,“你知不知道你是…”话到口边,又欲言而止。
“可是她刚才想杀你。”黑衣人态度收敛缓和了,转了话锋。
“刚才是误会,她不会杀我。”梁聿铖依旧声音极冷道。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最好是…”
“你不得不谨慎,尽管那是你身边极亲的人,都有可能出卖你。”黑衣人又说。
“别人有可能,她绝对不可能。”梁聿铖又冷着声,斩钉截铁道。
“好,既然你不听劝,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好自为之。”说完,黑衣人“咵啦”一声消失不见了。
第47章
黑衣人离开后,梁聿铖那双深沉如水的眼眸,时而眯起闪过杀气,时而又闪过极致的痛色。他匆匆抱起大树下的人儿,飞快地走回屋内,点起油烛,察看伤处,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犹豫。
“大牛哥…我…我没事,小伤而已啦…”柳艳眉有些不知所措,拼命用手去遮挡,想要停下他的动作。
但梁聿铖却不由分说地将她俯趴在他腿上,解她方才套上的长衣,抓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眼睛触及她腕部红紫伤处,疼得像被针子狠狠扎了一下,再次去解||带上绳结。
当她后背上撞到树干的淤伤呈现出来时,她听见他倒抽了口气。
安静了片刻,才听见他极其隐忍略带沙哑的嗓音,像哭腔似得,低沉地问她,“疼不疼?”
柳艳眉今日精心安排了一场百花泡浴,又特意穿了他排斥的衣裳,原本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他认清出面前人是她,是山寨头子的女儿,是个俗||艳的女土匪,而不是合适待他身边的人。
而此时此际,百花香气已经随疼得打湿衣物的豆大汗珠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梁聿铖不知从何取来的一股子浓烈酒气的药油味,还有他身上独特冷感几乎裹了她一身的气息。
以为会被排斥的衣物露出,而他似乎忽略不见了,眼下只记得她的伤,指尖带有常年握笔握剑的薄茧,抹上药油,冰凉略微粗糙的感觉按压在她灼烧灼痛的地方。
她疼得掉下了眼泪。
“呜…大牛哥你,小,小点力,疼——”
“我知道会疼,但是…嚷嚷,忍一下,就忍那么一下,好吗?”他的语气又慌又急,连诱带哄地,一颗奶味的酥糖被塞入了她的唇内。
“嘤嘤…一颗不够的,还是疼…还是好疼…”她好久都没有夜里含着糖睡觉了。
“好、好…”
“等等,我想要杏仁奶味的。”
“有、有…”
接着,一颗杏仁奶味的糖又通过微粗粝的指尖,塞进她口中。
又安静了一会儿,艳眉虽然还是感觉到疼,但口中含化着两颗奶糖,渐渐地,她眼睫上的泪水便干了,直到后来,她像一只极其乖巧的猫咪,伏在他的膝盖上,被他一下又一下地捋着后背,慢慢便有些困了。
“想睡了。”她双颊微微鼓起两颗糖的形状,抬起头来,扇动了几下极沉的眼皮,周遭都是极浓的酒气味。
梁聿铖这时才稍稍安心了一些,声音低柔道:“想睡便靠在我怀里睡,手腕给我,我接着擦药。”
艳眉这时突然想起要问他,方才那个奇怪的黑衣人。
“大牛哥…”声音舒服而懒散的,像是快将入梦。
“嗯,听着呢。”见她无恙,声音没有先前那么着急了。
“那个黑衣服的大叔,干嘛会以为我要杀你啊,你在跟他合作什么啊?”艳眉侧躺在他膝腿上,脸靠在他腹部,模样儿似睡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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